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宇宙》洛北鸢

88、回校

　　进入了六月，南方的气温撕下了温柔的伪装，空气都被炙烤的扭曲，在柏油马路上敲碎一个鸡蛋都能熟透。

　　文思站在树荫下，手上拿着一本白色封皮的练习册，上面还印着北苑的门口风景，不停地给自己扇着风。

　　不过好像还是没有多少用。

　　他满头大汗，鼻尖上都沁出大大小小的汗珠。

　　暗红色的北苑夏装披在身上，秋装则绑在腰间，肤色偏白的两条腿从褪了色只能看出灰色的短裤中露出。

　　看到在热气腾腾中缓缓驶来的260，文思像是沙漠中渴了许久见到绿洲的旅客一样激动。他把手里的书放回书包，从里面夹层找出公交卡，早在公交车到站之前就提前走到了上车的那个位置。

　　只是公交车并没有按照他想象的地方停下，有脾气一样的往前开了几步。

　　文思吐着舌头，湿润了有些干燥的嘴唇，站直着身体，顺着车上的楼梯走了上去。

　　“滴，公交卡。”

　　看了一眼卡里的余额，文思环视了一圈车内，最后在车最后一处空位坐下。

　　旁边坐着一位和他一样穿着北苑夏装校服的少年，正是金卓阳。

　　金卓阳对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阿尔卑斯棒棒糖。

　　文思不甘示弱，从书包里面拿出一个表皮还是青色的橘子。

　　棒棒糖化了，橘子还没成熟，味道有些酸涩。可是两个人眼中依旧带着笑，像是收到了世界上最称心如意的礼物一样。

　　金卓阳见文思满头大汗，递给他好几张餐巾纸，要不是车内开着空调，他早就把车窗打开。

　　文思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抖了抖胸前的衣服，整个人瘫倒在公交车的塑料蓝色椅子上。

　　“天气好热，还好这周只要上三天。”拒绝金卓阳伸过来的无线耳机之后，文思望着车顶，自顾自地说道。

　　“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高考完就要轮到初中部，然后再是端午，怪不得别人常说北苑虽然学校设施不怎么样，但是放假是所有高里面最多的。”

　　文思轻轻地应了一声，大概是在外面站久了，又突然钻进开着空调的车里，还没缓过劲来。

　　马路逐渐狭小起来，城际轻轨到现在还没完工，看来在他高中毕业之前见不到那一刻了。

　　“你想好考什么大学了吗？”

　　文思摇了摇头，仔细算不多不少正好一年可是他脑袋里还真没我了多少打算。

　　他这个成绩，本科线应该是妥了，至于一本，整个北苑都没有几个。

　　至于旁边的金卓阳，他虚着眼睛瞥了一眼，貌似一直在本科线外徘徊。

　　一条本科线根本不能说什么，有太多到了这条线只能读专科的人，高考从来都不是一个温室，而是一个残酷的战场。

　　用陈娜贴在墙上的那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多考一分，干掉千人。”

　　他一直把高考这件事情想的极其遥远，不过下个学期好像就有英语的第一次高考，一想到这，文思的心又突然紧张起来。

　　不只有英语，还有选修的科目。

　　这种紧张感他习以为常的在感受完抛之脑后，像一颗口香糖嚼到没味了就吐掉一样。

　　“还没有想好，你呢？”他把皮球踢给身边的人。

　　金卓阳正在戴蓝牙无线耳机，听到文思这么问，受伤的动作一滞。

　　“我吗，我也不急，如果说真要有什么目标的话，应该只能在省内随便找一个三本学校上吧。”

　　文思苦笑道：“我差不多应该也是吧，可是省内的三本学费太贵了，有的甚至一年要五六万，念四年一辆汽车的钱都没了。”

　　金卓阳听文思这么一分析，脸上的表情立刻苦瓜状，“我靠，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我要好好学习，果真‘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话是正确的，古人诚不我欺。”

　　文思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金卓阳说的话可信度基本不高，尤其是这种立志要好好学习的flag，倒了也不下一个了。

　　大概是感受到文思的眼神带有挑衅的意味，金卓阳炸毛地说：“你不信？我们可以现在就拉勾。”

　　文思笑着眯眼说：“赌什么？”

　　“早饭怎么样？”

　　文思摇了摇头，“你别忘了基本都是我起的比你早，你的早饭还都是我帮你带的吧。”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金卓阳挠了挠头，摇摆不定地说：“那你想要什么？”

　　文思早在心里想好了答案，笑容像是窗外盛夏的烈日一样灿烂，“晚上洗澡的热水。”

　　金卓阳一愣，打了一个响指。

　　“成交。”

　　“我已经录音了，到时候你要是耍赖音频为证，在这一时刻，你我之间算是签订了一个口头合同。”

　　“所以你不要违约哦，虽然我没有和你要定金，但是你没有做到也会有惩罚的。”

　　至于惩罚是什么，文思现在还没想好。

　　“那么你呢？”

　　“我么？”文思端着手臂环在胸前，像是有万丈光芒地说：“我说到做到，要是做不到条件你开。”

　　再说完这句话之后金卓阳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洋洋自得地说着：“你放心。我也录音了。”

　　文思的脸色如同细胞分裂一样飞快变化着，金卓阳竟然学他，真是兵不厌诈。

　　不过在一这一场赌注之中，他文思绝对不是输的那一个。

　　260不急不缓地朝市区开去，由于现在没有直达北苑中学的公交车，他们在某一个站点下车，大约走了一公里多的路程。

　　周日不愧是回校高峰期，路上一所北苑附近的私立中学门口停着许多辆豪车，看得文思眼花缭乱。

　　不知道当时那个“宁愿坐在宝马上面哭”的女生看到这里，会拥有怎样的心情。

　　他们沿着路边的树荫走，可毒辣的太阳如同一位兢兢业业的刺客，不停地用温度来刺杀他们。

　　在跨进超市的那一刻，他们像是得到了上帝的救赎。

　　金卓阳去找了一辆推车，文思则是把两个人的行李放在自动存取柜里，各司其职，分工明确。

　　“要不要坐上来？”金卓阳笑着拍了拍推车上面的铁车，一脸诚挚。

　　最近在某音上面刷视频，看到各种各样的情侣秀恩爱，其中就有一种坐在推车里对象在后面推的，各种甜蜜暴击让他心里痒得不行。

　　文思面露难色，还是摇了摇头，虽然他也想这么做，但是这个超市时不时就能碰到同校的同学，被看到了岂不会尴尬死。

　　金卓阳明白了文思的意思，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早有默契的能通过对方的举止明白某些意思。

　　他耷拉着头，耸了耸肩膀，像是一株蔫了的小青菜，假装无所谓地说道：“好吧。”

　　“下次一定，这里不行。”文思的心软了几分，想立刻凑过去摸金卓阳的头。

　　两个人站在一起并排下了电动扶梯。

　　超市有两层，地下一层更大，是一个种类齐全的卖场。而收银台什么的全在上面的那一层，有主要负责卖海鲜蔬果生活用品等。

　　金卓阳推着推车跟在文思身后，华润他每个星期都来，论熟悉程度，比不上每个星期都买一大包零食的文思。

　　很快，他的推车里就塞满了满满当当的零食，饼干果冻小鸡腿，辣条果糖豆腐干。

　　他放进去的零食和文思的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金卓阳伸手在零食堆里翻了一遍，微微皱起了眉头，这里面缺了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文思应该不可能忘记。

　　碰到一名熟悉的同学，在互相打了招呼之后，金卓阳推着装满零食的推车走向摆薯片等膨化食品的货架。

　　“文思，你在吗？”

　　他边边走了过去，推着车转了一个弯，发现文思正站在各种口味的薯片面前发呆。

　　他有气无力得问道：“怎么挑个薯片要这么久？”

　　“出了两个新口味，我在想要不要买来尝试一下。”

　　“买呗。”

　　“要是不好吃怎么办，我一整天心情都会不好。”

　　金卓阳撇了撇嘴，看着文思抬着头视线来回在有不同颜色包装的薯片上面反复横跳。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文思心里终于有了答案，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还是买一包青柠味的吧。”

　　选择困难症真的要人命，他偏偏又没有太多的耐心。

　　“要不买一个大量装回去，我看一个人可以吃好几天，我们两个人也够吃了。”

　　金卓阳这一提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文思眼睛一亮，以前他一个人买薯片的时候就觉得大量装特别优惠，只是口味单一，他也吃不了这么多。

　　有了金卓阳这个“零食粉碎机”在，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只是这种大包装的薯片被摆在货架的最高层，他虽然长高了很多，踮起脚还是差一点。

　　金卓阳扯了扯嘴角，闷声地说：“还是我来吧。”

　　文思很难接触到的薯片他甚至还没有垫脚就轻而易举地够到，在文思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那包绿色的巨大薯片被放在推车里。

　　“不要羡慕哥，哥只是一个传说。”金卓阳老土地说了一句。

　　得到了文思的一个白眼回馈。

　　“你还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

　　文思看了一眼拥挤的推车，又看了一眼金卓阳，完了呀挪开说：“除了泡面应该没有什么了，如果你没有其他什么想买的话，我们去二楼吧。”

　　文思边说边笑着后退。

　　“嗯。”

　　“小心！”

　　文思愣了一下，身后一辆被工作人员推过来的小货车。

　　货车上面的货物堆得很高，挡住了推车工作人员的时间。

　　眼看两个人就要撞到了。

　　金卓阳把手里的推车随手一推，直直跑过去把文思拉开，两个人差点撞到一旁的货架。

　　“你走路下次能不能看一下身后！”金卓阳忍不住发生责备道。

　　“对……对不起。”

　　文思小声地说，刚才如果不是金卓阳推开他，他绝对会被撞到，说不定上面的货物都会被撞翻。

　　“你不应该对我说抱歉，你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

　　金卓阳胸口频繁起伏着，如同教导主任训斥学生一样语速飞快。

　　“这不是还没出什么事情吗，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嗯？还想有下次？”

　　金卓阳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两条眉毛都快挤在一起。

　　他看到文思低垂着头“楚楚可怜”的小表情，内心的怒火被浇灭了一些。

　　“闪开！”

　　他的耳边传来文思的呼喊，以及……

　　头顶细微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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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小天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