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甜橙》吉庆有余

18、第十八章

　　省城农科所培训中心。
　　受邀参加果树管理培训的人很多，有像艾小米他们这样的大学生，也有各市县乡镇果树站新上岗的技术员，还有大种植户委派来的员工。
　　给大家上培训课的魏教授笑道：“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愿意从事农业，嫌辛苦，工资低，没面子，但今天能看到这么多年轻面孔，我还是感到很欣慰。其实，我们农业也是有技术含量的，做得好的话，经济效益也是相当不错。随着老百姓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他们对水果的需求量会越来越大……”
　　艾小米和易鹏飞相视而笑。
　　易鹏飞以后打算读法律专业，不会从事农业方面的工作，现在却在这里参加培训，感觉有点对不起魏教授的表扬。
　　现在年轻人打算扎根农业的人的确不多，像艾小米的同学们，能够去县市级的农业局林业局、乡镇一级的果树站工作的不多，因为这些为数不多的工作机会主要向本科生倾斜，大专生如果不像她一样立志考研，或者像易鹏飞一样准备出国留学，大部分学生的就业其实就是南下深圳、广州和海南等地，进厂当工人，或者在城里做销售。
　　“闯深圳”和“出国留学”，是当今深受年轻人追捧的主要潮流。
　　但艾小米没有追随这两股时代潮流。
　　她打算以后在果树种植领域就业，学以致用。
　　许文昊承包了脐橙果园，正好让她学以致用，把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不断提高她的理论水平和实践能力。
　　魏教授在果树学领域大名鼎鼎，本来心里挂着考研准备不想来的艾小米，第一天培训就被魏教授的博学多才和旁征博引征服了，听得非常认真，把教授讲的每一个字都记了下来，让旁边的学员时不时伸长脖子瞟几眼她的笔记本，以为自己漏掉了许多关键点。
　　针对本省是脐橙生产大省，魏教授的讲座主要讲如何栽培与管理脐橙，第一讲围绕春剪、春肥、春防和春保，主要涉及脐橙的春季管理工作。
　　艾小米学的专业知识比较宽泛，虽然没有具体到脐橙管理，但果树管理的基本框架大致都差不多，而且她对脐橙春季管理有一定实际工作经验，所以这堂讲座她听得特别有感觉，还多次举手回答魏教授的提问。
　　艾小米：“对脐橙的春季修剪，首先是疏树，砍掉病树以及过于密集的树，只保留2-3寸的树蔸，并在树蔸切面划十字，涂上草甘膦后用黑色薄膜包扎，然后用土覆盖露面树蔸，哦，别忘了将砍下的病树全部清离果园，集中处理。其次是疏枝，剪除树冠下部靠近地面的裙摆枝，抬高树冠。第三是……”
　　这些知识，是她平时在网上和图书馆整理出来，并在果园和张伯讨论过的，并不是她自己拍拍脑袋想出来的，这些来自实践领域的经验，专业又实用。
　　易鹏飞静静地看着侃侃而谈的艾小米，同学2年多，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简直是整容似成长。
　　他到现在还记得，艾小米刚来上学那会儿，梳着两条小辫子，典型的乡下黄毛小丫头，和同学说话或者课堂回答问题时，声音小，眼神闪烁，一副怯弱害羞的样子。现在她早已成长为元气少女一枚，笑容自信，走路带风，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从艾小米的问答看得出来，她非常热爱果树栽培专业，不仅理论知识扎实，实践经验也很丰富。她刚才谈的那些实践细节，他完全不知道。
　　易鹏飞突然觉得，许文昊承包一座果园，说不定就是为了靠近艾小米，谁说没这种可能呢？
　　许文昊如果想成为水果经销商，难道不应该是左手从果园收购水果，右手通过超市等销售渠道把水果销售出去吗？能从果园收购水果，谁还会那么辛苦去种植果树？
　　都说许文昊挺花心，怎么他和艾小米还没分手啊……在魏教授的培训课中，易鹏飞大部分时间都在想心事。
　　魏教授对艾小米的回答非常满意，她自信饱满的情绪，对专业知识的热情，都让老教授感觉本省农业后继有人。
　　老教授一高兴，愈加卖力地给学员们培训。上午3个小时他老人家不停顿地讲，原本中途有一刻钟休息时间，让学员们上个厕所或者去外面草坪活动筋骨，这下好了，完全被激情澎湃的老教授忽视了。
　　就这样，学员们听讲，做笔记，互动讨论，回答问题，3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了。
　　培训结束后，艾小米和易鹏飞去食堂吃饭。
　　因为艾小米回答问题后得到魏教授的表扬，很多学员对她有好感，在路上纷纷与她打招呼。
　　“你成名人了。”易鹏飞恭喜道。
　　艾小米下意识地挺直了小腰板，得意地说道：“你以后要是遇到困难，只管报我名号，江湖上的人都为帮你。”
　　易鹏飞莞尔，拱手道谢：“厉害了哈，谢谢女侠。”
　　下午大家乘培训中心的大巴士，去农科所下属的培训基地现场学习。
　　学员们自动形成8个小组，有位短发姐姐叫艾小米和她一组，并示意她旁边的易鹏飞一起加入，结果旁边又有个卷发妹挤了过来，短发小姐姐婉拒道：“我们人数够了，不好意思哈。”
　　卷发妹指着易鹏飞说道：“大家都是女的，要不这位小哥去那边小组吧，他们全是男的。”
　　短发小姐姐一把拉过易鹏飞，好像他走了，艾小米也会跟着走似的。
　　短发小姐姐正色解释道：“人家是一对儿，可不能拆开。”
　　卷发妹看了易鹏飞和艾小米一眼，吐了下舌头，转身寻找其他小组。
　　易鹏飞扫了艾小米一眼，立即把视线转向被学员围着提问的技术员。
　　心里喜滋滋。
　　等卷发妹走远了，艾小米才对短发小姐姐解释道：“我们只是同学，我有男朋友的。”
　　短发小姐姐一愣，随即笑着招呼道：“技术员到了，我们也过去吧，培训快开始了。”
　　艾小米的话让易鹏飞神色暗淡，后面的培训他也有意和艾小米保持了距离。
　　晚上，学员们三五成群邀约逛省城夜市，艾小米叫易鹏飞一起去，他说自己一个大男人对逛街没兴趣，婉拒了艾小米的邀请。
　　艾小米并未发现异常，男生嘛，不喜欢逛街是正常现象。
　　艾小米走后，易鹏飞翻看托福考试试题集，打算做一套题，结果他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
　　他几次起身，在房间内走动，拉着门框呼哧呼哧做了几个引体向上，又在地板上做了十几个俯卧撑……不管他怎么折腾，却始终没办法让自己静下心来做试题。
　　他坐在窗边，望着外面马路上的路灯和来往车辆，长叹一口气。
　　艾小米和许文昊谈恋爱的事，他并不是今天才知道，但今天听见艾小米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受不了，感觉自己彻底没希望了。
　　许文昊花心，但艾小米很执着。
　　今天下午起他就开始有意疏远她，但这种有意逃避却让他更难受。
　　快3年了，他和艾小米在一起学习讨论，相互鼓励，共同进步，两人的成绩一直在年级排名前5。每年运动会，他声嘶力竭地帮她加油，给她端去温热高浓度的葡萄糖水……他朋友把他和艾小米的名字合在一起，说他俩是“艾她不容易”组合，借以嘲笑他苦哈哈的暗恋。
　　如果按朋友这种组合规则，艾小米和许文昊岂不是可以组成“艾文（爱吻）”组合？
　　天意啊。
　　易鹏飞苦笑了一声，责备父辈怎么就不能取个好点姓？
　　恋人做不成了。
　　连朋友也不要做么？
　　他俩可是近3年的铁杆联盟啊！就因为没有谈成恋爱，就要绷着脸把关系搞僵？还有2个月就要毕业了，以后大家天涯海角，只怕一辈子再也不会见面了。
　　不行，要珍惜这最后2个月，大家好好相处，就像往常一样埋头学习。
　　易鹏飞合上试卷，走出招待所，在外面马路上来来回回地走，等待艾小米他们回来。
　　他一贯很克制。
　　他会像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感情，利用自己的英语优势，督促艾小米学好英语，为她明年考研助力。
　　易鹏飞站在夜幕里，眺望远方。
　　省城就是大，远处的高楼鳞次栉比，万家灯火。已经晚上9点多了，街上依然是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
　　好不容易把那群拉着艾小米出去逛街的人盼回来了。
　　十来个人里面却没有艾小米。
　　易鹏飞：“艾小米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短发小姐姐：“班长，她男朋友从深圳回来了，两人一起呢。”
　　她也学着艾小米叫他班长。
　　卷发妹补充道：“她今晚不会回来了，有什么事你明天找她吧。”
　　短发小姐姐在卷发妹胳膊上使劲拍了一巴掌，又给她使眼色。
　　卷发妹终于醒悟过来，两人讪讪地闪身走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走进招待所，留下易鹏飞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马路边。
　　他神情恍惚，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路边漫无目的地走着。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和艾小米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藏好自己的感情，但刚才卷发妹那句“她今晚不会回来了”，还是让他溃不成军。
　　铁杆联盟，在一起学习了近3年，他还是输了。
　　输给了一个厂花曾公开示爱逼婚的男人。
　　输给了一个名声不那么好的男人。
　　他输得很不甘心。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咦？班长，你要去哪儿？”
　　是艾小米。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不是许文昊是谁？
　　男人高大魁梧，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冷傲清贵，与来往的路人相比，更像电影里走出来的豪门贵公子。
　　易鹏飞注意到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艾小米想挣脱，男人却紧扣住不放。
　　易鹏飞嗤笑，抬眼看向许文昊。
　　他也看了过来，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挑衅。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艾小米说的“成熟稳重”的班长，许文昊挺直了腰板，冷冷地看着他。
　　易鹏飞什么也没说，他推开路边小酒吧的门，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除了逢年过节亲朋好友聚餐，他从来不喝酒。
　　艾小米朝他背影着急地喊道：“班长！明天还有培训，你早点回去吧。”
　　许文昊拉着她的手，快速离开小酒吧。
　　“不要把自己弄得像老妈子，他一个成年大男人，能喝多少酒心里有数，你就不要瞎操心了！”许文昊酸溜溜地抱怨道。
　　艾小米没有吱声。
　　“早点睡，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培训。”许文昊松开艾小米的手，说道。
　　“行不行啊？”
　　“放心吧，老教授巴不得听课的人多些，而且我长这么帅，谁舍得撵我走？”
　　臭不要脸。
　　艾小米笑嘻嘻地和他告别，走进招待所。
　　和艾小米分开后，许文昊走进易鹏飞喝酒的小酒吧，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1罐啤酒，默默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易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