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宇宙》洛北鸢

109、化掉的巧克力

　　金卓阳心里痒痒的，嘴角抑制不住的翘起，他的小文思究竟还是晚自修的时候来找他了。

　　粉红色泡泡飘浮在他的头顶，他幻想着文思会和他说的一些腻歪的话，走神都不知道走到哪了。

　　文思站在金卓阳的身边，单手捧着课本摆在面前，从金卓阳角度看，语文书正好将文思不大的脸遮住，只露出偏短的刘海。

　　他把书本从面前挪开，露出那张脸色微红却不苟言笑的脸。

　　冷冰冰的，除了严肃看不到其他的表情，可那两颊的红色将他的心理出卖，如同在冒着寒气的冷潭边缘绽放出红色娇艳的花。

　　文思站在他旁边足足有半分钟左右，期间金卓阳甚至都能听到他小声地慢半拍的朗读声，像是一位牙牙学语的儿童学着大人说话。

　　他舔了舔牙齿，目光更加放肆大胆，如饿了许久贪婪的饿狼一般，毫不掩饰的在文思身上游走。

　　这种被人如同猎物一样看待的目光让文思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他闭上了嘴唇，停顿的时候摆动着手上的书，书本的硬皮封面发出压折的声音。

　　金卓阳满怀期待地等待文思和他说话。

　　事实上，他的确等到了。

　　“金卓阳。”文思的声音混在以戴永浩为主的朗读声里，如同一头在洪水里逆流而上的鲤鱼，金卓阳却在第一时间瞧见了。

　　甚至在文思道出他姓名的时候，他都想踩在自己的椅子上大声欢呼。

　　文思接下来的话如一盆冷水从他当头落下，将他淋了个透。

　　“你的腿能别抖吗，别又被扣分写检讨了。”

　　金卓阳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他斜眼瞧了文思一眼，完全没有想到文思会说出这一茬话来。

　　却又标准的符合欧亨利式结尾——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他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两条之前还在激动狂抖的腿失去了动力来源，安静的叠放桌子下方。

　　文思见他更正完毕，没有其他的违规内容，才意识到自己杵在这里有点久，装模作样地朝其他地方走了几圈，再更正了其他人之后，又回到最前面的讲台上。

　　太阳落山前的余光将西边的天空染成瑰丽的粉紫色，上面还漂浮着几朵淡云，像是在一片淡紫色的紫罗兰花海里闯进了几株棉花。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美丽的天空从教室这个方位看过去极为美丽，观赏者又带着高三学生这个身份，自然的渡上了一层特殊的含义，像是缅怀即将逝去的八月和之前过去的两年。

　　他的瞳孔倒映着天空，和墙边顽强生长的绿萝一样蒙上一层淡紫色。

　　对于文思来说，在学校连续待十多天是难熬的，尤其这十几天还不能和金卓阳太过亲近的情况下，这种难熬加深了不少。

　　鬼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来，每天为了不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金卓阳身上，逼着自己一下课就做作业，甚至把放在抽屉里当装饰物许久的五三都拿了出来。

　　从他座位旁边路过的人都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在他们的印象里，文思可不是这种能安静坐在位子上写作业的人，哪一次不是一下课就欢蹦乱跳地前几个蹿出去。

　　甚至有几门学科的老师见文思提前把后面几天的作业都完成了，特意在课堂上面表扬了一番。

　　这些风声自然而然地又传进了陈娜的耳朵了，陈娜还特意把文思叫进了办公室奖励了一包巧克力。

　　现在这包巧克力正揣在文思的衣服口袋里，他准备在早上和金卓阳回家的时候一起享用。

　　两个人并排走出校门，他们呼吸着学校门口新鲜的空气，一个多星期的冷淡让他们彼此之间有许多话想说，可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马路口停着一辆早餐推车，文思要了一个红烧肉味的饭团，还要了一杯黑米粥。

　　金卓阳今天难得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要。

　　一路上文思啃着饭团，里面很惊喜还有小颗的板栗，他咬一口就往金卓阳那边看一下，咬一口就看一下，等着某人开口说话。

　　路都走到下一半了，文思把喝完的黑米粥随手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看了金卓阳一眼。

　　这人是马丁吗，一早上起来和木头一样，不吃不喝，很少开口说话。

　　文思掏了掏口袋里的巧克力，眼睛一亮。

　　“你……”两个人太久没有交流，文思刚开口的时候竟觉得有些尴尬。

　　他深呼吸了一口，巧克力包装纸都沾上了他的手汗，“我这里有巧克力，你要吃吗？”

　　金卓阳脚步停顿了一下，两条大长腿又继续迈开步伐，留给文思一个颀长的身影，搁下了一句:“你自己吃吧。”

　　文思抿了抿嘴唇，垂头看了手心里的巧克力一眼，沉默着小跑跟上去。

　　“你今天一早上没有吃饭，所以……”

　　“所以什么？”金卓阳停了下来，站在路边凸起的小台阶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到家还有好久，你确定你不会肚子饿么？”

　　文思本能地放缓了语气，抬头看着他，金卓阳本来就比他高了一个头，此刻这个差距更加拉大，让他自然的处在一个弱势的地位。

　　“哦？”金卓阳拖上带调地说出一个语气词，挑了挑眉毛接着说:“原来你还知道担心我啊。”

　　听到这话，文思心里没由的愧疚，他踮起脚尖，妄图和对方处在同一个高度。

　　“我不担心你我担心谁？”

　　想了想，这包巧克力还是陈娜奖励给他的，意义重大，他能拿出来分给金卓阳，他还心疼呢，想到这，他挺起了胸脯，底气十足。

　　谁知道回应他的是金卓阳简单的一个“哦”字。

　　“哦”是什么意思，他像个气球一样泄了下去，一筹莫展。

　　“既然你不想吃那就算了，我下次去给旺财吃。”

　　“文思，你能不能有点生活常识，狗不能吃巧克力的，你这是在……”

　　文思打断他的话：“我知道！”

　　“那你也能不能有点常识，天气这么热，巧克力不会化？”

　　他甩了甩手里的巧克力，包装纸咔擦咔擦的响着。

　　“化了你觉得还有原来的味道吗？”

　　金卓阳睁大了眼睛，又在沉默中恢复原状。

　　文思叹了一口气，细声细语地说：“我知道你在气我为什么上学的时候避开你，为什么不和你说话，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现在还不是公开我们关系的时候。”

　　金卓阳睫毛颤了颤，向前走了一步，可就是这一步。让他从路边走了下来，身上的那种威压仿佛消失了一般。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适合？”

　　文思心烦意乱地抬眼看他，如果非要有个具体时间的话……

　　“怎么也得高中毕业吧。”他有些敷衍得回答。

　　谁知道金卓阳当了真，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好，我等那一天的到来。”

　　文思翻了一个白眼，手里的巧克力放了太久，此时不给，更待何时。

　　“你早饭都不吃，还想撑到那一天？”

　　文思把巧克力扔在了金卓阳的怀里，最后还是落在了对方的手上。

　　金卓阳现在才想到，文思哪来的巧克力。

　　他抚摸着上面被文思揉皱的包装，戒备地问：“你这巧克力谁送给你的，不会是某个暗恋你的小姑娘吧？”

　　文思都快裂开了，踩了金卓阳一脚：“哪来的小姑娘，班主任给我的，她的醋你都要吃？”

　　金卓阳松了一口气，汗颜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今年是下半年吧？”文思没头没脑地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马上又要运动会了。”

　　听到“运动会”三个字，金卓阳激动地搓了搓手，要不是上一次他的脚受伤了，说不定年级第一这个宝座根本轮不到五班。

　　这一次他势必要四班夺得第一。

　　文思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两个人在不同的频道里，他拎着金卓阳的耳朵：“你忘了上一次许多小迷妹在表白墙下面要你联系方式的事了嘛？”

　　“救命，都怪我太有魅力，吸引到他们我也不想啊。”

　　“嗯？”文思手上微微用力，金卓阳叫苦求饶。

　　“可是这一次运动会我作为体育委员必须得参加啊，都参加了总不能让我放水不让我大放异彩吧。”

　　文思摸着下巴，想想也是，下一秒，他松开了手。

　　“这一次再有什么不长眼的烂桃花自己贴上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金卓阳做了一个手势：“收到。”

　　“先别说其他的了，我快饿死了。”

　　巧克力的包装被撕开，两个人的目光全都距聚集在这么一小块为数不多的巧克力上，出人意料的是，第一块刚出来就有些不对劲。

　　它们化掉了，也没有完全化掉。

　　边缘曲折不平，就连上面刻着的品牌logo也像是用橡皮擦擦掉了一般，里面银色的塑料包装上呈现如菌落一样的黑色融化物，看起来像是黑色的泥点。

　　文思有些尴尬地说：“可能放得久了天气又热，所以就成这个样子了。”

　　“要不，还是别吃了，丢了吧。”

　　他拍了拍自己的嘴，都怪刚才自己说什么巧克力会化什么的，他这个乌鸦嘴体质什么时候让他失望过。

　　金卓阳笑着摇了摇头，用手掰碎了一块，放在嘴里含着，眉眼之间的笑容都带着甜味：“没事，我觉得挺甜的。”

　　文思被他勾起了食欲：“那你也给我来一块。”

　　“不给，这是我对象给我的巧克力，我要自己全部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