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簪缨》野蔼

35、第 35 章

　　如海道：“梁山水泊易守难攻，里面好汉各个武艺高强，朝廷节节败退，朝廷招安，一来可以将其纳入麾下，为其所用，二来宋江等人南征方腊,兵进润州，一方面可以平定祸乱，另一方面此役梁山损失惨重，朝廷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其彻底瓦解掉。”

　　黛玉抿嘴笑道：“既然这样，此事对父亲可有启发？”

　　如海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大笑：“我儿好生聪颖，你的意思是要为父也用这一招，将这些私盐贩子招降，然后派他们去剿灭其他人，从内部将其进行瓦解？”

　　黛玉点点头，道：“父亲同时可以提拔一些招安的盐贩，让他们彼此之间互相猜忌。”

　　如海叹道：“你若是男子，成就必定在为父之上。”

　　半夜，怀玉醒来要水喝，发现黛玉还没睡着，便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呀？”

　　黛玉道：“今日爹爹说，我如果是男子，必定有一番成就。可我心里不服，我虽是女儿身，难道就不能做出一番成绩来吗。秦宣太后、吕太后、武皇后，俱是女流之辈，但谋略、胆识俱不比男人差，功绩并非一般人所能企及。我在想，能有什么办法，作一番事情，为后人铭记呢？”

　　怀玉道：“你也太好强了吧，就因为爹爹一句话，就想折腾了？”

　　黛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这才不是好强呢，也不是折腾。我近日翻阅史书，发现留名的都是建功立业之人，而大多数人，譬如普通百姓，都湮没在历史长河中，不为人所知，我等女子养在深闺，更是如此。但我既来这世上一遭，不干点事情，以后死了，后人谁知道有我这么个人活过、存在过呢？”

　　怀玉撑着脑袋，说：“你这想法倒是很有新意，不过很能说服人。那你决定做什么事，可有头绪了吗？”

　　黛玉规规矩矩躺在床上，双手缩进被子里头，道：“我原本是没头绪的，可前几日有件事给了我灵感，你还记得英莲姐姐走的那一天，咱们送她的东西吗？”

　　怀玉道：“当然记得，是一部书。英莲姐姐说她也想识字作诗，咱们就送了她一套整的，让她带回去看。”

　　黛玉道：“英莲姐姐十分喜欢读书，她若是同我们一样在家平安长大，必然是满腹经纶的女子，可是儿时的遭遇逼得她如今才开始学习，真让人唏嘘。不过，她如此想要读书，是不是还有很多女孩子像她一样，也想识字、作诗，可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达成这一目的。那咱们，是否可以帮助她们，比如说办女学，收女学生呢？”

　　怀玉瞪大了眼睛，摇摇头道：“你这想法未免太过惊世骇俗，办女学，不说别人，父亲母亲肯定就不会同意的。李大嫂子他爹是国子监祭酒，国子监里头待着的都是最有学问的人。可你看他是怎么教导大嫂子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让她识得几个字，读读《女四书》、《列女传》罢了，而李家的子弟各个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她们家对待女孩尚且如此，更何况别人家呢？再说办女学，要是被那些天天将伦理纲常的卫道者知道了，名声一坏，日后可怎么办，爹娘不得急死。”

　　黛玉冷笑道：“我俩一胎所生，我原以为你是个明白人，没想到也是俗人。莫非咱们女儿家生出来，只有相夫教子这个选择，如果是这样，我偏不选。子曰：‘有教无类‘，连孔夫子都说不分贵贱贤愚，可以对各类人进行教育。如今我效仿孔圣人，想教习女子读书，还成了错不是，没得这些个道理。”

　　怀玉伸手向黛玉膈肢窝内乱挠，黛玉怕痒，一面笑，一面低声求饶：“好姐姐，我再不敢了，绕过我吧。”

　　怀玉松了手，道：“我才说你几句话，你就这般挖苦我，亏我还绞尽脑汁给你想法子呢。”

　　黛玉听了，忙拉着怀玉的手，笑道：“好姐姐，你告诉我嘛。”

　　怀玉道：“咱们府里丫头这么多，你既有这份心思，何不先从眼下做起，先去教导她们再说。我这还有一个想法，大嫂子读的是《烈女传》《女诫》《闺范》之类的书，咱们何不从其中挑选易学的字编辑成小册子让她们去认识，这样便师出有名，别人也不好置喙，毕竟宫闱后妃、官宦闺秀都是会读这些书的。汉代班昭编写《女诫》，唐代长孙皇后亲自为《女则》作序，武皇召人撰写《孝女传》。”

　　黛玉笑道：“还是你鬼点子多，那咱们明天便开始吧，先定下一个目标，五百字的小册子。不许这样看着我，这主意是你给我出的，自然也要帮我一起完成。”

　　怀玉只得应了，两人又说了会闲话，方才睡了，暂且不提。

　　再说荣国府那边，人口繁杂，每日有数十件事情要凤姐处理，加上各种人情往来，忙的是不可开交。偏她又是个好强的性子，不肯半点露怯，这几日更是强撑着身子去管事。

　　这日，平儿在给凤姐换衣裳时，突然发现下裳有血迹，唬了一大跳，连忙扶凤姐躺下，吩咐丫头去快请大夫来。凤姐也看到了那层血迹，眼下她腹部坠痛，哪有不明白的，不禁落下泪来，平儿握着她的手道：“奶奶您放轻松，没事的，大夫马上就来。”

　　得知凤姐这边出事了，贾琏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回来了，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人也来了凤姐屋内，焦急等着消息。大夫诊脉出来后，贾琏连忙上前问道：“先生，内子身体如何？”

　　大夫笑道：“无妨，夫人虽动了胎气，但因为年轻、身子康健，故而无甚大碍，我等下开个方子，每日照着喝就行。此外，要让夫人多加休息，切勿再劳神伤力，否则便是大罗神仙也保不住的。”

　　贾琏听闻凤姐有喜，喜气盈腮，忙应了，待开好药方后，亲自将人送出去了。

　　贾母等人也是十分欢喜，贾母对凤姐道：“凤丫头，你日后就好生歇息，家事就先让你二婶和大嫂子管着，不必操心。好生调养身子，有什么想吃的，叫平儿去我那边拿便是。”

　　凤姐忙笑着答应了，贾母又对众人说道：“如今你们奶奶有喜，好生伺候着，日后我有重赏。若是拿些烦心的事去扰她，被我知道了，定不轻饶。”

　　众人忙应下了，邢夫人、王夫人又嘱咐了凤姐几句，又跟着贾母回房了。

　　凤姐将手捂在腹部，道：“我不知道盼这孩子盼了多久，没想到竟然已经来了。”

　　平儿坐在小小杌子上，笑道：“这才叫‘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奶奶您如今既有了身子，可要听大夫的话好好休息，别再费心劳神，不然可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了。太太那边这几年也急得很，时常会送补药来，若您不听我规劝，我就告诉太太去，看她不来唠叨您。”

　　凤姐笑道：“好个小蹄子，如今敢在我面前摆谱了，还搬出我母亲来压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能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不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的。”

　　再说王夫人那边，回屋后边让金钏儿去叫了李纨过来，道：“如今凤姐有了身孕，老太太的意思事仍让我管家，你在一旁协助。”

　　李纨道：”既是老太太吩咐的，媳妇定会恪守职责，协助母亲您将府里事务打点好。”

　　王夫人摇摇头，道：“我打算先让你主管几日，若是管得好，日后我在一旁协助你。”

　　李纨忙道：“媳妇不敢，这事还得由母亲您作主。”

　　王夫人叹了口气，道：“珠哥儿已经走了几年了，你若仍沉湎于过去，不肯走出来，兰哥儿该如何是好？为母则强，你若不立起来，等我和老爷不在了，谁能护得住他？眼下正是个好机会，你忙起来，有一份事情要做，就没时间去想那些伤心事了。”

　　李纨听了这话，眼圈也红了，道：“多谢母亲为我着想，我会好好理事的。”

　　王夫人点点头，说：“这才是了，你是个厚道多恩无罚之人，不笔凤丫头泼辣，下人多是不怕的。若有阳奉阴违之人，只管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