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宇宙》洛北鸢

61、城堡

　　小毛驴驶进一条越发宽阔的马路，两边的梧桐树看起来年岁很高，粗糙的树干上面涂着白漆，叶子早就在秋天掉光了。

　　大概是在冬季，路上并没有什么人，仿佛是一个单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

　　就连空气也越发清新起来。

　　文思坐在车后面，他环住金卓阳的腰，从这里可以看见海塘的影子，甚至都能闻到江水的味道。

　　一股泥沙混合着淡淡的腥味，这两种味道夹杂在一起，像是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非但没有不好闻，吸一口反而还带着冬季特有的凛冽，十分独特。

　　随着他们越开越近，宽阔的江面也撞入眼底，文思岸边设置的防护栏，从西边一直延伸到东边，横跨了整条江岸。

　　金卓阳寻了一处停车位把车停下，文思率先跳下来，等他把别车停好之后，正准备摘下头盔还给金卓阳。

　　可他怎么也摘不下来，那个按下去的开关好像卡住了。

　　“还是我来吧。”

　　金卓阳伸手抓住头盔的按钮，力道很轻，文思就这样抬着头看他，直到“吧嗒”一声，头顶的重量突然消失。

　　有一种拆盲盒的感觉。

　　文思还有点不适应。

　　摘下头盔眼前明亮了许多，他跳了几下，整个人好像轻快了不少。

　　“你是兔子精吗？”金卓阳在一旁打趣道。

　　“要不你给我买几根胡萝卜啃啃？”

　　“好啊。”金卓阳应了一声自觉地握住了文思的手。

　　他们两个人沿着江边走，江面很安静，像是一条正在冬眠的蟒蛇，一到八九月份涨潮的季节，据说每年都会有人被潮水吞没带下去。

　　文思拉着金卓阳到了一处护栏前，一只手扒着有些生锈的铁链，对着一望无际的江面感叹道：“要是现在是夏天就好了，我想下去踩在柔软的沙地上，捡贝壳抓小螃蟹，或者堆一个沙丘城堡。”

　　文思想着如果是夏天，他可以光着脚趟着江水，穿着一件短袖浑身清凉，吹着江边温柔的风。

　　最好金卓阳也跟在他的身边。

　　“现在早就不允许了，你那个都是好久之前的了。”

　　他对着文思笑着说，感受到文思脸上一晃而过的落寞，他又继续说道：“不过堆沙子倒是可以，我记得有一块地方专门是给小朋友们玩的。”

　　“给小朋友玩的，我还是不去了。”

　　他都快成年的人了，还去和别人小朋友抢地盘，说出去肯定会被别人笑掉大牙。

　　“这种天气谁回来江边玩啊，也就我这样机智的人，相当于没有花一分钱就把这里全都包了下来。”

　　“走吧，我保证今天今天不会有小朋友的。”

　　他撒娇似的扯了扯文思的手，带着文思到了他说的那个地方。

　　虽然和文思想的有些出入，但好歹也在承受范围之内，沙地上留着各色各样的小铲子，文思随手拿起一个红色的握在手里。他觉得可爱极了。

　　他蹲下身，用小铲子掘着沙子。铲子太小用起来并不顺手，金卓阳蹲在他前面被他差点糊了一脸。

　　大部分沙子溅射到了他的鞋子上面。

　　幸好他今天穿的是一双黑色的球鞋，而不是白色的，不然又是世界末日现场。

　　“好漂亮的贝壳。”

　　文思用手在沙地里抠出一块小小的东西，他把上面的沙子用手指抹去，随后放在手心里展示给金卓阳看，眼睛里像是太阳一样明亮。

　　浅滩上藏着许多的贝壳，大部分都是破碎一小块一小块的，即便碰到一块完整，也是那种灰白色的，一点都不好看。

　　文思手里的就是那种灰白色完整的，上面还有一条条淡黑色的条纹，看起来就像是河里随处可见的蚌。

　　或者就是。

　　“挺好看的，你可以用来当做城堡的装饰物。”金卓阳违心地说。

　　他对文思的笑容没有抵抗力，尤其是这种灿烂纯真的笑容。

　　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单纯柔软，金卓阳想把一切锋利的能造成伤害的东西藏起来，生怕他被伤到戳到。

　　即便这个贝壳在他看来平平常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有一点丑陋。

　　文思欣喜地把这块得到金卓阳赞美的贝壳放到一边，在挖出了足够多的沙子之后他开始用手堆砌他的城堡。

　　他艺术细胞向来为零，在堆出一个地基之后，无论他怎么搭，那些沙子都堆不在一起。

　　他向金卓阳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金卓阳低头用手挖了一些沙子，这些沙子颜较深，相比文思之前挖的那些，水分也比较多。

　　“用这些试试。”金卓阳拍了拍手，把这些沙子推到文思的面前。

　　文思眼睛一亮，构筑城堡的外墙需要这种水分较多的沙子，这样的沙子粘性比较强，拥有良好的塑造性。

　　他开始堆砌城墙，努力堆出一个圆形的建筑，可他手工能力不好，还是做了一个简单的正方形。

　　一个简单的城堡外观就这样有了。

　　既然是城堡，还得有那个标志性的尖角建筑，文思用开始手忙脚乱起来，金卓阳在一旁忍着笑意看他出丑。

　　搭建一个沙堡怎么这么难！

　　文思抬手用衣服抹了抹额头，他现在的手上全是沙子，趁金卓阳一个不注意，他一个巴掌糊在了金卓阳的脸上。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铁砂掌吗？

　　金卓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反应很快地在沙地上按了一个手印，伸手就想以同样的形式还回去。

　　这种套路文思已经习惯了，他早就在脑海里策划了好多次，怎么把以前的场子找回去。

　　他向后弯腰微微后仰，顺手拿起手边的沙铲，对着金卓阳就是一个铲子。

　　沙铲里还有不少沙子，金卓阳就这样被文思喂了一嘴的沙子。

　　“呸呸呸！”

　　他吐了吐口水，想要把嘴里的沙子全都吐出来，见文思在一旁捂着肚子大笑，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文思。

　　“你也有今天。”文思见自己计谋得逞，笑得眼泪都快出来。

　　金卓阳反问：“你怎么不跑？”

　　“看你太可怜了，想看你怎么惩罚我。”他挺直了腰板，自信满满地看着金卓阳：“你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吧？”

　　“文思小朋友，有些事情你没有体验过就先不要妄下推断。”

　　金卓阳一只手把文思拖了回来，两只手化作钳子牢牢夹住文思的肩膀，在文思笑着的时候，嘴唇就这样印了下来。

　　文思的笑容停止，他的嘴唇被控制住了。

　　脚下的沙地被一双腿扬起了一些沙土，却又很快归于平静，只在上面留下两只脚印。

　　“唔……”

　　吻了很久，文思觉得自己都快呼吸不过来了，他捶了捶金卓阳的肩膀，示意对方松开。

　　可对方没有。

　　金卓阳心眼黑的故意推迟了几秒，松开的时候缺氧的感觉涌了上来，文思抓着金卓阳的衣服大口的喘气，他眼前的世界像是网络连接不佳摇摇晃晃有些发黑。

　　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又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才算没了。

　　金卓阳抹了抹脸上的沙子，他见文思缓好了神，挑眉说道：“怎么样，沙子好吃吗？”

　　“你说呢？”他搁下一句，又走上前看他亲手搭建的城堡。

　　幸好没有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而波及，文思蹲下来又休息了一会儿，才继续当他的水泥工人。

　　金卓阳时不时在一旁指指点点。

　　文思不知道他堆了多久，在完成的那一刻他心满意足地笑着，像是跑完一千米那种劳累又解脱的感觉，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原地躺下去。

　　他把那快完整的贝壳按在城堡的顶端，如同一个国家的国旗一样，这是他城堡的标志。

　　独一无二的标志，城堡另一个主人给他的标志。

　　“终于完成了。”

　　他清理了一下手上的沙子，可怎么清理都清理不干净。

　　“那边正好有一架自动贩卖机，我去买瓶矿泉水洗洗手。”金卓阳提议道。

　　“早去早回。”

　　趁着金卓阳买水的功夫，文思随手拿了一根木枝，他在城堡周围划了一个巨大的圈，最后吧把木枝插在城堡前面的沙地上。

　　金卓阳买水回来了，他把水先递给了文思。

　　“不知道这个沙堡会存在多久，或许下一场雨它就会垮掉，又或者在那群小朋友玩闹之间倒塌，我在它前面插了一根小木棒，希望下次我来的时候还能找到它。”

　　他抬头对着金卓阳笑着说，眼睛弯弯的，好似一泓月牙泉。

　　“这是我们的城堡，我是国王，你就是站在门口的骑士。”

　　“我才不要当骑士，我要当国王的男人。”金卓阳不屑地说。

　　“骑士多好，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国王和他的国家，而我的国家只有一个城堡，同样他也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金卓阳愣住了，他低头看着沙地上那栋丑陋的城堡，像是一个幼儿园小朋友随手拼出的建筑，可是在他眼里是那样奇特又美丽。

　　那是独一无二无法取代的存在。

　　在那扇简陋的用手抠出的窗户里，他好似看到城堡里面，文思和他站在窗前，望着底下一簇簇高贵鲜艳的玫瑰。

　　他成了一名小小国王的骑士，即便这个国王没有权力，领土也只有两本书差不多大的沙堡。

　　可他愿意用一辈子去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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