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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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是我和一位叫做楼情玉的姑娘成功留了下来。
“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黛姥姥带着我们来到楼后一座独立的小院，指着南北相对的两间屋子告诉我们,“如果你们想要外出，必须先问过我，获得了允许才能离开‘岁月如楼’。”
“最东边的院子住的是我们楼主，没有允许不得入内。”黛姥姥问我们，“记住了吗？”
我点了点头，楼情玉脆声道：“记住了，姥姥。”
“嗯。”黛姥姥微微颔首，表情又柔和了一些，“接下来我便带你们熟悉一下楼内的布置。”
说来奇怪，岁月如楼不算小，可算上那位还没见过面的楼主，加上黛姥姥和我们也不过才堪堪四个人，而且在黛姥姥教导我们处理楼内事物的这段时间，楼内始终没迎来任何一位客人。
开店不为赚钱，那这位楼主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婪音。”楼情玉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道，“我们来了这么久却一次都没见过楼主，甚至连楼主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都不好奇吗？”
我摇了摇头。
虽然我没有去探究这位楼主秘密的意思，但她和黛姥姥讲话的声音还是会被我听到。
那是一道温柔又优雅的女声，语速不疾不徐，如琴音般动听。
我想，我知道这位楼主是谁了。
因为这道声音，我听过。
百年之前，“婪音”游荡于世，我仍在沉睡，但天道仍会将苦境内发生的一些大事挑出重点丢进我沉睡的水底，让我以做梦的形式知道那些事情。
而这声音就曾出现在我的梦里，它的主人名为幻羽织天·梦铃心，为河图十智之一。
百年前，有一个叫谷嵇文太公的老者曾邀请十名足以动荡武林局势的智者召开了一场河图辩论，并在辩论结束后定下了一场“百年之约”，即百年之内十人不得进入武林，不得干涉武林之事，那十人也被称之为河图十智。
而在河图十智中，梦铃心排第十。
看样子，最近武林中发生的事情，再加上百年之约即将到达尾声，河图十智也坐不住了。
这段日子我一直待在岁月如楼，都没怎么关注武林中的消息，也不知道三教现在怎么样了。
我知道三教一直在想办法彻底封印混沌之扉，阻止虚无降临苦境，但神战无可避免，虚无终究不会被封印太久。
是夜，我整理完黛姥姥交给我的一沓资料正准备休息，眉心却忽然狠狠地跳了跳，心头也涌上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怎么回事儿？是谁……出事儿了？
与我有关的人皆会与我产生因果，他们的生死我都能感应得到。
而这个感觉……是问奈何？
我皱了皱眉，虽然很想对他置之不理，但……罢了。
我立马起身出去敲响了黛姥姥的房门。
扣扣扣——
没有丝毫回应。
我当然知道屋里没人，黛姥姥此刻应该在梦铃心那里，但我既然答应过黛姥姥，明面上的程序还是得走一走的。
而且以问奈何的能为，想必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死不了，所以我耐心的守在了黛姥姥的屋外。
“婪音，你怎么在这里？”半个时辰后才回来的黛姥姥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可是找我有什么急事？”
我直接道：“姥姥，我有事必须离开岁月如楼三天。”
“好，你去吧。”黛姥姥沉吟片刻，并未问我需要离开的原因，反而关切道，“如果需要帮助，记得回来，我和楼主不会坐视不理的。”
“谢谢姥姥。”我“感动”极了，眼神越发“真诚”。
“快去吧。”黛姥姥对我的反应十分满意。
离开岁月如楼后我闭着眼感受了一下方位便直奔阴阳双途川。
“问奈何！”
我刚接近荧祸的住所，就听到了他的怒吼声。
砰——
荧祸一脸怒气地恶狠狠地关上门，转头就对上了我的眼睛。
“老板娘？”他愣了愣，脸上的怒气散去了少许，“你怎么来……”他忽然住了口，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我和问奈何的关系。
我看向那扇关闭的门：“他怎么了？”
“他受了伤，不愿意接受治疗还不愿意喝药。”荧祸说着怒气又涌了上来，一双眼睛微微泛红，隐有水光，“他到底想做什么！”
“不要急，冷静一点。”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进去看看他。”
荧祸平复了一下情绪，侧身让我拉开了门。
屋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糕点的甜味，榻上闭着双眼的人五官清隽而俊美，苍白的脸色和失色的嘴唇让他看起来仿佛一座玉制的雕像，精美且无丝毫的生气。
我在他的床边坐下，他没有任何反应。
我淡淡开口：“问奈何，你想自杀？”
他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缓缓抬起，露出了掩藏在内的那双疲惫却仍旧深不可测的眼睛。
“怎么会。”他的声音很轻，却又莫名的沉重，仿佛数百年来的坚持一下子都失去了意义。
他倦了。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他没有反抗，眼神冷淡，毫不在意自己的命脉掌握在他人手中。
“伤的还挺重。”我嗤笑道，“为什么不愿意治疗？”
问奈何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没有丝毫笑意的微笑：“让元佛子治疗我，我宁愿死。”
呵，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继续道：“那你为什么不喝药？”
他回的理直气壮：“太苦，不想喝。”
我：“……”
“我喝了几百年了，婪音。”问奈何忽然反手握住我的手，沁凉的体温让我想起了冬天飘落的冰雪，美丽而短暂，锋利又脆弱，“没用的，我的病根本就治不好。”
我沉默了一下，淡淡道：“你当初骗我去绝地给你采出来的药呢？它们也没用吗？”
——“以凡人之躯活过千载，还能保持容颜不老，此为其一。”
——“明明是普通的体质，却能百毒不侵，诸邪不染，此为其二。”
当初往生无相塔里关于我的特殊之处，他对蓝衣人的未尽之语——「其三，任何险绝凶煞之地，皆如入寻常之境。」
他身体不好我是知道的，因此我为他采过许多世间难寻的珍贵药材，生怕哪一天就得到了他因病去世的消息。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采药的地方有多么凶险，那是连先天都可能陨落的地方。
“有用，但只在起初有用。”问奈何神色平静，不再像当年那般会因为自己的病而露出阴鸷的神色，“到后来便微乎其微了。”
我低头与他对视，除了乌发化雪，这个人的模样与当年没有丝毫区别。
仍旧美丽，仍旧无情。
折磨了他数百年的疾病也无法让他露出丝毫的软弱之色，哪怕此刻身受重伤濒临死亡，他的神色依旧是淡漠而傲慢的，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在他心里留下丝毫的痕迹。
但是——但是啊——
他此刻眼中清清楚楚映照出我的模样，却让我有些迷惑了。
我当然知道人的瞳孔能映照出东西，但从前他在看着我的时候是那般的云淡风轻，与看路边的花草、天边的云霞没有任何区别。
——他看着你的时候，你能清楚地感觉到，你不在他眼中。
“先治伤。”我缓慢而不容置喙地说道，“你不喜欢元佛子，那就换个人给你治。”
虽然他的伤势棘手，需要天佛七元相才能治疗，但会天佛七元相这门武功的人又不止元佛子一个。
据我所知，风僧·白云剑也会。
问奈何的眼神微微动了动，没再拒绝。
我在苦境找人比任何人都要简单，因此哪怕白云剑身处奇异的白羽境天道内，我也能快速地将消息传递到他手中。
而他来的速度也比我想象中要快得多，差不多我今天下午刚把消息发出去，第二天中午他就到了。
白云剑到的时候我正倚在门上看屋内荧祸想方设法的想让问奈何喝药，然而问奈何油盐不进，冷淡着一张小脸无视了荧祸低声下气的劝说。
我忍不住了：“荧祸，他现在伤得这么重，根本反抗不了，你直接捏着他的鼻子把药给他灌下去不好吗？”
问奈何：“……”
荧祸的表情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继续怂恿道，“命都要没了，你还怕他生你的气？”
问奈何警告的看了我一眼，压低了声音：“婪音。”然后转头看见荧祸竟然真的在认真思考我的建议，他眸色一沉，声音带上了丝丝寒意：“荧祸，你敢？”
荧祸：“……”他不敢。
“咳咳。”
门外传来了几声咳嗽声，我回头不仅看见了白云剑，还看见了元佛子。
我示意荧祸和我出来：“荧祸，白云剑来了，先让他给问奈何疗伤。”
荧祸放下药碗：“好。”
我对白云剑微笑道：“人就在里面，麻烦你了。”
白云剑爽朗道：“交给我吧。”
“说吧，他究竟是怎么受的伤？”白云剑进去之后，我才看向荧祸问道。
昨天我问问奈何的时候他不仅自己不说，还不准荧祸告诉我，要不是他现在跟个玻璃娃娃似的可能碰他一下就会要了他的命，我绝对会让他知道现在的我和从前的我已经是两个人。
我才不会心疼他。
荧祸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元佛子后才低声道：“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不久前问奈何设计抓到了元佛子，然后吸取了佛牒圣器之内的女帝魔血，再辅以神儒玄章隔断两人七情六欲，逼迫元佛子和荧祸两人佛魔合体，制造出了可怕的似魔非魔、非人非佛的人形杀戮兵器——佛祸非祸。
他利用佛祸非祸重创了三教众人，但佛祸非祸体内还留有荧祸与元佛子的思想，在又一次被正道围攻之时，二人强行解除了合体，问奈何也因此受到了反噬，并随之被正道之人重创。
听完事情经过之后的我：=口=
说句不好听的，认识了这对养父子，元佛子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三个时辰后白云剑从屋内走了出来，他的气息微弱了不少：“问奈何的伤势已经被我稳住了，不会再恶化，但他犯下的恶行罄竹难书，这次帮你权当还你上次的人情，下次再见面，我不会放过他。”
我点点头：“我明白，这次多谢你了。”
白云剑又看向元佛子：“我们走吧？”
元佛子却是看向荧祸，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荧祸……”
“你不必再劝我了，元佛子。”荧祸冷淡道，“我是不会离开问奈何的。”
元佛子叹了口气。
“不，荧祸，你不能再待在问奈何的身边了。”我却是忽然开口道。
荧祸愣住了，他愕然地看着我：“老板娘你……”
我淡淡道：“你不知道吗？问奈何的病情之所以会一直恶化，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你。”虽然残忍，但有的事情还是必须得让他知道。
“什么？”荧祸瞪大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的病情恶化是因为我？！”
“你的魔气一直在侵蚀他的身体，如果他身体健康也还好，可以抵御住你的魔气，但偏偏他是个病人。”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还和你在一起，他的病情就永远不会好转。”
而这也是当初问奈何对他不告而别的最大原因，他怕自己坚持不到完成计划的那一天。
荧祸面如死灰：“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神情痛苦，“原来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收养了我，问奈何他才会……”
“这不是你的错，荧祸。”眼见他即将钻牛角尖，我不得不努力安慰道，“他的病本来就很严重，你只不过是加深了他病的程度罢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你不必自责。”
荧祸：“……”
元佛子：“……”
白云剑：“……”
荧祸的表情更痛苦了。
白云剑冲我使了个眼色，张嘴对我无声说道：“求你闭嘴吧，不会安慰人就不要说话。”
我：“……”
荧祸最后还是听从了我的建议跟元佛子离开了，问奈何就暂时由我照顾。
我：“……”我就不该多嘴，真的。
我将问奈何带回了岁月如楼，但在去之前鉴于他这张脸过于瞩目，我在他的脸上涂了些东西，使他的面容变得普通了许多。
黛姥姥对于我带了一个人回来这件事没有生气，反而十分通情达理地让问奈何住到了我旁边的房间，方便我照顾他。
我强烈怀疑她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婪音。”回到岁月如楼的第三天，因为挑食而被我饿了两顿的问奈何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皱着眉头道，“你的手艺是不是退步了？你这包子似乎没有昨天的好吃。”
“不可能。”我冷笑道，“因为这就是昨天的包子。”
问奈何：“……”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