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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正月二十一日,薛姨妈于金陵产下一女,乳名取为宝钗。待这一消息传至京城贾府时,贾赦亦有弄瓦之喜。他这女儿出生在二月初二龙抬头,这日万物复苏,喜迎新春,又为了从元春的‘春’字,故取名为迎春。

      夏姨娘这胎生得极险,几乎要了半条命去,因而无法亲自照看迎春,贾母便让邢夫人平日多照顾着些。

      这日,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带了几个乳母过来,先得要邢夫人掌掌眼,然后才能给迎春挑了送去。

      邢夫人略看了一眼,低头只顾拿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问:“挑个好的,送过去便是了。”

      王善保家的陪笑道:“回太太的话,我都仔细盘查了,中间站着的那个是柱儿媳妇,人勤快,办事又妥帖,是个可心人。”

      邢夫人瞥了眼,道:“那便是她了,好生照看小姐,若是有什么差池,仔细你们的皮。”

      王善保家的忙应了,带了众人出门,将余人遣散后,道:“怎样,我老婆子还是有一番手段吧,你拿什么谢我?”

      柱儿媳妇赶紧奉承道:“这府里谁不知大娘您是个厉害人,有通天的本事。”说着便将一个荷包塞入王善保家的袖中。

      王善保家的掂了掂荷包,满意地笑了,“快和我去小姐房里,夏姨娘没奶水,小姐也在受饿,这会子肯定在哭呢。”两人有说有笑去了迎春屋里,暂且不提。

      迎春满月酒这日,贾敏特意打了一块黄澄澄的金锁作为贺礼。柱儿媳妇把迎春抱了出来,给贾母等人看了,众人都说这孩子长得白嫩可爱,贾母赏了乳母等一干人,又说邢夫人照顾迎春辛苦了。

      贾母不许贾敏家去,硬留她歇一晚。

      用过晚饭,元春约贾敏去花园走走,免得积食,贾敏欣然应允。突然,不知从何出传来一阵哭闹声,元春留神听了一会,道:“应该是从二妹妹那边过来的。“

      贾敏道:“咱们去看看。“

      一行人走至迎春屋门前时,发现门口没有婆子在守夜。贾敏、元春二人对视片刻,掀了帘子走进去,屋里头就一个服侍的丫头,正在哄迎春,满头都是大汗,见她二人进来了,唬得连忙跪下来。

      元春示意抱琴扶她起来,怒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此,其他人呢,奶娘呢?”

      那丫头道:“钱妈妈身子不舒坦,说,说是出去看看大夫,免得传给二小姐。”

      贾敏闻言,冷笑道:“那其他人呢,身子一块都不舒坦了?还不给我说实话,不然我这就去告诉你们大太太,叫你老子娘来接你。”

      那丫头哭道:“求姑太太、大小姐别撵我出去,钱妈妈她们去赌钱了,留我一个人看住二小姐,还不准让我去告诉大太太,不然就打死我。”

      贾敏听了,怒道:“还不去把奶娘给我带回来,都反了天了!”

      下人们见贾母的心肝肉贾敏动怒,哪里还敢徇私,连忙叫了林之孝家的,一一去盘查,结果发现柱儿媳妇正在和人赌钱呢,聚赌者统共十来人。贾敏让林之孝的把这些人带到贾母院内发落,只留了柱儿媳妇一人,让她先去喂迎春。

      柱儿媳妇松了一口气,迎春吃饱后便不再哭闹,贾敏让丫鬟抱着迎春先去休息,元春在一旁说道:“钱妈妈该不会以为今日这事就这么了了吧?”

      柱儿媳妇大气儿不敢出,垂手低头跟着贾敏等人来了贾母院内,这些聚赌的跪在院内磕头求饶。

      贾母早被惊动了,得知迎春的乳母并十来个人在府里私下赌钱,派人去把在东府里吃酒的邢夫人请了回了,尤氏不知西府出了何事,也连忙跟着过来了。

      众人到达贾母院内时,就听贾敏在说:“这事与大嫂无关,本以为选了个妥帖人,谁知肠子是黑的。不好生照看小姐,偷偷跑了去赌钱。今日若不是恰好被我和大丫头撞见,主子们都被你们蒙在鼓里呢!”

      贾母沉着脸,要将聚赌之人全撵出去。这些人连忙求饶,说是再不敢了,求老太太绕这一回吧。

      贾母道:“你们这些人,不少都是管事的亲戚,平日里对小丫头们耀武扬威,我念着旧情,没去管它。逢年过节,大家伙高兴,没有事的,赌几把小的也没人去管。可你们不该丢了手头上的事务去赌钱,屋子没人看管,主子没人照顾,若有贼盗进来,谁能负责?这事断不可轻饶!”

      众人再不敢求饶,值得灰溜溜地跟着出去了。贾母让林之孝的把赌钱用的东西全烧毁了,又亲自给迎春挑了一位乳母,并把身边的二等丫头喜鹊拨了过去服侍。

      邢夫人见贾母生气,便觉脸上无光,心里暗恨王善保家的做事不妥当,连累自己在众人面前没脸。

      贾母道:“迎丫头虽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但她是大老爷的血脉,咱们府正经的二小姐。若你都轻慢她,那些下人惯会看人脸色下菜碟,哪里会诚心去服侍她。”

      邢夫人听了,强笑道:“媳妇并不敢轻慢二丫头,只是以为那柱儿媳妇是个好的,故而把小姐交给她照看,谁知是个黑心肠的。”

      贾母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没这个想法的,我适才恼了,错怪了你。”

      邢夫人连忙起身说不敢。

      贾母和尤氏说道:“你来了刚好,咱们几个斗会子牌。”

      贾敏朝元春偷偷使了眼色,示意出去,恰好被贾母瞧见了,贾母笑道:“你们两个都不许走,咱们一起斗斗牌,热闹热闹,输了算我的。”

      二人只得应了,尤氏在一旁笑道:“老太太偏心,我可不依了。”

      贾母笑说:“好好好,不偏心,咱们四个做一伙儿,去把你们大太太、二太太的钱给赢来。”几人亲亲热热斗了好些时候,教贾母赢了大头,至夜深方才散了。

      且说又过了几月,这日夜间贾母不知为何,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睡眼朦胧间恍惚见了史鸣从外走进来,贾母迎上去问道:“阿弟,今日你如何有空得来,胡须怎生也没了,倒是年轻了不少。”

      史鸣含笑拉着贾母坐下,替她倒了一盏茶,道:“阿姊,你尝尝,这比你家的茶吃着是不是要好?”

      贾母尝了一口,口齿生香,不知不觉竟将一盏全喝了,说:“这是哪儿进贡的茶叶,我竟从没喝过。”

      史鸣没有回答,只道:“阿姊,我今日要回金陵了,舍不得你,故而求了仙人来和你一别,有些话想嘱托你。”

      贾母一听便落了泪,道:“你说罢,什么我都答应。”

      史鸣道:“阿姊,记得小时候戏班子来咱们家唱戏,一次唱的是《说秦汉》,里头有一句‘是非成败转头空’,咱们这两家如今虽显赫,但又能知几时这富贵就成一场空呢?不过世家大族,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可要是家里子弟不争气,自杀自灭起来,才会一败涂地,故而一定得约束好子孙们。”

      贾母点头称是。

      史鸣继续说道:“鼐哥儿、鼎哥儿都是有主见的,不用我管;只是鼒哥儿我放心不下,一来他随了我这身子,二来至今还没个子嗣。阿姊,若是鼒哥儿日后有了后人,你可要帮我多照看些,这样我便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了。”

      贾母忙应了,还欲说话,突然就醒了,原来是一旁守夜的丫鬟见贾母在说胡话,连忙将她喊醒。

      贾母靠在枕头上,口里喃喃地说道:“我弟弟没了,我弟弟没了……”

      果然,不多时,贾赦、贾政二人匆忙赶了过来,跪在贾母门口,道:“母亲,刚才鼒哥儿来报,说是舅舅他薨了。”

      天子听闻史鸣之事,念及他是尚书令史公之嫡子,忙下恩旨曰:“追赐一等保龄侯,任子孙尽丧,外着光禄寺按制赐祭。”

      史家人自是谢恩称颂,着手操办丧事。因史鼒已经哭晕了几回,如今不得起身,故而丧礼就由史鼐主持,史鼎在一旁协助。

      贾赦、贾政、贾敏换了熟麻布衣,贾母换了粗熟麻布衣,至保龄侯府。史鼐、史鼎兄弟二人着生粗麻布衣,手握苴杖,跪在停灵之室痛哭。

      贾母见了灵柩,哭的和泪人一般,道:“我就这么一个兄弟,如今也没了!”众人怕她身子受不住,连忙扶进了屋子,要贾敏陪着好生劝慰。

      因史鸣死后封了一等保龄侯,故而棺椁得换成朱棺,口含珠玉,敛衣五称;陵墓前也得勒碑,碑身高九尺,广三尺六寸,龟趺高三尺八寸。

      诸事备好,决定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后,史府这才发了讣文。这四十九日,来来往往皆是大小官员,不必细说。

      出殡那日,各家路祭,整条街又是白茫茫一片。待下葬后,于一处寺庙做了六日道场,这些个近亲本族方才回了。

      依制,史家兄弟得守丧三年,不任官、不应考、不嫁娶。其余诸事不消细述。

  • 作者有话要说:  她是二木头,被针戳不知道喊疼;她的攒珠累丝金凤被人拿去赌钱,也不追究;她是侯门小姐,出嫁被凌虐致死。恨其不争,哀其不幸。
    探春:“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可是古人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呢!”
    关于丧葬制度参考了《清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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