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欢》缓性

2、第二章 吉祥如意

　　元德七年，除夕。
　　——
　　记得钦天监年前呈奏说，接下来的这一年，都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那时没太放心上，如今到了年末，真如老道所言，无灾无祸，百姓怡然。
　　倒真是好的一年。
　　姬长乐趴在软榻上，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两手张开，自然地顺着塌边垂下去，嘴长得大大的，就等着红豆将剥好的葡萄放入她嘴中。
　　“红豆真乖，真能干。”咽下一颗盈水甜润的葡萄，姬长乐终于舍得撑开她总是懒懒地半阖着的眼皮，对红豆剥葡萄的技艺表示肯定，并通过言语以资鼓励。
　　“……”红豆没领情，干脆将手中刚剥好的葡萄直接丢入自己嘴中，姬长乐一睁眼就看到这一幕，大为震惊加愤怒，上来就要揪红豆的脸。
　　“……公主，时辰不早了，该起身了……”
　　红豆一边挡住姬长乐张牙舞爪的动作，一边趁着时机赶忙说道。
　　软榻设在一处偏厅，这偏厅被姬长乐改了，将窗柩改为一方廊洞，正对着软榻，姬长乐便总是趴在这软榻上，，一边吃着各种小点心，一边看看雪景。
　　偏厅四角与中央都燃着暖碳，即使是鹅毛大雪，也丝毫不感冷意。
　　但现在雪早已停了，天色也略显昏暗，夕宴时辰该到了。
　　被红豆挡着，半天揪不到红豆脸颊上那肉嘟嘟的软肉，又被她催着，姬长乐也干脆算了，怏怏地起身，由着红豆给她梳妆打扮。
　　明日就是元日了。
　　元日，寓意着新的一年又来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姬长乐想，似乎就在床榻边一睁眼，又一年便过去了，不着踪影，不留痕迹。
　　临出门前，红豆给姬长乐披上了一件雪白斗篷，怕外头冷气冻着她。
　　雪白斗篷里是一件翠绿长裙，衣袂曳地，袖口宽大，花纹繁复，是层层叠叠的祥云图案。
　　姬长乐盈盈腰间坠着一块剔透的玉佩，玉佩底也是祥云，上层是灵芝形纹。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姬长乐腰间围着的却是一块素白的腰带。头间束发的也是一根白玉簪，与翠绿裙摆间若隐若现的白鞋相辉映着。
　　红豆扶着姬长乐上了马车。
　　即使是进宫赴宴，姬长乐也不忘叫红豆把葡萄给带上，美名其曰，路上无味。
　　马车很是宽大，内室空旷，姬长乐坐在正中间的红木矮圆椅上，脚踩着狐皮白绒毯。
　　椅身扶手都雕着精致的花纹，内室一角还燃着清神的熏香。
　　姬长乐就懒懒地靠在圆椅上，又张着嘴，等着红豆喂葡萄。指尖掩在宽大的袖子下，轻轻摩挲着腰间坠着的玉佩，顺着轮廓描绘着。
　　吃了几个，大概是吃够了，姬长乐就让红豆停了不再剥，自己侧过头，一手撩开窗边的红缨，向外望去。
　　今日是除夕，团圆之夜。
　　天色渐渐暗了，从长公主府到东阊门这一路，再看不到什么行人，兴许都是聚在家里，吃团圆饭去了吧。
　　雪又开始下了，柳絮般的雪花成片从天空中掉落，还未触地，夹杂在风中便又乱了方向，四处飘散。
　　——
　　临近东阊门，人声渐起，而马车却未停，径直驶了进去。
　　姬长乐将红缨放下，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也不再捻着玉佩，换成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着手上没剥皮的、圆润可爱的小葡萄。
　　红豆自己剥着吃了几个葡萄后，也不想吃了，将手细心擦净，又将纱帘仔细笼好，便乖乖地守坐在一旁。
　　马车里安静，马车外却喧嚣不绝，无数人声如潮水般涨起涨落，在红缨摇摆间被推搡进来，从东阊门到太极殿这一路就没消逝过。
　　姬长乐闭了闭眼，也没去细听轿辇外的人声，只是指尖又开始无意识的盘着坠在腰间的玉佩。
　　“吉祥如意，红豆，新年好呐！”姬长乐突然睁开眼，用那双美妍流光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红豆，对她粲然一笑。
　　“……公主！”红豆被她家公主弄得哭笑不得，但好歹也习惯了她这跳脱的性子，于是就坐着，朝她行个礼，也回一句“新年好”。
　　姬长乐笑嘻嘻地看着红豆，却半天没动静，目不转睛地看着红豆的眼里似乎浮上了一层雾，失去了焦点，随着眼睛模样绕进眼尾梢红里，最终落于一句“吉祥如意”。
　　红豆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公主，姬长乐猝然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再一看，又是之前那副不恭懒散的模样。
　　“看什么呢？瞧着你家公主好看？也是，你家公主确实好看，这是真话，整个京城说不上第一，起码也得排上前十，你看我这小蛮腰，还有我这大眼睛，红嘴唇……”
　　“……安静公主……”红豆两手遮眼扶耳，没眼看也没耳再听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欢迎留言呐(?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