《说书上人》彌光

2、大開眼界

　　赵鴍随师父走南闯北，觉着自己也算见多识广了。直到他目睹了眼前的奇事，这才知晓自己实在是管中窥豹、盲人摸象了。
　　他们正在一家酒馆吃饭。炒绿意、煲白汤、煎黄饺，点的全是素菜。他跟着师父多少年，便也茹素多少年。不是没想尝尝肉的滋味，但这几年来的「修练」，使他一闻肉味就想呕吐，长此以往，他也不敢去想肉的味道了……咚咚咚咚咚咚咚！
　　「女儿茶肆的娘娘腔滚出来！老子今日来踢你个茶壶子！」突然传来的鼓声中，一声大喝如平地里的一道惊雷，炸出酒馆里众人的八卦：
　　「发生了啥事？」
　　「天、天要塌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它终究会塌的！」
　　「呔，这女儿茶肆就没点静的时候。」
　　「呀！这大汉上个月不是来过了？养好伤了？」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皮糙肉厚，一点小伤算什么？」
　　「小伤？不是说折了个胳膊吗？」
　　「那大汉一看就是干流血生意的，折个胳膊算什么？」
　　闹腾腾的讨论声中，赵鴍嗅到了一股好玩儿事即将发生的味道。他想：女儿茶肆？不就是他们对面那幢高楼吗。我早想问这茶肆前为何要摆放一只皮鼓，敲响了皮鼓又会发生何事，眼下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他跳起身来，看着眼前堵在门口的人墙，又想：我钻到这些人的面前去，这才看得清楚。正想动身，肩头上突然搭了一只手。他回头一看，是师父拦住了他。
　　此时，楼外的鼓声越敲越急，越敲越响，仿佛好戏开锣的前奏。赵鴍那个抓耳挠腮啊真是没法说：「师父你别拦我，我──」
　　「啊！」大汉突然惨嚎一声，四周倏地安静下来。
　　另一个人的声音凭空响起：「上次打的还不够，现在又来讨了？」语气极是轻佻嘲讽，赵鴍想：换作我是那大汉，听了这句话肯定要和他急。
　　果不其然，那大汉急骂道：「操你妈王八蛋！讨讨讨！老子今天就要来讨你的命！」说着，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只见酒馆门口的人墙如土遇水倾泻过来。赵鴍不及反应，便和师父被人潮推搡，上了二楼。
　　在酒馆二楼用膳的只有几个达贵公子，大群穿着粗旧装束的人们涌上楼来，把他们推倒在地，甚有踩在脚下。赵鴍在人潮汹涌下与师父分散，心道正好，快意地往二楼的围栏边靠去一探究竟。
　　赵鴍终于看见那狂妄声音的主人翁；他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女儿茶肆二楼的围栏前，捧腹大笑：「你要讨我的命！哈哈哈哈！就凭你？」
　　大汉见他笑得只差在地上打滚，恼羞成怒骂道：「给老子笑！给老子笑！等等让你哭爹喊娘都来不及！」语罢，手中铁棒往地上一跺，硬生生砸出了坑洞来。赵鴍见状，惊得忘了呼吸，心道：这铁棒少说有五十来斤重，若砸在人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白衣男子笑够，从耳后掏出把扇子，对自己扇呀扇的：「老兄，你可曾听说过我的一个规矩？」
　　那大汉愤怒至极，此刻亦是不耐烦地吼道：「什么规矩？老子管他什么规矩！」
　　白衣男子一笑：「你可不能不管，在下的规矩便是，从不和手下败将过招二次！」言罢喀的一收扇子，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大汉遭到羞辱，面色由黑转红，又由红转黑，大骂：「王八蛋！」旋即将手中的铁棍往茶肆紧闭的门扉击去。正要砸到那门上时，门却先一步开了，一女子着青色薄纱，抱琴立于门边。
　　虽望不清女子样貌，从身形姿态却可猜见是位绝世美女。见那铁棍要往那女子砸去，赵鴍不禁大呼出声：「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那大汉双臂乱收，硬生生将铁棍转了个向。他双臂孔武有力，却收不住方才倾力的一击；铁棍转了个圈，反砸到他腹上。他惨叫一声，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青衣女子见状，唤里头的人道：「快抬人进去医治！」五六个丫环打扮的女子碎步而出，伸手去抬那大汉。但她们又如何能挣过大汉蛮力？一手一脚，一个个便被甩到一旁，狼狈至极。
　　楼上白衣男子见状，直从围栏跳下，赶去援助那大汉；还未到跟前，却听大汉惨嚎一声，嘴涌鲜血，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