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小》怨慕

8、107

　　黑板正中央写着一个很大的单词。
　　memorable。
　　林一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单词，因为他没有胆量看着伊灵。
　　没有胆量……
　　memorable……
　　以林一的英语水平，他对单词的认知只停留在字母层面。
　　“m……e……m……”
　　他也万万说不出这个词汇的中文释义。
　　“o……r……a……”
　　他却在毫无意义地重复默念着。
　　“b……l……e……”
　　刻骨铭心。
　　-
　　“一一，你的那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呢？“伊灵打破了这许久的沉默。
　　林一终于决定开始讲述。
　　“有个小王子，他有一朵玫瑰花。“
　　“嗯。“伊灵枕着林一宽大的手背，细细聆听着。
　　“这朵玫瑰花从小便长在了他的星球，可当他看见这朵花的时候，仅仅是带着‘这是一朵玫瑰花’的好奇，久而久之，连这份好奇也消失了。“
　　“似乎这朵花，本就是他的星球的一部分，虽无法割舍，却绝不珍贵。“
　　“后来他离开了自己的星球，将花儿孤独地留在了星球上。“
　　“他在别的星球之上，遇上了一片玫瑰花园，那是他从前根本无法想象的场景，他本以为，世界上不该有那么多的玫瑰花。于是，他想起了被遗落在自己星球上的那一朵。“
　　“它和它们长的十分相像，一样鲜红的花瓣，一样尖锐的刺。可是，他却找不到与自己的玫瑰花相处的感觉，这些花不属于他，它们不像它，曾经与他共度过那些时光。“
　　“时光，让万千朵玫瑰之中的一朵，变成了独一无二。“
　　“可是过去的他，是如此的年轻，甚至不懂得如何去爱它。“
　　“他想回去找它，告诉它，他有多爱它。“
　　又是许久的沉默，林一没有再说话。
　　伊灵直起身子，林一的手依然被她牢牢地抓着，伊灵并没有打算松开。她看着林一的脸，仿佛看到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孩童。
　　她说：“那，就说啊。“
　　林一的喉结颤抖了一下，数不尽的懦弱攻陷了他的内心，使他说不出话。
　　“说爱，说想，说心里话。“
　　懦弱渗到了他的骨子里面，流进了他的肺里，他拼命地呼吸，依然感到将要窒息。
　　-
　　“一一，你怎么了？“
　　林一感觉喉咙被掐住了。
　　“你一定是……“
　　林一已无法说话。
　　“早上吃屁吃多了！“
　　……
　　“所以脸色才这么难看！“
　　懦弱、窒息、失措，一切的一切，随着这句话的出现，烟消云散。
　　林一咬着嘴唇，快要把嘴唇咬破了。
　　“伊灵，我是脑子有问题我才跟你说这些。“
　　-
　　林一真的将嘴唇咬破了，伊灵吓得不轻，她想要去帮他擦一下，林一怎么也不理她。
　　“一一。“
　　林一不理她。
　　“一一！“
　　还是不理她。
　　“一一~“
　　仍然不理她。
　　伊灵虽然不清楚自己干了什么事，但是隐约觉得好像闯了很大的祸，很大很大，大到林一发了前所未有的脾气。
　　自己好像真的让他伤心了。
　　伊灵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暗想自己怎么这么笨，连做了什么错事都不知道。
　　她想了一下，拿出手机，给林一发了条微信。
　　【一大人，今天的一一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我好像惹他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我哄不好了，你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吗？】
　　她发过去之后，看了一下林一，发现林一的脸好像僵了一下……
　　唔……虽说是个馊主意……
　　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林一飞快地打了几个字。
　　【不知道】
　　【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哄好他】
　　【教不了】
　　……
　　【一大人，再慢一点我就要失去一一了】
　　【救救我吧！】
　　……
　　“伊灵。“
　　“在！“
　　“下次能不能不要让我来想办法哄我，我会很为难的……“
　　“那，你现在先告诉我，你下次生气是因为什么。“
　　“……“
　　“这样我下次就不用问你了！“
　　……
　　“操。”林一骂了一句。
　　-
　　两个小人儿各自有着心事。
　　“一一，你讲的那个故事……“伊灵突然说到。
　　林一安静地听着。
　　“我很喜欢。“
　　林一安静地听着。
　　“我是那朵玫瑰花吗？“伊灵想说。
　　终究没说出来。
　　她害怕听到否定的回答，她的心和自尊一定会被当场绞碎。
　　只要她不去问，这个问题便永远也不会有答案。那么她，就永远不会失望。
　　“我……我们算是和好了吧？“伊灵问到。
　　林一没有表态，伊灵也没有追问，不说话，便是和好了。
　　可林一的失落无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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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28日/6月28日
　　晴/晴
　　今天我和一一一起上了英语课/今天我和伊灵一起上了英语课
　　上课之前，他给我讲了个玫瑰花的故事/上课之前，我给她讲了个故事
　　今天的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他好像……已经有了心上人/今天我第一次跟她袒露心扉
　　我不敢去追问，也不敢去打扰/我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可是她没有再来问我
　　我害怕听到不是我所想的答案/我有一瞬间有一种冲动，想抓住她的肩膀，告诉她答案
　　最后，我只是装作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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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里逐渐坐满了人，他们的英语老师是一个大魔头，即使是不在意成绩的林一，也要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
　　可他满脑子都是黑板上的那个单词，那个单词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记忆，令他无法摆脱。
　　林一偷偷拿出手机，在微信上寻了个队里的英语专业的师兄，将这个单词发了过去。
　　【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很快，师兄回复了。
　　【在考试？】
　　【没，只是好奇】
　　【你是想要准确的翻译，还是文艺一点的】
　　【什么叫文艺一点的】
　　【也就是听了之后印象深刻，但是老师批卷会判错的那种】
　　【那我要听印象深刻的那种，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刻骨铭心】
　　接着师兄给他发了一个例句，他仔细地读了两遍，例句的词汇并不难。
　　【配合着例句就很好记忆了】
　　中文释义随之而至。
　　【这是我一生中刻骨铭心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