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簪缨》野蔼

33、第 33 章

　　说周瑞家的带刘姥姥去见了凤姐，去别人家打秋风不光彩，刘姥姥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禁羞红了脸。凤姐什么人没见过，知其来意，因他们家与自家有些瓜葛，便让人给了二十两与刘姥姥。刘姥姥感激不尽，磕头拜谢。

　　待从院子出来后，周瑞家的让小丫头去厨房拿了几个菜，拼成一桌，道：“姥姥，你们今日一大早过来，想必如今肚子是饿了，便在我这里用完饭再回去吧。我要先去回太太话，您老就和孙子在此自便吧。“

　　刘姥姥感谢不尽，拉着板儿在饭桌前坐下，周瑞家的则去了王夫人那边。

　　可巧贾敏后日便要前往扬州，如今正在王夫人房中同她辞行，迎春等众姐妹们坐在外间的书桌上练习字帖。

　　众人向她问好，周瑞家的也忙陪笑道：“众位姑娘好，我来找太太的。“

　　王夫人的丫鬟金钏儿掀起帘子，朝周瑞家的挥挥手，周瑞家的忙进去回了刘姥姥之事。贾敏在旁一听，道：“原来是他家，嫂子不知道，这刘姥姥是个极有见识的老人家，她女婿是我们庄上的佃户，昔日她还在我们家做过事呢。“

　　王夫人道：“想必是生活光景艰难，不然也不会求到别人门前去。这样，再拿五十两与她，置办些田地，日后别再求亲告友的。“

　　贾敏道：“我这边也拿五十两与她，麻烦周姐姐一齐送过去，再给她安排个马车送回去，老人家赶路着实辛苦。“

　　周瑞家的忙应下了，兴冲冲地往家里赶，回屋时发现刘姥姥孙俩只动了一小半饭菜，而板儿眼睛一直瞅着桌上的肉。周瑞家的又给她们乘了两碗饭，道：“姥姥同我这般客气做什么，这是单给你俩吃的。如今我丈夫出门不在家，就我一人，常在院里走动，故而也不在家吃饭的。“

　　刘姥姥接过饭碗，笑说：“我就怕嫂子您饿着呢。“

　　周瑞家的给板儿拨了大半红烧肉，笑着同刘姥姥说道：“你这回，可走了大运了。“

　　刘姥姥很是疑惑，周瑞家的便把王夫人、贾敏之事同她说了。刘姥姥道：“阿弥陀佛，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大奶奶是你们府上的姑娘，我说那样的人品，谁家能养出来呢。“

　　周锐家的便把银钱用布包好，嘱咐刘姥姥好生拿着，别弄丢了。刘姥姥想留一块银子给周家孩子买零嘴吃，周瑞家的执意不肯要，待祖孙俩用完饭后，从后门送她俩上了马车走了，暂且不提。

　　再说贾敏这边，辞别贾府众人后，带着怀玉、黛玉等人登船往扬州去了。一路上十分顺利，约莫十来天便到了扬州。

　　林父还从未见过这两位嫡亲的孙女，此次相见，自然是无比欢喜，他同贾敏道：“这两个孩子被养的很好，你辛苦了。“贾敏忙说这是分内之事，再说这两姐妹看着乖巧懂事，实际却是调皮的，尤其是怀玉。

　　林父却说：“孩子还是调皮些好，这样聪明。“自家孙女，当然什么都是好的。仆人拿出他给两位孙女备好的见面礼，金银项圈两个，新书一部。

　　怀玉、黛玉对这位从未见过的祖父也是好奇的紧，缠着祖父带自己去玩，林父自然是乐呵呵地带着孙女们去看自己的书房，暂且不提。

　　如海、贾敏二人寒暄过后，贾敏见他神情隐约有几分忧虑，便问：“这次新来扬州，可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如海道：“公事倒没有什么，就是同之前一样，按部就班先熟悉此地风土人情。“

　　贾敏笑道：“既不是公事，那便是私事了。不妨说来听听，即便不能帮上忙，心里也送快些。“

　　如海便把替甄士隐寻女之事告诉了贾敏，叹道：“这些日子没有丁点头绪，若真被拐子卖了，深宅大院，可能永远也寻不到了。“

　　贾敏问：“那女孩子相貌有什么特征吗？我们家赖管家和林管家每年都会去采买丫头，认识不少牙行，我到时候派人去告诉他们，让他们看看是否能找到线索。“

　　如海听贾敏一说，顿时醍醐灌顶，赞道：“还是你这法子好！“说着便把英莲的体貌特征同她说了。

　　“眉心胭脂胎记？“贾敏突然起身，笑道：”我看，这人已经找到了。“

　　林父、如海端详着香菱面庞，香菱怯怯地低下了头。林父道：“眉目和士隐有几分相似，眼睛像她母亲。“

　　贾敏扶起香菱，笑道：“好孩子，你父母找到了。“

　　香菱呆呆地，没有反应，半晌，眼泪地流了出来。

　　翌日，如海修书一封，让逐云送去给封氏。几日后，封氏的父亲封肃带着几个儿子来接香菱。封肃同如海道：“大人，小的那女婿是个冷心的，抛下发妻跑了跟人出家去了，我女儿眼睛差点哭瞎了。如今外孙女能找回来，她心里也能好受点，说起来，这个还是托大人的福。“

　　如海道：“我与甄兄本是旧友，情同手足，帮忙而已何足挂齿。此次老丈接了这受苦受难的侄女回去，不知有何打算？“

　　封肃见如海称香菱为‘侄女‘，知道如海是在敲打他，连忙陪笑道：“自然是好生照料，她母亲是出嫁女我还不是一样养着的，老汉家中虽不宽裕，但良心是在的。日后等年纪再大些，就给她照门好亲事。“

　　如海点点头，示意重瑞拿了个盒子上来，对封肃说道：“这里面是地契，共一百亩的地，我已将其写在香菱名下。她在你们家住多少年，你们可以任意耕种，产出的粮食都归你们家所有。等日后出嫁，分出二十亩来再记在她娘名下，剩下的算做她的嫁妆。“

　　封家本来就是靠务农为生，一听还有这等好事，连忙应了，“大人，您就放心吧，我把她当祖宗一样看待，绝不会亏待。“

　　如海笑道：“那倒不必，她是小辈，该管教得还是得管教。这个是房契，原本是甄家的一家铺子，后面去投靠您时变卖了，如今我赎了回来，甄兄如今不在了，便交给您，无心打理的话可以租给别人，每月也有一个进项。我听闻嫂子日夜在做针线活，以后也可以轻松些了。”

　　封肃一听这话，脸涨的通红，“老汉不晓得大人竟是如此忠义之人，替我那没福的女儿谢谢大人了。”说罢，便作势下跪，如海连忙扶了起来，又说了会话，问了下他们家境况，便让小厮带着出去了。

　　再说香菱那边，得知家人来寻她后，又喜又怕，喜的是自己终于有个归宿了，怕的是离家多年，家里人若是不喜欢自己可怎么办呢。

　　黛玉道：“香菱姐姐，如今你家人来找你，爹爹也说准许你和他们回家团聚，日后就不用服侍人了，那么你以后就要把名字改掉。原先的名字就很好听，‘英莲‘，比香菱好上不少。‘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一柔一刚，都是好寓意。”

　　香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拐子给我取的名字，已经叫了很多年了，就不用换回来了吧。“

　　怀玉说：“当然要换啊，这是拐子取的，英莲是你父亲取的，里面深藏了他对你的爱和期许。要我说，拐子是用剥夺你父亲取名权的方式，将你整个人都改头换面。这样的名字，当然得摒弃呀，以后你就是甄英莲了，我们还得叫你甄姐姐呢。你看，有名有姓的感觉是不是好很多。“

　　怀玉不说英莲还没感觉，一说就感觉到其中的差异了，笑道：“真真是不同的，以前大家唤我‘香菱’，就像是个代号，我不知道父亲母亲是谁、家乡是哪里。如今我知道自己姓甄，原本的名字是英莲，父亲、母亲都找着了，家乡在姑苏，小姐你别说，前几日我听你读‘身世浮沉雨打萍’，觉得说的不就是我吗。如今找到了家人，找回了姓名，也算是找到根了。“

　　黛玉道：“爹爹说甄伯父和他是好友，英莲姐姐你恢复了身份，以后要喊我们妹妹了，可不准再喊小姐了。“

　　“黛玉这话说的很是。“贾敏带着吉祥、如意进来，众人请安问好后，贾敏道：”你们两姐妹先去外头玩，我和英莲有话要说。“

　　怀玉不情愿地跟着黛玉走了，贾敏屏退左右，拉着英莲的手道：“好孩子，这些天委屈你了。若我们能早些知道此事，你也能少受点罪。“

　　英莲眼圈红了，摇了摇头，道：“夫人，您快别这么说，若不是你们，我哪能和亲人团聚。再说了，小姐们都是再和善不过的人了，从来没有欺侮我，待我就和姐姐一样。王妈妈、张妈妈更是对我像亲女儿一般，说实话，我已将这儿当成半个家了。“

　　贾敏道：“好孩子，难为你性子通透，日后日子定会顺遂起来的。还有，以后称呼可要改了。”说着便把一旁放着的匣子推到英莲面前，”这里头是些首饰，几样大件是难得的好东西，你让你娘给你收着，等出嫁时再拿出来。余下的便是些金戒指、玉坠子之类的，不值什么的，等你回家后，分给家中姐妹，拉近感情也是好的。里面还有二百两银票，切记不能让别人知道，女人身上要有傍身的东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些等你年纪再大些便知道了。若你不肯收，我可不高兴了。“

　　英莲听了此话，只得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