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簪缨》野蔼

30、第 30 章

　　贾母忙问：“黛玉，这是怎么了？”

　　黛玉也不知道，只觉得眼睛酸疼，道：“应该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眼睛不舒服。失了礼数，表哥请见谅。“

　　王夫人说：“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生分。眼睛酸痛，还得请大夫看一下，到时是什么情况，平时也要多加休息。“

　　贾母道：“恰好明日王太医要来请平安脉，让他给你看看。今儿个就早点休息，别贪玩了。”黛玉忙应了。

　　晚上，怀玉、黛玉就歇在了贾母套间的碧纱厨里，湘云爱热闹，不肯一人在暖阁里安歇，非得和她姐妹俩挤在一处睡觉，三个人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湘云问：“我听母亲说，你们是从西边过来的，那边好玩吗？”

　　怀玉趴在枕头上，说：“当然好玩了，我们住的院子栽满了树，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嗯，还有很多好吃的，像油酥饼呀、泡馍儿呀都很好吃，闲暇时，父亲还会带我们去马场骑马，当然是他抱着我们啦。”

　　黛玉说：“那边不必京城繁华，但民风淳朴，另有一番风味。”

　　湘云听了十分羡慕，道：“我真想出去看看，可惜不能，在家不是读书就是做针织女红。不过我小叔叔挺厉害的，他如今就在北部边境戍边呢。”

　　三人还欲说话，在外间守夜的香菱说道：“小姐们，早点安歇吧，已经亥时了，明儿个一早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湘云正欲说话，怀玉捂住她的嘴，道：“快睡吧，我小妹今日眼睛不舒服呢，还是让她早点休息吧，明日咱们再聊。”湘云听了，只得罢了。

　　第二日，王太医来给贾母请脉，贾母道：“劳烦您再给我外孙女看下眼睛，她昨日不知怎的，一直在流眼泪。”

　　王太医仔细观察了下黛玉的眼睛，道：“小姐眼睛无碍，想必是近来舟车劳顿，没有好生休息，过几日便没事了。”贾母听了，方才安下心来。

　　用过午饭后，贾母对迎春说道：“迎丫头，你是姐姐，带妹妹们去你房里玩吧，我和你母亲、婶子她们说说话。”迎春忙应下了，带着众姊妹回了房。

　　迎春屋内面积不大，却有三个隔间，用屏风隔开。最外边的是客厅，中间是书房，最里头的便是卧房。其中书房最为宽敞，众人便在此落座，迎春吩咐司棋去端茶，绣橘拿果子给妹妹们吃。

　　说是书房，其实只有一小小书架上面摆了几本字帖，引人注目的却是放置在东窗底下的一座刺绣棚架，上面已经绣好了半幅松鹤延年图，绣工精细，一看就知是费了一番工夫的。

　　众人赞道：“好精致的活计！”

　　迎春抿着嘴，笑说：“八月初三是老祖宗的生日，我没别的东西，只能自己动手绣一幅贺寿图以表孝心了。”

　　湘云道：“二姐姐，你这不知比别人用心多少倍，老太太见了，必是喜欢的。”

　　黛玉在一旁笑道：“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姐姐也叫不上来，只是‘爱’姐姐的。”湘云听了，就要过来咯吱她，黛玉最怕痒，连忙求饶，“好妹妹，我不说了，饶了我这回吧。”

　　众人正说笑着呢，宝玉也过来了，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好玩的，我也听听。林二妹妹，你眼睛好些了吗？”

　　宝玉不说还好，黛玉一瞧见他，眼泪便又掉了下来，迎春忙让丫头扶她进去休息，道：“太医不是说没事吗，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了。”

　　这时，湘云说：“林姐姐是不是见了二哥哥就会流泪呀，二哥哥，你先出去下。林姐姐，你现在怎么样了？”

　　这事真是稀奇，黛玉不见宝玉，泪就止住了。怀玉说：“要不要再请大夫来看看？”

　　黛玉说：“罢了，日后我不看宝玉表哥便是。这事若让旁人知道了，传到老祖宗和二婶子那边去，反而叫她们忧心。”

　　怀玉听了这般说，只得罢了，出来嘱咐姐妹们，千万别将此事告诉别人，又和宝玉说：“宝玉，我小妹这几日身子不舒坦，让她休息吧，咱们几个在这说话就行。”宝玉见状，只得依了。此后，宝、黛二人若是同在场，黛玉定会将头转到一边去，不去看他，害得宝玉一位自己得罪了她，纠结了好些日子，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贾敏那边，众人见贾母懒懒的，就不打扰她午睡，纷纷回了自己屋里，贾敏则去了李纨那边。

　　李纨今日穿着素衣，头上只别着一根银簪，不施脂粉，在看她屋内也不似贾珠在时精致。贾敏皱了皱眉头，道：“这家里，莫不是有人在欺负你，从穿着到摆设，一样样都不尽心。”

　　李纨忙拉住她，道：“姑妈别生气，这些都是我自己布置的。他走了，打扮好看、屋里奢华有什么用呢，给谁看呢。我如今是明白了，这些都是表面的虚荣，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不怕您笑话，他在时，那几个姬妾我是万分看不上眼的，后来全打发走了。如今想起来，还不如留下，这样也有人陪我说说话。”

　　贾敏听她这般说话，心里也是万般难受，说：“你好歹还有兰哥儿呢，要照顾好自己身子啊。”

　　李纨叹道：“若不是有了这孩子，往后这么些年，可怎么熬下去呢。”

　　贾敏道：“我走时，珠哥儿还好好的，怎么没过两年，人就走了。”

　　李纨道：“太医说是积忧成疾，那年入秋竟成了个大症候，看了无数大夫也不见好，入冬时撑不住就这么走了。可怜兰哥儿连他父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贾敏又安慰了她一会，见李纨神情疲倦，便道：“我去二嫂那边坐会儿，你好好休息吧。”

　　贾敏等人到王夫人房中时，王夫人正在让人在抄《金刚经》，见贾敏来了，忙让她上座，道：“我这边现在乱得很，你先坐会儿，我马上就来。”

　　约莫一刻钟的工夫，王夫人才忙完，“让你久等了，过几日要拿着这些经文去奉诵，故而有些急。”贾敏忙说无妨。

　　王夫人说：“你刚才从珠儿媳妇那边过来，见她怎样？”

　　贾敏摇了摇头，道：“只一个词，槁木死灰。”

　　王夫人叹道：“这孩子也是命不好，好不容易得了孩子，男人却没了，想来也叫人心疼。我们只能在吃穿用度上优待她，可心里的苦楚她能向谁排解呢？我这媳妇是个懂事的，从不在我面前表露痛苦，怕我见了伤心。”

　　贾敏说：“元春怎么好端端又进宫了呢，咱们家没这先例啊。”

　　王夫人道：“这事都怨我，原本想多留大姐儿几年，谁知道后面竟有这变数。圣上征采才能，世宦名家之女，年纪合适的皆得入宫参加采选，谁知被皇后看上了，选做了身边的女史，虽说是隆恩，但骨肉分离，究竟没甚意思。我如今就盼望着她二十四岁能回家，一家人团聚，就算是要我养一辈子，也是愿意的。”

　　贾敏道：“原来都是因为这些缘故，可惜我远在西北，消息闭塞，到今天才知道。”

　　王夫人用帕子擦了擦泪，说：“如今我身边只有宝玉一个孩子了，也不盼着他有多大出息，能安然长大，成家立业我就放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可巧凤姐因发放月钱之事来找王夫人，贾敏道：”上次见你还是在婚礼上，如今已成管家媳妇了。“

　　王夫人说：“这几年幸亏有她，不然我也不知这府里会成什么样子了。“

　　凤姐笑道：“多亏二婶娘时常指点我，不然我一新媳妇，不得被人坑蒙多少次去呢。“

　　王夫人问：“除了月钱，可还有什么事？“

　　凤姐道：“前几日赖嬷嬷来给老祖宗请安，带了个小丫头过来，那女孩子生得好，人又伶俐，老祖宗见了喜欢，赖嬷嬷就把她孝敬给了老祖宗。昨儿个老祖宗拨了珍珠去服侍史大妹妹，这丫头正好顶上她的差事，那月钱是否也是比照着珍珠她们来呢？“

　　王夫人道：“刚进来的，还是先让琥珀她们教会她做事再说，珍珠那孩子究竟还是咱们家的，日后回来了，去服侍谁呢？先按照二等丫头的份例来吧，若做事妥当，到时候再提拔也不迟。“

　　凤姐应承了下来，同她们又说了一会子话，方才做事去了。

　　且说那赖嬷嬷带进来的丫鬟，名字叫做晴雯，见自己的月钱比别人少了，歪在炕上，正闹不高兴呢。

　　贾母身边的大丫鬟鸳鸯走了过来，笑道：“还不开心啊，一吊钱呢，我和你琥珀姐姐刚进来的时候，每月只有五百钱呢。老太太喜欢你，你好好做事，好处少不得你呢。“

　　晴雯起身，道：“我不是因为钱少了不高兴，而是和你们不一样，总觉得不如你们。“

　　琥珀道：“我的姑奶奶，单说你那活计做的，全府都找不出第二个呢！“

　　“真的？“

　　鸳鸯笑道：“真的，要不你给我做个荷包好不好，你不是爱吃豆腐皮包子吗，下次我给你留一份怎么样？“

　　晴雯笑骂：“呸，你俩一顿奉承，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好坏的小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