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簪缨》野蔼

29、第 29 章

　　“小妹，你看，这儿有个坑，我要跳下去。”

　　“姐姐，小心别把衣裳弄脏，不然母亲知道了，又得说你了。”

　　“我知道啦，来，你帮我培土嘛。”

　　“好脏的，我不要。”

　　“那我把帕子给你，你用帕子来弄，好吗？”

　　“那好吧，只弄一会儿哦，弄完咱们就回去。”

　　“好好好，都听你的。”

　　……

　　如海处理完公务回家后，发现两个女儿跪在蒲团上，手是红肿的，怀玉正在嚎啕大哭，而黛玉小声抽噎着，贾敏坐在上首，手里头拿着戒尺。

　　如海快步走过去，道：“这是怎么了？”

　　怀玉一把抱住如海大腿，“爹，娘打我和小妹，呜呜呜。”

　　贾敏道：“你既会告状，那么告诉你爹，娘为什么打你们姐妹俩个。”

　　如海见怀玉一身是泥巴，黛玉手脏兮兮的，心下了然，说：“又带着妹妹去玩泥巴了，很脏的，知不知道？”

　　怀玉眨着眼睛，说：“可是我是小草啊，就应该长在土里的。”

　　怀玉这话令如海、贾敏二人哭笑不得，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天天咕哝着自己是颗小草，要栽在土里。贾敏道：“罢罢罢，都起来吧，下次可不许淘气了。怀玉，你是娘生出来的，可不是什么小草；黛玉，日后你姐姐再顽皮，你就来和娘说，娘那几块古墨你不是一直惦记这嘛，告诉我一次，娘就奖励你一块。”

　　黛玉听了，罥烟眉蹙起，手指绞着帕子，万分纠结，半晌后还是说道：“《易经》里面说，‘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我不能做娘的耳报神。”

　　贾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一个两个都跟人精似的，好了，下去洗漱换好衣服再来。”丫鬟们进来将两姐妹领了出去。

　　如海在贾敏身旁坐了下来，问她：“五年在任期已满，我即将赴京述职，全家也要回京，你是不是有所顾虑？”

　　贾敏点了点头，叹道：“这五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珠哥儿走了，再是元春入宫，我想回京之后，一切会与之前大不相同。到时候见到故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如海道：“自是同以前一样，无论怎么变化，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再说岳母那边，自你离京之后一直牵肠挂肚，这次回去，她肯定是十分高兴的。”

　　四月二十五日，如海与新上任的知府做过交接后，于四月二十六日启程前往京城，一路上百姓夹道欢送，自是不提，走走停停，至五月中旬方至太原。

　　这日，众人从驿站出来，准备继续前行时，黛玉突然发现前面有个男子，正在对一小女孩拳打脚踢，那女孩也不喊叫，只抱着头跪趴在地上。

　　怀玉也见着了，喊道：“坏人，你打人！”

　　那男子见怀玉、黛玉两姐妹后面跟着一群仆人，便知她们来历不小，一把扯过那小女孩，拉到她们面前，陪着笑，“二位小姐，缺不缺人使唤，要不要买丫鬟？这丫头是我从别人那高价买的，没想到竟卖不出去。”

　　王妈妈、张妈妈知他是人伢子，忙挡在两姐妹前面，王妈妈啐了他一口，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来同我们家小姐说话。赶快把人带走，我们不需要！”

　　那人伢子悻悻地扯住身边的女孩，道：“老虔婆，不买就不买，发什么飙啊。这货可不能砸我手上，过两日去金陵进货，带过去卖了便是。长得标致、又没破身，还怕没人要，再不济还有那窑子呢。呸！”

　　黛玉见这女孩衣衫褴褛，全身是伤，神情怯弱但眼神又透露出祈求的目光，开头道：“这女孩子我们家要了。”

　　王妈妈在一旁阻道：“小姐，咱们家买人都是从熟悉的牙行买的，可不能在大街上随便买人的啊。若是被太太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怀玉一听这话，便道：“她好可怜的，张妈妈，咱们买下她好吗？”

　　那小女孩挣脱开来，跪在地上给怀玉她们磕头。张妈妈见了，心里一酸，便说：“小子，这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来路正不正，可有卖身契？”

　　人伢子打着千儿，道：“大娘，您就放心吧，她在我兄弟手里养了好些年了，来路正的很。名字叫香菱，今年七岁了。卖身契就在我身上，十两银子，人归你，银子归我，可好？”

　　张妈妈从荷包里面拿出银子，扔给人伢子，人伢子飞快塞进怀中，从里面拿出一张卖身契，双手递给张妈妈后，就离开了。

　　人已经买下了，也没法了。王妈妈说道：“雪雁，你带着香菱去洗个澡，换了衣裳再来见小姐们。”

　　雪雁应了，带着香菱先进去沐浴更衣了。而黛玉二人则跑去将香菱一事告诉了贾敏，贾敏听闻她的惨状，也没有生气，只道：“既然买下了，就当是姐姐一样，对人家好些，可不能欺负她。”

　　“娘，我们知道了。”两姐妹相视一笑。

　　因香菱还没被人调教过，故而就先跟在王妈妈、张妈妈身边学做事。王妈妈见她身上都是伤痕，便拿出药膏替她敷上，又问她是否还记得自己父母和家乡，香菱摇摇头，说都不记得了。王、张二人又叹息了一回，见香菱年纪虽小，性格却温柔和平，举止端庄，竟有些像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儿，于是喜爱起来，教导她也更加用心。

　　这日，王妈妈让香菱去服侍小姐，怀玉、黛玉二人都拿着书在看，没有吩咐，一旁的雪雁见她正襟危坐，凑过去小声说道：“小姐们没吩咐时，做自己的事便是。你看，我就在串珠子呢，要不，你也来试试。”

　　香菱点点头，拿过银线，开始帮雪雁串珠子。“小姐她们都在看书呀，肯定认识很多字吧？”

　　“是啊，老爷特意请了先生，来教小姐们读书呢。”

　　香菱一面做着手里的活计，一面偷瞧她二人手中的书，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六月初，一行人方至京城，如海等人先在陕西会馆入住，等入宫述职后，才能回家。皇帝对如海这几年在西安府的所作所为很是满意，自然少不得又是一番奖赏，待出宫后，方才接了贾敏她们回了林府。

　　如海他们离家五年，好在仍留了下人时常打理，故而一回家就是能住的。众人好好歇息了一晚，第二日浩浩荡荡往贾府这边来。

　　贾母早派了人在门口候着，见他们来了，连忙进去报信，“来了，来了，姑爷、姑奶奶并小姐们，都来了。”

　　亲人们多年未见，悲喜交集，自不必说。贾赦领了如海出去说话，贾母搂着贾敏大哭起来，贾敏也哭个不止，众人见状纷纷落泪，又怕贾母哭坏了身子，连忙宽慰，“今儿是姑妈回家大好的日子，咱们应该欢喜才是。”方才渐渐止住了。

　　贾敏和妯娌们互相行礼，见王夫人较之以往苍老了许多，想起了贾珠和元春，心里难过，眼泪又不禁留了下来。

　　还是凤姐在一旁说道：“这是两位妹妹吧，天下真有这般标志的人儿，居然还都生在了姑妈家，这通身的气派，竟像是老祖宗嫡亲的孙女似的。”

　　贾母对她两姐妹爱的不行，带她们认识了众长辈姑嫂，又叫，“把姑娘们带过来吧。”不一时，三个奶妈并五六个丫鬟，拥着三位姑娘出来。其中两个年纪和怀玉两姐妹差不多，小的约莫只有一岁，被奶妈抱着。

　　贾母和贾敏说道：“最大的是二丫头迎春，你走的时候还在襁褓中呢，小些的那个是你二哥屋里的赵姨娘生的，叫做探春，最小的四丫头叫惜春，是你珍侄儿的亲妹子。“

　　贾敏将带来的见面礼给了她们姐妹，怀玉不怕生人，拉着黛玉就去和迎春、探春说话了。

　　贾母见她们姐妹和睦，心里更是欢喜。贾敏问道：“怎么不见宝玉？“

　　王夫人说：“去玄真观祈福了，得好半天才能回来呢。“

　　贾母道：“待会你鼒嫂子带着她女儿湘云也会过来，那孩子比怀玉姐俩小一岁。“

　　贾敏问道：“那如今是鼐二哥哥袭了爵，二嫂子管事？“

　　贾母点了点头，又去说别的事了。

　　果然，不一会儿，蔡氏便带着湘云来了，她与贾敏多年未见，自然又是互相嘲笑了一番。湘云性子活泼好动，不一会工夫就和众姐妹熟稔起来。贾母见了，又和蔡氏说，要留湘云住些日子，蔡氏自然是肯的。

　　众人在贾母屋内用饭，湘云调皮不肯吃饭，贾母身边一位名唤珍珠的丫鬟哄了半天，方才用了半碗饭。贾母见她行事周全，又有耐心，便让她先去服侍湘云，暂且不提。

　　且说那宝玉听闻今日姑妈家的一对女儿要来自家做客，刚下马就匆匆往贾母屋内赶，婆子们在后面跟着，生怕他刷了跟头。

　　宝玉给贾敏磕过头起身后，正想和妹妹们见礼，谁知道其中一位妹妹，像是受到了惊吓，眼泪止不住地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