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宇宙》洛北鸢

105、心事

　　开学的热情一到晚自修就冷却下来，刚开学各科老师就布置了好几张试卷，教室里安静地只有笔尖在试卷上涂写的刷刷声。

　　校领导鬼魅般时不时从窗外走过，高三各个班学生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目光之下。不知道是不是文思的错觉，他觉得外面领导检查的频率相比之前多了不少。

　　整所北苑只有高三一个年级，文思先是望着玻璃窗里的自己发呆，等到把自己的脸都看得厌倦，目光才透过玻璃窗。

　　夏天总给人一种繁荣的感觉，好像不远处的银泰城比以往会更加热闹似的。他的脑海里倒映出现在北苑门口的画面，只有六层楼灯火通明，除了几间亮着小灯的办公室其他皆被浓浓的黑暗包围。

　　孤单的感觉来得这样莫名其妙又猝不及防。

　　他失去了写作业的动力。

　　整节课他都对着窗外发呆，有时候碰到走过的校领导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把头扭回去，等到校领导走远了，他又继续望着窗外。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大部分人都在低头动笔，不知道是在补暑假没做完的作业还是老师布置的作业。

　　仿佛就他一个人魂游天外。

　　这种感觉像极了失眠时别人都在呼呼大睡你却怎么也睡不着，抓狂到你满眼充满血丝，临近崩溃。

　　文思深有体会。

　　等待下课和清醒着等待天亮一样漫长，耳边响起的铃声让人精神振奋，文思坐在座位上缓了一会儿，双手插兜跑下了楼。

　　五楼，四楼……他跑到了三楼，朝走廊另一边跑过去。

　　双手交叉摆在阳台上面，出了教室没有空调空气都像是想要烧起来了，不过好在晚上风也不小，把文思偏大的校服吹得一抖一抖的。

　　夜空中点缀着几颗明亮的星辰，在人眼之中，它们相隔不远，可学过科学知识的文思知道，它们之间的距离差了好几个光年，甚至按照现有的科学技术，根本不能实现跨越这样的距离。

　　以前他也看过别人这样趴着望着天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他想或许是在自我心里治愈吧，消化掉令自己不快的心情。

　　从他跨进学校的第一步开始，一切都变了。文思清楚，最大的原因还是自己成为了高三的一员，即便还没有习惯适应，可这个身份时时刻刻地都在脑海里提醒他。

　　星星闪烁，这让他觉得小时候写作文经常写的“星星像是在眨眼睛”这句话十分贴切。

　　文思正在一个人吹着微醺的暖风，听着看不到的马路上传来的汽车声，手臂却突然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摸他。

　　他不经意地一看，发现是一听易拉罐，视线的后方被一身和他穿的一样的北苑校服，文思还没往上瞧，光看这衣服他就认出了谁。

　　中间的扣子少了一颗，只有两颗，丢失的那一颗还是他们两个人打闹时被文思一不小心拽掉的。

　　“你怎么来了？”他语气很淡，却又带着不悦。

　　他想自己一个人待着，突然这样安静的环境闯进了另外一个人，即便这个人是他的男朋友。

　　“喝啤酒吗？”金卓阳用指尖敲了敲啤酒，指甲和金属易拉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没头没尾地问道。

　　文思目光一直放在他另外一只手上明显被拆开喝过的啤酒上面，缓缓摇头道：“我不喜欢喝啤酒，而且学校禁止。”

　　“又没有人看见，你不说我不说也就天知地知，放心，不会有什么。”

　　金卓阳突然靠近，手机的易拉罐因为摇晃发出液体才有的声音。

　　文思不知道他这两听啤酒是从哪里来的，却也没有太惊讶，毕竟他之前都虎到和别人干牛栏山了，啤酒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上次被灌醉我就发誓，再也不会喝酒。”

　　“这有什么，不就一个誓嘛，男人的誓言能有几个是真的。”

　　金卓阳嗤了一声，眼中倒映着不远处灯塔的五光十色，他灌了一口酒指着文思道:“你当时发誓的时候肯定只是心里说说，真正的发誓要四根手指都举天，对着老天爷说才有用。”

　　文思愣了一下，金卓阳说得好像在理，他当时也就心里说了一下，也没走金卓阳口中的“流程”。

　　只能说算是一个“决定”，没有达到发誓的标准。

　　“世界上真的没有不变的誓言吗？”他认真地问道，对金卓阳说的那句“男人的誓言”颇为在意。

　　金卓阳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那句话他也是嘴贱随口说说，没想到文思竟然把重心放在上面。

　　“有的吧。”

　　他捏紧手中的啤酒，易拉罐因为收紧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身体转了回来，一张脸正对着文思。

　　“像我们之间，就有不变的誓言。”

　　文思被他突然的认真搞的懵圈，嘴巴比脑袋先行一步:“我永远是你爸爸？”

　　金卓阳笑骂了一声:“滚！”

　　抓起文思的手开始深情:“我们说好的，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文思微红的脸隐没在黑暗中，他没有说话，任由金卓阳这样握着他的手，最后实在是口干舌燥，不得已把目光放在了摆在阳台上面的那听啤酒上面。

　　不行，不能喝，这不是啪啪啪打自己的脸嘛！

　　文思咽了咽口水，身体僵硬地挥了挥手，示意金卓阳松开，可对方像是个木头人一样，压根就没有发现他这个动作。

　　“你怎么知道我在下面。”

　　文思把话题转了回去。

　　“傻瓜，你都发一节课的呆了，我看你心情不好，趁你出门的时候就赶紧跟了上来。”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说，我可是贴心小棉袄，最适合帮人解决心理问题了。”

　　文思抿了抿嘴，叹了一口气说道:“就突然不知道怎么了，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你？会没用？”

　　“别人都在认真学习，我却没有这个心思，感觉自己不是读书这一方面的料。”

　　“当时初中毕业就应该报职高，说不定还能还能好一点。”

　　金卓阳在一旁认真地听着，文思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管怎么样，也要憋出一些话来。

　　他挠了挠脑袋，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瞥到了不远处的啤酒，眼睛一亮。

　　他单手把啤酒抓到手心里，用手指扯开拉环，把啤酒摆在文思面前。

　　“如果心情实在不好的话，还是喝点啤酒吧，古时候人壮志未酬的时候不都借酒消愁？”

　　文思“噗嗤”一笑，没想到金卓阳竟然把这啤酒主动送过来了，他单手接过，喝了一口。

　　没什么味道，大量的二氧化碳气泡在嘴里破裂升腾，咽下喉咙的时候还有一点苦味，然后像一朵棉花糖一样在胃里膨胀开。

　　他捂嘴打了一个酒嗝，说道:“话虽如此，可你别忘了还有一句‘借酒消愁愁更愁’。”

　　“那你……你知道我不是很会安慰人，如果你心情还是不好的话，我可以陪陪你。”

　　文思又抿了一口啤酒，借着外面的光亮看到了杯身上的度数。

　　五度多，还好，不是很高，他一口气喝了半瓶。

　　“我现在心情好多了，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他笑着回答，让金卓阳放心了些。

　　“还要感谢你的啤酒，不过，这件事情只能我们两个知道。”

　　他喝得太快，酒劲上来了些，脸上更是潮红一片。

　　金卓阳和他干杯了一下，笑着回答:“当然，不过你既然这么感谢我，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报酬。”

　　“什么报酬？”

　　文思脸色微变，他就知道世界上没有白鹤的啤酒，金卓阳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心里应该一清二楚。

　　“你说呢？”金卓阳脸上带着邪肆看着他，语气还有几分轻佻。

　　文思本能地后退，目光瞟了瞟斜上方，那里是一个监控。

　　“别忘了这里是走廊尽头。”言外之意他们就在监控底下。

　　金卓阳挑眉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脸上笑容不减:“我知道啊。”

　　“那你……”

　　“噗，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天都在想什么，我还没说要让你怎么感谢我。”

　　金卓阳说着眯眼低下了头，这一个举动让他们二人的距离特别近，文思甚至都能问道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还是说你想那样感谢我。”

　　“我也没说哪样感谢你啊，你先问问你的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吧！”

　　“行行行！既然要感谢，是不是得发自内心？”

　　“姑且算是。”

　　在寂寞过完目光下，文思硬着头皮点头:“是是是。”

　　听到这，金卓阳脸上的笑容越甚，像是山峰顶端的冰雪开始融化，犹如春风拂面，生机勃勃。

　　“那我要你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许自己一个人扛着。”

　　文思愣了一下，把啤酒一饮而尽，眼睛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闪亮，他侧过头，迎着温柔的夜风低声地说:“好，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心里有什么不愉快要和我说。”

　　金卓阳一把抱住文思，用手替他擦去眼泪:“都快18岁的人了，这有什么好哭的，搞的我眼睛也进沙子了。”

　　“好啦好啦，我们看会风景吧。”

　　两个人在文思的提议看学校外面的风景，文思觉得今晚的夜景格外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