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人格》死亡率

3、1-3

　　养母其实是个性子还不错的人，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是如此。
　　但唯一有个坏毛病，就是她那总抱怨不停的嘴，据说善良仁慈的人嘴唇一般比较厚？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我倒是发现厚嘴唇的人比较喜欢抱怨。
　　养母总是在抱怨缺钱，又或者是今天受了别人的什么委屈，我算是从小听到大，明着抱怨的听听还好，暗地里抱怨的被我一眼预知到，就会显得非常烦人，总让我忍不住想甩养母一脸“跟我有什么关系”的话，经常看到养父坐在家里的饭桌前，一边强忍着噎饭，一边扯着假笑应付养母，看了几年，同样的场景怎么看怎么厌烦。
　　终于在我七岁那年，也就是我母亲死后一年，养父和养母离婚了，当时他们吵了一大场架，我就在旁边冷眼旁观，一边听着他们吵架，一边研究印度占星术中的月亮星宿。
　　小时候的我对神秘学和占星学相当感兴趣，甚至可以说有天赋，拟人化的联想方式总能帮我与那些生冷的知识链接起来，并赋予情感。

　　养父和养母吵了什么呢？大概总结一下就是，我只是养母朋友的女儿罢了，为什么这样的我还要无偿享受他们的照顾，吃他们的钱；有了我，那以后他们到底还要不要孩子；家里的钱供不起两个孩子（养父似乎非常执着于传宗接代）……中途养母听到父亲说的犹豫了一会，游移不定的目光投向我，于是我立马露出一个胆怯羞涩惹人怜爱，但是又格外善解人意的表情，果不其然，养母又站回了我这边：
　　开玩笑，你们离不离婚无所谓，但是我还需要人养。
　　直到后来，在我的煽动和鼓舞下，养父和养母吵得激烈，直接火冲上了头，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当然是核善的分开了。
　　我跟了养母，因为我听说父亲的职位最近有所波动，可能会被调离，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但是在我的思维里，这种不稳定的情况不值得选择，风险太大，还是跟母亲更有保障——主要是养父不愿意承担抚养我的责任。
　　这种事情我一般都会深深的埋藏在心里，不和任何人说，否则，肯定会有人指着我，满脸不可思议，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想这么多，开智时间也太早了吧，简直是个怪物。
　　大概，我的确是个怪物吧。

　　但对于我来说，养母也是个可怕的怪物，和我同属一个种类，但是却比我更加狰狞可怕。
　　我再熟悉不过她那温柔话语下潜藏的含义了——总觉得我性格深沉，难以接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至于表现的不如她意，快要脱离掌控，于是想要站在一个母亲的高度指责我，否定我的认知，然后教导我该如何去做（我更觉得这是洗脑与操纵），最后让我成为一个所谓的“正常人”。
　　养母一定这么想过，我知道的，源于她骨子里的掌控欲和自我在作祟……但是唯一好的一点就是，这些话她从没真正说出口，因为她本能的想要掩盖那些东西，所以反倒在伪善上致力，希望我能够看到她对我的好，用温情控制我，从而试着把这个养孩子的游戏玩得更有趣些。
　　但是抱歉，不管伪装的多么好，我似乎总能一眼看透。

　　又一年过去了，养母变得越来越暴躁。
　　她开始在言语里明里暗里的指使我去赚钱，抱怨变成了日常，本来已经伪装的让我都不由得佩服的伪善面具迅速龟裂，她似乎开始自暴自弃，总在外面约一群狐朋狗友到家里来玩，恶劣的开着我的玩笑话，恶言恶语的命令我去做什么事——这样的她让我有些不适应，但是很快便感到安心。
　　又过了几个月，这样混乱的生活从别扭变成适应，最后变成厌恶。
　　一开始被人使唤来使唤去，我还觉得这是应该的，因为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可以享受到别人的善意，是虚伪的假象，只有付出自己的价值再得到相应的回报，才是真实可靠的，无需置疑的，但是当这样的生活成为常态，感受到的就不再是安心，而是巨大的压迫感和想要逃离却无法逃离的折磨。
　　有一天，我向养母提出自己单独出去住的意见。
　　不出意外，养母否决了。我看见当时听到我这个提议的养母眼中露出巨大的愤怒和扭曲的掌控欲，很可怕，活像是要把我整个人连吞带咽下肚，那是我第一次对养母产生恐惧。
　　当然被拒绝了一次的我也不会就此放弃，之后挑了几次养母心情好的机会询问，也都被一次接着一次的否决，但是我发现了养母再后面越来越犹豫的态度，心下不由得大喜，知道自己离自由不远了，加足了马力继续软化养母，直到离我九岁生日还差一个星期的那一天，养母终于答应了我的请求，但是相对应的，养母也提出了一个我必须接受的要求，那就是每个月她都会向我要一笔钱，而我无论如何遇到什么情况，都要风雨无阻的把钱打给她。
　　我真的知道养母这是把我当成了一个长期饭票，但是当时自由在前，我没仔细思考这件事，当即答应下来。
　　但是这件事就仿佛一个普通而藐小的人类与恶魔签订了契约……
　　此后便是地狱的开端。

　　喉间是梗塞的液体，正在咕噜咕噜往外冒气，被人勒住脖颈的窒息感传入大脑中枢，恶心感相继而来，我感觉我的身体轻飘飘的浮在空中，但是奇异的是同时也有一股力在把我向下扯，两股力大小相当，一时间谁也战胜不了谁，就这么僵持着。
　　简直就像人们活在这个世间，那不上不下的位置啊。
　　我苦笑着，伸手抓了把什么东西，但就是这一抓，我仿佛刚从梦境里醒来一般屏住呼吸，喉间的异物消散，我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呼气，脑仁里嗡嗡作响，对之前的事情几乎没有一点印象了。
　　似乎是……刚刚起床？
　　身下的床垫软中带硬，硌得我腰疼，但手上的触感的确是类似被褥的感觉。
　　“你醒啦？”
　　带着白口罩，穿着白大衣的医生站在病床前，他正在记录什么，眼神并没有看向我，而是认真专注的盯着笔下，但看身体的朝向，的确是在询问我。
　　我皱了下眉，心里别扭了会，不知道怎么开口和陌生人说话，思来想去想来思去，最后还是闭着嘴装死更好。
　　好在，医生也完全不在意病人的沉默，没得到回复就开始自言自语，直接把我最想问的问题的答案说了出来。
　　“你是被你家楼下的邻居送来的，他们说你家水管裂了，想上来跟你说一下，但是发现门没关实，自作主张进去看了看，然后发现正倒在壁橱边上不省人事的你。”
　　我沉默的听着事情的起因经过，脑子却急速运转，思考自己什么时候迷糊到大门都不关了，大概是昨天下午出去了一趟，回家时门没带紧，自己滑开了？我思索着，然后问医生，“我……为什么会昏迷？”还完全没有印象。
　　“应该是气急攻心后的突发性晕厥。”医生说。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我的私人想法偏多，也过激，影响阅读的就把那段跳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