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甜橙》吉庆有余

43、第四十三章

　　“丽丽，动作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吃饭约定的地点在M大后校门美食一条街上，离艾小米和任晓丽宿舍都很近。艾小米站在一个小弄堂口，对着一路小跑过来的任晓丽挥手催促道。
　　任晓丽在这附近开了一家服装店，销售的服装全是她自己设计，然后找工厂代加工，生意不错，钱赚了不少，是个小富婆。
　　生活水平跟上去了，人却因为注重身材管理瘦了下来。任晓丽身材苗条，穿着时尚，再化点淡妆，整个人完全变了样，走在街上颇有回头率。
　　“小米，你怎么穿这么随便呀？”任晓丽见艾小米穿着黑色七分裤和粉色T恤，忍不住开起了玩笑，“不要因为当年他曾经暗恋过你，你就有恃无恐哈，打扮得像老太去买菜。毕竟大家这么多年没见面了，你也要稍微收拾一下嘛，说不定……”
　　“没有说不定，”艾小米一把挽着任晓丽的胳膊，拽着她快步往指定的餐馆走，边走边纠正道，“他永远都是我的铁杆好朋友，你待会可别乱说！”
　　“好好好，铁杆好朋友！”任晓丽点头附和道，“我们都是你的铁杆好朋友！”
　　到了餐馆门口，艾小米报了订餐的座号，服务员小姐姐笑眯眯地引她们进屋。
　　远远看见靠窗位置坐着一年轻男人，白衬衣挺括，成熟儒雅，不是易鹏飞是谁？
　　艾小米和任晓丽齐齐笑着招呼道：“班长！”
　　正在看资料的易鹏飞立即站起身，张开双臂，走上去一一和她们轻轻拥抱。
　　“回来了？”
　　“嗯，回来了。”
　　老同学们有4年没见面，见面后大家都很兴奋。易鹏飞收起资料，给两位女士斟满茶水，笑道：“我们这群清远农职的学生，4年后又在上海见面了！来，我以茶代酒敬两位老同学！”
　　艾小米和任晓丽一一和易鹏飞碰杯后，喝了一口茶。
　　任晓丽：“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易鹏飞：“不走了，我在一所顶级律师事务所找了份助理工作，从最基层干起，慢慢积累经验。我们当年那群同学，只有小米少数几位仍然坚守在农业，大部分同学都改行了。”
　　任晓丽感慨道：“是啊，我唱歌待不下去，改行开服装店，没一样和农业相关，要早知道今天走到这一步呀，大学我就不该读，应该直接来上海开店，省得白白浪费好几年青春！”
　　服务员上菜。
　　易鹏飞：“人生就是做选择题，不同的选择，你就会有不同的人生。在不同阶段的感悟不同，会影响你的选择，也必然会影响你的人生。如果你不读清远农职，你就不可能认识小米，自然也不会跟着她来上海。”
　　任晓丽立即吹起了彩虹屁：“大律师说话就是深刻，三言两语让人信服。”
　　说起往事，艾小米也深有感触：“人生有时候想想真是奇妙，当初辅导员通知我和你去省城培训，我因为考研的事不想去，没想到因为在培训课上表现出色，给魏教授留下深刻印象。后来我第一次考研失败后，魏教授通过学校找到我，给我提供了一个委培的考研机会。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的？你们也知道，我的经济条件不允许我多次考研，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幸运呀。”
　　易鹏飞笑着纠正道：“那个机会也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当时参加培训的人那么多，魏教授为什么只想起了你一个人？真心热爱果树栽培的年轻人不多，实践经验那么丰富的年轻人更是少之又少，魏教授把机会给你，也是希望这个行业不断有优秀青年加入。”
　　任晓丽赞同道：“是啊，比如像我这种人，就算去参加了培训，魏教授也不会想起我的。不过，魏教授提供这个机会挺好，小米在读研期间还领了一份清远县农业局的工资呢。”
　　易鹏飞疑惑道：“领工资？”
　　艾小米：“对呀，因为我是清远县农业局定向委培的研究生嘛，要领他们的基本工资，一个月有好几百块呢。”
　　易鹏飞不太确定地问道：“定向委培？那毕业后你是不是必须……回清远县？”
　　艾小米：“嗯，按合同要求必须回去，但前面也有师姐没有回委培单位的例子，不过她赔了好几万呢。”
　　易鹏飞欲言又止，眼神暗了稍许很快恢复如常。
　　任晓丽“啧”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那姐姐借钱给你，把钱赔给县农业局，让他们还你自由身！在上海生活习惯了，姐姐我不想回县城，又不想和小米分开，班长你快帮我劝劝她！”
　　艾小米正色道：“你买房的首付都没存够，难道你想一辈子租房？”
　　易鹏飞疑惑地看向艾小米，她如果毕业后准备回清远县，那她和许文昊……他们还有联系吗？搞不清楚状况，不好表态，他只好做起了和事佬：“晓丽说的没错，大城市发展机会多，小地方人际关系复杂，你们俩又是多年的交情。不过，小米有小米的考虑，在她遇到困难时，魏教授帮了忙，魏教授就是想为中西部基层留住优秀青年。这可是个难题，不好办呀。”
　　说完他静静地等待艾小米说话，想从中推断她和许文昊的感情走向。
　　其实，分开这几年，易鹏飞和艾小米一直保持联系。他知道小米考了两次才考上研究生，但小米并未告诉他定向委培的事，对她与许文昊的感情更是只字不提。和大学时期一样，他和小米邮件沟通的内容主要还是集中在学校和学习。
　　艾小米淡笑：“现在交通发达，通讯联系又方便，就算我回去了，你们也可以经常跟我电话呀，五一国庆春节，每年都有多次机会回去找我。”
　　说得风轻云淡，好像对生活了四年的魔都一点儿都不留恋，还有对同样生活在魔都的许文昊，好像也一点儿都不在意。
　　易鹏飞心念微动，想起毕业那晚他躺在学校草坪上泪流满面的情景，他在心里和暗恋告别尚且如此撕心裂肺，小米和许文昊可是恋人啊，难道他们……
　　易鹏飞求证的目光看向任晓丽。
　　任晓丽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叽叽喳喳粗枝大叶的小姑娘了，对上易鹏飞的视线后，她立即岔开了话题：“班长，来来来吃菜，今天给你接风洗尘，你快尝尝中国的美食！”
　　饭后，任晓丽热情地邀请班长去看看她的小店。
　　3人边走边聊，往任晓丽的服装小店走去。
　　沉寂了一个暑假的美食一条街，又迎来了久违的喧嚣和热闹，从全国各地回来的大学生们呼朋唤友挤满了餐馆和大排档，小贩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
　　“比我们清远农职旁边的美食街可热闹多了。”易鹏飞感叹道。
　　任晓丽望着繁华的街道，两眼放光：“是啊，如果不是小米来上海读研究生，我也不会来这里，没想到来了以后就爱上了这座城市，不想走了，就想留下来。”
　　3人沿着美食街走了一会儿后左拐进入一条静街，很快便到了任晓丽的服装店。
　　店面不大，就二三十平米，装修简洁清新，因为购买对象主要是大学生，所以这里的衣服款式简单，色泽淡雅，有休闲运动装，有格子百褶裙，有印有卡通的T恤衫……所有这些服装都是任晓丽亲手设计，与周围其他服装店统一从批发市场拿货相比，这里的服装有自己独特风格，深受学生喜爱，所以任晓丽的生意做得不错。
　　“我穿的这件T恤衫就是丽丽送的，丽丽承包了我一年四季的衣服。”艾小米指着自己身上淡粉色的T恤说道，T恤中间是五彩淡色系的花瓣组合成的一张少女脸。
　　“应该的，当年我在深圳待不下去回到清远县，是你收留了我，还让我……”任晓丽扫了艾小米一眼，立即将下面的话咽了下去。
　　易鹏飞不动声色地看向艾小米，见她神色如常地走过一排排衣服，随手熟练地整理货架。他断定艾小米和许文昊不是分了，就是出现了很大的矛盾，让她非常不想听与许文昊有关的任何话题。
　　掩埋在心灵深处爱的种子，又开始蠢蠢欲动，易鹏飞脑海中出现了他和艾小米在教室里学习，窗外丹桂飘香，她在运动会上冲刺，他挥着气球上蹿下跳地为她呐喊助威……学生时代的美好，暗恋的甜与涩，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艾小米整理货架时，手指拂过的地方，仿佛开出了一串一串美丽的花。
　　易鹏飞看得出了神。
　　好在这时走来一群女学生，叽叽喳喳地挑选服装，任晓丽走过去热情地为她们服务，否则易鹏飞非露馅不可。
　　他趁机走到小店外面，咬紧下颌，望着夜空黯然神伤。
　　他暗暗告诫自己，既然他和艾小米的关系早已理清，两人之间没有暧昧，只有友情，自己何必再去尝试，伤了一次还不够么？
　　可是，这次不同啊，这次是许文昊自己退出去了，如果艾小米是单身，他也是单身，大家尝试一次把友情升级到爱情，又有何不可？
　　皓月当空，浩渺的夜空中闪烁着几颗孤独的小星星。
　　易鹏飞心乱如麻，乱到他没办法靠近艾小米，没办法用普通朋友的眼光看着她。
　　异国他乡漂泊了4年后，那段暗恋不但没有熄灭，反而更倔强地在他心中翻腾，一有机会便要鼓动他，策反他。
　　他知道他的不甘心来自哪里。
　　来自他的优秀。
　　如果不是与艾小米这段暗恋失败，他的人生可谓顺风顺水，现在更是进入沪上顶级律师事务所工作。
　　如果艾小米真的与许文昊分手了呢？
　　要不要……
　　最后，理性的易鹏飞叹了口气，如果对方心里没有他，不管他怎么努力，对方也不会爱上他的，何必惹烦恼呢？
　　旁边理发店的旋转彩灯照在易鹏飞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他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默默地调整情绪。
　　他是律师，明白理性抽身才算他最好的选择。
　　易鹏飞白衣黑裤身材挺拔地站在小店门外，引来路人频频回头。
　　那群学生买了衣服后，嘻嘻哈哈地走了。
　　任晓丽邀请易鹏飞去她家坐坐，从小店出来步行不到5分钟，就到了任晓丽的租房。这是一套两居室的老式公寓房，因为在一楼，外面有一个20平米的小院子。
　　“你看，这是小米他们的科研成果。”任晓丽指着一棵脐橙树介绍道。
　　果树长得郁郁葱葱，上面零零星星挂了几个果实。
　　“这是我在导师指导下的研究成果，冰糖橙千禧一号，”艾小米站在脐橙前介绍道，“在我们农学院科研基地种了一些，为了方便研究，我在丽丽的小院子里也种了一棵。这种冰糖橙果肉嫩而多汁，维生素含量很高。当然，千禧一号并不是我的功劳，它是建立在导师多年来反复优化的基础上的。”
　　“好厉害。”易鹏飞由衷地赞美道。
　　他看到艾小米一说到她的专业就两眼放光，神色很是高兴，但语气却非常谦虚。
　　她还是以前那个艾小米。
　　“班长进屋喝点水吧，”任晓丽站在后门招手，“小米她呀，一说起她的冰糖橙就滔滔不绝，我要不叫你进屋，她能让你站在那儿说到明天早上，你信不信？”
　　“信，我相信。”易鹏飞笑呵呵地走进屋，“小米对种植脐橙的热爱和专注，我以前和她一起去省城培训时就看出来了，不然魏教授也不会对她记忆那么深刻。”
　　3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聊大学同学的情况，到了9点时，易鹏飞觉得他一个大男人不能在女孩子宿舍继续待下去了，便起身告辞。
　　艾小米和任晓丽要送他，被他拒绝了：“我一个大男人，不吓着别人就不错了，谁敢打我的坏主意？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易鹏飞离开后，任晓丽去卫生间洗澡，艾小米去后院打理她心爱的冰糖橙，为了让果树长得更茁壮些，今年她只保留了少量果实。
　　艾小米经常住在任晓丽这儿，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她明天一早要去学校，导师说有家公司在农展会上对他们的科研成果非常感兴趣，明天双方要洽谈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