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宇宙》洛北鸢

103、对不起

　　两个人在车站停留一下，大雨磅礴，堂姐手里的那一柄遮阳伞根本不够两个人用。

　　如果他们非要作死，那么后果就是两个人都得成为落汤鸡，谁都不想这样狼狈的回去。

　　文思知道堂姐留下来是陪他的，他看着一颗颗雨滴汇成一条条细小的瀑布从头顶的车站棚口，让文思免费经略到“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壮观景象。

　　“你先走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等等看，说不定没过多久这雨就停了。”

　　文思双手环胸，目光划过堂姐手中的伞，不好意思地说。

　　堂姐没有说话，她低着头思考者，雨水把脚边的水泥地打湿，渡上了一层更深的颜色。

　　“要不我回家给你那把伞过来吧，反正也不远。”

　　文思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这是目前为止最稳妥的方法。

　　“不过你把你那柄伞给你同学还真是让我出乎意料。”

　　“不是你说的要珍惜高中同学之间的情谊？我见他没有带伞，为了促进同学之间的感情就把自己的伞借给他了。”他用堂姐说过的话来辩解自己的行为，

　　感受到堂姐的目光，他别开头，

　　文思没有胆子直视堂姐的目光，他怕自己眼神出现别样的情感，会被一项聪明的堂姐一眼看穿。

　　“好了，你快点去吧，说不定待会雨下得更加大，到时候就更难回去了。”文思催促道。

　　堂姐纳闷地说了一句：“你催什么？”见雨势比之前稍微小了一点点，撑开伞冲了出去。

　　文思看到堂姐淡色的裤子被跑步带起的泥水染黑，还被暴力的雨水染成深色，雨伞并不能做到全副武装，只能让撑伞的人尽量保持上半身的干燥。

　　他点亮手机屏幕，金卓阳像是被人抹去了存在的痕迹一样，文思点开企鹅交友软件，发现对方还处在4g的状态中。

　　起码手机还是有电的。

　　他站在公交车站上，望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仿佛就他一个人和世界格格不入。

　　他在等三件事。

　　第一件就是等雨停。

　　第二件是等堂姐给他送伞。

　　第三件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一件就是等喜欢的人给他回消息。

　　结果第一第三件还没等到，第二件就已经在路上了。

　　文思老远就看到了堂姐打伞走过来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打着一把伞还被对方走出了一种下雨天出殡的感觉。

　　“谢谢。”文思接过雨伞把伞支开，他内心发自由衷的感谢说道。

　　堂姐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害，没有的事情，大家都是一家人，虽然到我们这一代血脉已经淡薄得不成样了。”

　　末了。她又想起他们血脉的起源，“曾祖父最近怎么样？”

　　“九十多岁了身子还硬朗得很，上下楼梯都不带喘气的。”

　　“好，那我过几天就来看看他。”

　　“随时可以，我先回家了。”

　　“拜拜。”

　　“再见。”

　　文思和堂姐在车站告别，两个人虽然是同一个小区，家却在两个不同方向。

　　文思握紧伞柄，伞面被雨水砸出一个个的小坑又弹了回去，他能明显的感受到小石头一样的雨水把伞打得摇摇欲坠。

　　文思没有走几步，他就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裤管被雨水淋湿了。

　　风猛烈得差点把文思整个人都吹了起来，伞骨控制不住处在狂风中的雨伞，自己先开始颤抖起来。雨水借着风势，以极度刁钻的角度落在文思身上，不一会儿，文思的后背就湿了一大块。

　　他苦笑着走在狂风暴雨中，人影被雨水淹没，即便他走路看着地面呼吸远离了深水区，可袜子还是湿了。

　　他能想象到脱下来是什么味道。

　　半路风像是和他作对一样，一个劲的怼着他的脸吹，文思有一次雨伞直接被吹的翻面，身前也迅速地被雨水打湿。

　　在风的阻挡下，文思走得极其费劲，从一开始的一只手握住伞柄到现在的两只手，从一开始的袜子只湿了一点到现在两只鞋子里里外外都湿透。

　　他这回是彻彻底底体会到了大自然的滋润。

　　身上的衣服裤子吸足了水餍足地紧贴在身上，文思看着不远处自家后面车库敞开的门，不禁喜上眉梢热泪盈眶。

　　坚持就是胜利，马上就要到家了。

　　那张“水嫩嫩”的脸上露出充满希冀的笑容。

　　“坚持就是胜利”，文思脑海里一直循环播放这一句话。

　　裤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好几下他才感受到，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是又跟给他打手机电话或者微信电话。

　　他不知道是谁打给他的，可能是爸爸妈妈，可能是金卓阳。

　　他犹豫着要不要接这个电话，在水里趟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下来。

　　反正身上的衣物该湿的湿，再湿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

　　手机从口袋里困难的拿出，幸好打异地的电话的人还算有耐心，文思这久都没有挂断。文思脸上映着手机屏幕柔和的灯光，在看到金卓阳打来的微信电话之后瞳孔狠狠一震。

　　上面他给金卓阳的备注名是那样刺眼，脑袋因为激动产生了短暂的空白，心跳的声音甚至都压过了下雨声。

　　他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喂。”

　　手机里传来金卓阳的声音。

　　看来没事，文思脑袋里之前想的各种各样的意外也全都烟消云散。

　　他颤颤巍巍地往前走着，把手机死死抱在怀里，像是巨龙最为保护的珍宝一样。

　　对面的金卓阳见文思没有说话，有些焦急地说：“你怎么不说话，你回家了没？”

　　文思嘴唇拉成一条直线，他仰头深呼吸了一口，声音淹没在雨声里：“快到家了。”

　　“那就好那就好，遮阳伞下次我还你吧，我们再约个时间去图书馆？”

　　“嗯。”

　　金卓阳不是一个傻子，他听得出来文思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可是他又想不到对方为什么会这样。

　　“你……”过了几秒，他还是决定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心情不好。”

　　文思的脚步顿住了，雨伞边缘的珠尾不停地向下滴着雨水，如同一连串的珍珠。

　　空气压抑了好久，家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眼前，文思把伞收了收，往地上把水甩开，走进了家门。

　　车库不知道什么原因，网络一向不太灵，手机更是传来通话不稳定的“嘟嘟”声，文思把伞撑开放在地上，踹开脚上的鞋子，湿漉漉的袜子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一个脚印。

　　上了三楼网络稳定了些，他扶着楼梯旁边的木围栏缓步走上六楼，在走进自己卧室之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湿透的袜子丢进水盆里。

　　刚才上来他拖鞋都没穿，湿了的袜子更是容易吸灰，底部脏得一塌糊涂。

　　金卓阳听到手机里传来咚咚咚有人走在地板上面的声音，想来文思也到了家。

　　“你到家了？”他还是问道，一定要确认文思到家了他才放心。

　　文思正在换衣物，听到金卓阳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他轻轻“嗯”了一声，换上了一条干净的内裤。

　　套上一件短袖就往床上一躺，文思把手机抓在手里，黑色的屏幕倒映他有些苍白的脸。

　　想起阳台的窗户还没有关，他又急忙下床，阳台上晾着的衣物果真和他预料的一样，大部分都被雨水打湿了。

　　叹了一口气，文思知道今晚难逃母上大人的狮子吼。

　　另一边的金卓阳耳朵很尖的听到了这一声叹息，立刻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金卓阳深吸一口气，“你总是这样把这三个字挂在嘴边，你要知道我是你对象，是你男朋友，不是别人，我既然能和你同甘，也能和你共苦！”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文思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金卓阳的声音又在电话里响起，相比刚才，语气软和了不少：“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激动了，我也不知道你不开心的原因在哪里，作为你的男朋友，是我失职了。”

　　文思心里像是有什么被触动了一条，他张了张嘴，发现怎么样都无法大声说话，嗓子像是被人掐住，只能发出微短的气声。

　　“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没有难过什么的，我只是在害怕。”

　　“在害怕什么？”

　　文思双手靠在红色的楼梯栏杆上面，从四楼望向下方，可以一眼看到底层。

　　他的嗓子也恢复了正常，却还是带着点沙哑：“我害怕你有一天会从我的世界离开，会消失不见。”

　　就在刚才金卓阳杳无音讯的时间里，文思心里的恐惧愈来愈多。

　　和对鬼屋黑暗这种的恐惧不同，对金卓阳失踪的害怕更加深入骨髓，让人难安。

　　如果他和金卓阳无法走到最后，他不敢想象他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傻瓜。”

　　在他出神的时候，金卓阳温柔地骂了他一声，又继续说道：“我会永远永远永远一直一直一直在你在你在你身边。”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文思盯着手机屏幕，扯着嘴角轻声地说。

　　“对不起。”

　　文思懵在原地，不知道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