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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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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辉王,五年。
王都北境突遭犬狐国侵袭。犬狐族民风彪悍,尤善骑射;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来势汹汹直逼王畿。
生于安乐的新天子从记事到继位,从未受过战乱之苦。这局面突如其来,常年疏于操练的士兵虽拼尽全力苦战到底,却仍是节节败退不堪一击。
一时间,王畿狼烟四起。
峰火点燃已半月有余,却仍是不见各方诸侯火速勤王。
王城岌岌可危。
正当心急如焚的天子及当朝庙堂犹豫是否应该再派遣人马,向各方诸侯求援勤王之时;轻装奇兵自西而来;五千银甲,一路狂飙、锐不可当。
未出五日,这场看似闹剧一般的偷袭,以彪悍犬狐仓皇而逃迅速收尾。
白底银旗,在城头迎风飞扬,气势凌人。
而那首当其冲的英姿将军,更是。
明明眼看着就快要入春,大战平息的第二天不知怎的就下起雪来。风越发的刺骨,仿佛要抽走空气里的所有余温。
此时那英姿将军已换下银甲,衣衫素白,长发只简单束起。
“或许时候到了。”
那人似在自言自语,语气中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城头;白衣负手而立,银旗迎风肆意飘扬,片片雪花轻轻飘落。似是一个景儿,颇有些无事无争的宁静感。
倒是有个一身黑色华服装扮之人急匆匆奔向城墙头,一路似走似跑凌乱的步伐暴露了他的焦怯。刚登上城头看到白衣的身影后都来不及平稳呼吸,就急匆匆地快步走到跟前紧忙开口。
“你当真要走?”
白衣的目光终于从望着城墙外转向了呼哧带喘的他。
“是你能留我,还是他要留我?”
华服被他过于平静或过于冷漠的回答噎住,稍稍愣住后马上还是憋出了一句。
“你说话总是这般让人心凉个彻底。”
黑衣望着他,也不再言语。跟着他吹了一会儿墙头风,嘴唇微启又合,犹豫间还是问出了口。
“你打算几时动身?”
“今日。最晚晚饭后便走。不必相送。”
“... ... 你总是这般。我这下一句话都不用说出口了。真是......气死我了......唉”
“小孩子气。”
“敬尘,你再说我小孩子气我可真要生气了。别以为我不敢啊。”
噗哧
“你有什么不敢的啊。你可是当今天子的弟弟,谁敢与你不服?在下可是心服口服。” 说着竟还微微抱了抱拳。
“你要是再取笑我,我就跟沈映祯告状去了。”
“好了好了,沈映淳。看在你还颇有几分姿色的面子上。直呼王上名讳的罪名,在下就不去告状了。”
白敬尘心情似乎是不错,倒是很愿意搭理这个公子。
沈映淳的表情可算得上是精彩,世上怎会有你这般能言善辩之人?????就允许你直呼天子弟弟的名讳?好气啊......
“╭(╯^╰)╮哼”
气氛刚刚算的上融洽。
“王上请定远侯移步承祭殿。”
却因突然闯入的声音打破了和谐。
真是不大悦耳。白敬尘淡淡的回了句,“好。”
随后又和沈映淳简单又礼貌地问候了几句,便抬脚和传话的侍卫走了。
沈映淳的目光一直追随到城墙拐角处白色衣角消失,神情有些落寞,喃喃自语道。
“如果是我想留你呢。”
此处白敬尘边走边瞧着王宫的各处。寒气虽未散去,园林草木却是奋力招展的姿态。
宫墙高耸,地砖平整。王宫似还是从前那般华丽,虽因激战避免不了凌乱狼狈的模样,但仍可以看出其曾经的奢华和辉煌盛大。
静静地走着,这短暂的寂静却还是有人打破。
“不知定远侯以后是何打算?”
白敬尘倒是觉得有些讶异,这才开始打量声音的来源——领路的这个侍卫。
有些黝黑的脸上戴着头盔,头盔和身上的铠甲都满是混着干涸的血液和尘土。腰上别着把短剑,样式普通花纹倒有些奇特,似是一种禽类。握着短剑的手满是开裂伤痕。即便戴着头盔看不大清长相容貌,仅从眼神和气势中便能觉出是个充满血气的男儿郎。
白敬尘迅速打量过后,却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他的意思?
侍卫似看出他的疑惑。
“是属下自己好奇,还情定远侯不要介怀。”
侍卫不再说话,默默走在白敬尘身前领路。白敬尘也无心情再看景致怀旧,一路上只盯着一块又一块脚下的地砖。
承祭殿外,宫人和士兵正在忙于进行战后清理,一桶桶水泼在门上、柱子上、阶梯上。腥甜的气味顺着污水和寒气肆意涌来。
白敬尘走到殿门口时,各处仍尚未清理干净。
白敬尘踩着地上殷殷鲜红推开殿门径直走进殿内。雪白的靴子上被溅上了斑斑血迹却不以为然。
承祭殿内沈映祯早已在端坐等候,饮着茶好不悠闲的模样。
“王上找我?” 也不行礼。
“嗯,坐。” 也不怪罪。
白敬尘自行坐到天子的对面 。
“此番由定远侯出马解了这燃眉之患,本王甚是感激。说来还未曾向定远侯贺承爵之喜,倒是寡人政务繁忙,疏忽了。“
沈映祯边说着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抬眼看他。
”如今白侯已坐镇一方,是个说一不二的君侯。此番竟又是大功一件。”
白敬尘不为所动,拿起刚斟好茶的茶盏。请抿一口茶,不紧不慢缓缓开口,道。
“臣也未曾恭贺王上大婚之喜。不知王上这天子之位坐得可还舒心与否?”
沈映祯听完未作声,只慢慢饮着手中的茶。
可白敬尘还是微妙的嗅到了沈映祯敏感的紧张。沈映祯那端着茶盏青筋毕露的手、还有小指微微的抽搐。
不知怎的只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汹涌。这次不等沈映祯回答,白敬尘便抢先开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天子征战本就无可厚非,岂敢讨要恩赏。白氏,自封侯承爵,常年征战远离庙堂,粗野之人不懂礼数。今日若有所冲撞,还请王上念在昔日情分,恕臣不敬之罪。其他… … 臣再无所求。”
说着,稍做停顿。
“只是 … … 袭爵之事。臣其实,多少还是有些埋怨的。”
白敬尘不卑不亢、字字句句听的沈映祯只觉得茶水如岩浆般在腹中沸腾,又在脸上熊熊燃烧。手中的茶盏也似不下百斤一般。
… …
约一炷香后,承祭殿殿门打开。当白敬尘快迈步走出殿外时,突然停下了脚步,微微侧了侧身。
余霞撒在白敬尘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和容貌,只看得到一个柔美单薄且棱角分明的轮廓。
“还请王上务必遵守今日之诺。”
“好… … 今日与白侯所言,寡人定当遵守。”
得到答复,白敬尘稳步离开。
离开王城时已过黄昏时分。站在驶出王城的车马前,白敬尘还是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刚经过了一场劫难的都城。
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不舍多一些还是不甘多一些。
“启程。”
一行车马缓缓行驶。
从坐进马车里开始,白敬尘就开始不停地规律地一下又一下地轻拍一个精致的黑木盒。
轻拍了小半刻钟后还是忍不住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册竹简和一枚扳指。白敬尘用手抚了一下竹简后,拿起了另一旁的扳指戴在了手上,随手盖上了木盒。
明显的不和手,但不着痕迹的微笑仍挂在嘴角。
“君上,咱们是直接回吗?”
马车外传来一男子干净清澈的声音。
白敬尘拉回了思绪,但仍轻轻摩挲着拇指的扳指。
“大军开到哪了?”
马车外即刻传来回答。
“禀君上,今日一早便拔营启程,此刻应已离开都城地界。”
“伤亡,粮草可有统计?”
“五千亲兵,死伤两千。粮草 … … 虽有不足,但 …”
“我知道了。”
白敬尘眼眸微微眯起,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和狡黠。
“淮初,天色已晚,前面有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咱们今晚就在那就稍作休息。”
“喏,君上。”
“淮初,在外可以不用把君上挂在嘴边。我还不想死的太早的。”
白敬尘看着从车帘外映进来的身影,只觉得无奈又好笑。
“喏… … 好的,君 … … 那,白,先生 。”
约摸又走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才缓缓停下。
“君… … 先生,有个破庙。您要出来透透气吗?”
众人简单整理了一下寺庙,架起了几个火堆。淮初正预叫白敬尘过来取暖,只见白敬尘从马车里提着两个看着就分量十足的食盒蹒跚走来。
尽管白敬尘一脸游刃有余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有些滑稽。
淮初迅速转身默默偷笑了一下。
“这些应该也够我们今晚果腹了,不用干啃干粮了。酒给我留着,其他的你看着安排。”
白敬尘说着,便把食盒匆匆递到淮初手里,自行走到火堆旁,找个位子随意地坐了下来。
淮初打开食盒看了一下里面的菜色,满满两大盒都是君上喜欢的精致下酒菜。果然有壶酒。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火堆旁的君上,又看了眼做工精细的黑色食盒。
淮初只留了三样最精致的,酒也稍微烫过之后才摆在了白敬尘面前。
白敬尘不知在想些什么,目不转睛的望着火堆,一动不动地就那么坐着。
淮初不作声,倒了一杯酒,握到他的手里。
敬尘抬手饮下。
再斟。再饮。
连饮了好几杯都没有下箸,淮初有些看不过去,不再斟酒而是把他最喜欢的卤牛肉整盘端到他的眼前。
白敬尘并不善饮酒,单纯喜欢辛辣滑下咽喉时的灼痛感和入腹之后的朦胧眩晕感。很是舒畅,嗯,舒畅。
连续几杯下肚,白敬尘盯了一小会儿眼前的食物。
眼前的牛肉,色泽和香味都是一品。香~
嗯~!装着牛肉的器皿也精致。喜欢~
顺着盘子向上,端着盘子的手白皙、根根分明,骨感中带着力量。漂亮~
再顺着那双手,青色的袖口绣着水杉叶。雅秀~
“君上。” 果然,声音也是。柔和温润,夹着些低沉沙哑但又干净清澈。带劲儿!~
白敬尘这会儿酒劲儿上头,手掌撑着地,身体向后靠了靠,眼神从头到尾仔细打量着淮初。敬尘歪着头,接着开始紧盯着淮初那张脸。
美酒佳肴、白皙纤手、水杉青衣、佳人美酒。
“好,甚好。” 边点头,还狠狠地咂了一下嘴。
菜端了半天,见白敬尘仍没有要下箸的意思,淮初直接夹起了一片肉怼到了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