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簪缨》野蔼

12、第 12 章

　　如海、贾敏二人在王家用完饭后，便回了家。

　　晚上安歇时，如海脱下衣服，贾敏瞧见他肩上青了一块，道：“哎呀，这是什么时候弄的，吉祥，你快去拿活络油过来。”

　　如海趴在榻上，说：“应该是今日大舅哥弄的。他拍我时没觉得什么，这到了晚上到有些疼了。”

　　贾敏一边给他按着肩膀，一边说道：“他长年在外奔波，和将士打交道，久而久之也染上了那边的作风，被他弄一下自然是疼的。对了，你说好笑不好笑，今儿个抓周，他分明是想要孩子去拿那把宝剑，剑穗上还挂了糖呢。”

　　如海听到此话，顿时笑了出来，“这位大舅哥是位妙人。”又把今日同王子腾商议之事同贾敏说了，“我是想着出去历练一番的，不过那边条件艰苦，我怕你受不住。”

　　贾敏握住他的手，说：“无论你在哪里，我都是要跟着去的。何况这京城，我已经呆腻了。古人曾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若是我有机会出去看看，再苦我也甘愿。”

　　如海听了，答应了下来，二人又说了会私房话，便歇下了。

　　第二日，贾母一早便派人来请贾敏家去，说是有事商量。

　　这边，贾母对王夫人说道：“林姑爷就在京城任职，家也离得近，我们娘俩倒能常见面。那些个把女儿远嫁的，想她的时候，可不是要哭死。”

　　王夫人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元春，笑道：“母亲这话说得很是，媳妇有时一想到，大姐儿日后若是嫁出去了，不能时常见面，就觉得心里像被挖空了一般。”

　　贾母点点头，又对邢夫人说道：“所以说，咱们女人不容易，将心比心，别人家把女儿嫁进来，便要好生对待，千万不可磋磨，不然人家老子娘可不得心疼死。”

　　邢夫人起身道：“老太太说得很是。”

　　“娘，您和嫂嫂们在说些什么体己话呀，我也要听听。”贾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眼下已是六月，外头太阳毒，一路走过来，脸上出了好些汗。

　　贾母笑道：“快回你屋子去换身衣服，别等下着凉了。”又让丫鬟拿了绿豆汤来给她吃。

　　元春悄悄跟着贾敏过来，说道：“姑姑，太太她们要把我小舅舅的女儿凤姐姐许配给琏二哥哥呢。”

　　元春口中的风姐姐，原是王子胜的女儿王熙凤，贾敏也是认得的，那姑娘模样好，更难得的是为人精明强干，许多男人都不及她。若是她能嫁过来，就是长房儿媳，王夫人也多了一个臂膀，理家能轻松不少。

　　贾敏笑道：“那便好了，咱么加又有一件大喜事了。对了，珠哥儿最近身子好些了没？”

　　元春道：“已经康复了，这些日子爹爹都不让大哥去学堂了，让他好好呆在屋里静养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这话很是，那你大嫂子也安心不少了。”

　　换好衣服后，二人又回了贾母房里。贾敏坐在贾母身边，道：“娘，您刚才在说些什么呀。”

　　贾母见她脸颊仍是绯红，一边给她打着扇子，一边说道：“今儿个你二嫂娘家的侄女要过来做客，我想着你无事，就把你叫了过来，一起来看看那孩子。”

　　贾敏看了眼坐在一旁的邢夫人，今日是盛装打扮，想必也是将此事放在心头上的。

　　正说着话呢，就见丫鬟婆子们簇拥着王子胜夫人并她的女儿王熙凤进来了。

　　众人起身上去迎接，王子胜夫人笑道：“老太太，给您请安了，今儿个又来贵府叨扰了。”又拉着贾敏的手道，“好妹子，今日你也来了。上次好不容易来我们家吃酒，没说几句话你就回家了，今儿个，我可不放你了。”

　　因王子腾常年在外，王家理事的是王子胜夫妇，这王子胜夫人也是位妙人，长袖善舞，极会钻营，京城里头不少世家夫人都与她交好。

　　王子胜夫人对自家女儿说：“还不快去给老太太、太太、姑妈行礼。”

　　王熙凤依次给众人行了礼，贾母拉着她的手，戴了眼睛，笑着说道：“模样愈发俊俏了。”

　　只见这王熙凤头上戴着祥云纹步摇，项下戴的着是赤金璎珞圈，身上穿着白底大红领子对襟撒花褙子，腰上系着大红绣凤马面裙，粉面朱唇，身量苗条。

　　元春走过来拉着凤姐的手道：“凤姐姐，好久不见呀。”

　　凤姐道：“是啊，上次见面还是珠表哥大婚的时候呢。这次我们家置酒，我要帮衬着大伯母做事，就没得闲和你好好说说话呢。”

　　贾母听她小小年纪，便能操持家务，于是问道：“可曾读什么书？”

　　凤姐道：“勉强能认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

　　贾母道：“那便已经是难得了。这俗语说得好，‘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若能在人情、世事上独当一面，也不比那些会识文断字的小姐差。”

　　王子胜夫人在一旁陪笑道：“老太太，怪不得都说您有见识呢。您这话说的在理，我家凤哥儿虽文才比旁人差了点，但模样标志，言谈爽利，不怕您笑话，便是男人也是万不及一的。这些年，她在一旁协助我们夫妻俩理家，轻松了不少呢。”

　　贾母点了点头，道：“好孩子，我考考你，一个家里头主子成婚，如今统共有一百位下人，若是你是管家的，怎么去安排？”

　　凤姐略微想了下，说道：“先将这百人登记造册。抽出二十个人分作两班，只管亲朋好友人情往来，这样便随时有人在那招待，不至于冷落了客人；二十个人充作厨房，只管每日茶饭；二十个人只管收礼，登记造册后收入库房；二十人专管茶碟杯盏，丢了、碎了，这些个人分赔；最后这二十人负责照看门户，照管车马，打扫地方。立了规矩后，哪里乱了，就找那一拨人算账；待喜事结束后，论功行商。”

　　贾母笑道：“好个伶俐的孩子。”又问邢夫人，“你瞧着这孩子可好。”

　　邢夫人起身道：“老太太中意的，自然是好的。”说着从头上取下一支青鸾凤钗，别在凤姐头上，“好孩子，今日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个钗子是我心爱之物，便给了你罢。”

　　贾母见了她的行事，又从手上取下一个翠玉手镯，套在凤姐手上，道：“这是我出嫁时带过来的，成色很好，你敏姑姑我也没给呢。还是你们年轻人戴着好看。”

　　凤姐连忙谢了贾母并邢夫人，邢夫人不大自在地坐在一旁喝起了茶。

　　众人又说了会闲话，用完饭后，贾母留了贾敏、元春、凤姐三人陪她抹骨牌，王子胜夫人去了王夫人房里。

　　王子胜夫人刚进屋便说道：“往日我听人家说这大太太为人吝啬，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第一次正式见面，连个像样的东西都不准备。我并不是想得她的东西，但好歹让我看看诚意吧。”

　　王夫人笑道：“她只是爱财了些，心肠倒是不坏。”

　　王子胜夫人放下茶盏，道：“姑太太，咱们王家是不缺钱，可若是凤丫头嫁进来，嫁妆被她婆婆私吞了，我可是不依的，那可是女儿家在婆家立足的根本。”

　　王夫人忙说：“你且放宽心，有老太太在呢，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你们来之前，老太太已经敲打过了，说是做婆婆的，不能磋磨媳妇。况且，我看凤姐很得老太太喜欢呢。”

　　“那是自然，你们家老太太是个明事理得。我家凤姐儿也是好的，见过她的没有不夸的。”

　　且说贾母这边，四人正在斗牌，凤姐不时偷偷地给贾敏、元春递暗号，贾母接连胡了好几手牌，正在兴头上呢，凤姐却笑道：“哎呀，这钱都快要输光了，不玩了，不玩了。”

　　贾母指着凤姐的荷包道：“那里头鼓鼓得不是钱吗，怎么这么小气。”

　　凤姐笑道：“不是我小气，是老太太您今日手气太好了，我估摸着您又要胡了。横竖我这钱迟早都要被您赢走，一齐放进您那钱匣子里头倒省事了。”

　　贾母被她逗笑了，搂着凤姐道：“好一张巧嘴。”

　　贾敏也暗暗佩服凤姐的手段，晚上回家后，贾敏便把今日之事说与如海听。

　　如海笑道：“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朝堂上面，不少人尸位素餐,蝇营狗苟，没几个是治国能才；倒是养在深闺里头的女儿家，若是加以教育培养，丝毫不比男人差。岳母眼光极佳，琏侄儿这媳妇，选的妙啊，即加强了同王家的联系，又得了一个好孙媳妇，一箭双雕。”

　　贾敏问他：“你既这么佩服我母亲，若是日后我生的是女儿，大爷，你会如何待他。”

　　如海说：“自然是用心教导，和男儿一样，让她识文断字。我们家子嗣向来艰难，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时候到了，自然是会有的。前些日子，父亲也叮嘱过我，让我别在这件事上太给你压力，他也是和母亲成婚好些年，才有了我。”

　　贾敏闻言，心里头暗暗放心下来，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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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裙钗一二可齐家；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唯大英雄能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