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转岗指南》空雨明松

2、第 2 章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几天了，展大佬一直没再联系他。程成是巴不得钱多活少，倒是穆姐提醒他要时不时联系，表现一下关心。
　　给金主日常问安也是门技术活，之前看的各大宝典里只点了一下大方向，细节倒是没说太细，可能需要理论与实际相结合。
　　程成左思右想，上次的事搞得他尴尬癌都要犯了，几乎是落荒而逃，估计温文尔雅人设和高岭之花人设是立不起来了，要不干脆走妖艳贱货路线，让金主爸爸感受到如火般的热情？可是别说现在了，就是以前展大佬的圈子也离他太远，根本打听不到展大佬有没有其他小情人，万一搞出什么矛盾，弄巧成拙惹人厌就不好了。
　　程成牺牲了好几根头发，最后给金主爸爸发了句“天冷了，多喝热水。”没有任何颜文字以及亲爱的、么么哒之类的亲密用语。自认为这清新脱俗的老干部风在各种风情的小妖精中必定独树一帜，令人印象深刻。同时经典百搭，什么情况下都能轻易解释清楚，不会引起矛盾。
　　那边，在m国出差的展重钦深夜收到这条短信，一向浅眠的他立刻醒了过来，拿起手机看到这句话本就没有完全清醒的大脑更是卡住了几秒，之后反复确认这是联系程成的专用手机，短信也确实来自程成的号码，脸上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
　　展重钦回国的时候，《逆途》第二部已经在拍了。到酒店简单整理洗漱一番，展大佬直接悄悄去剧组探望程成。
　　《逆途》改编自一部半温不火的仙侠小说，道化服都很一般，故事情节老套，剧组也穷。好在小胖导演三十出头还颇有些灵气和热忱，又因为资金有限请不起大明星干脆全找了长得好看、气质相符的素人和十八线小透明。于是全剧主演男俊女靓，加上播出那段时间刚好没有同类型剧，天时人和之下小火一把。
　　故事主线讲的是师兄妹关系的男女主青梅竹马在青山派一起长大，之后阴差阳错之下男主竟觉醒了万冥血脉。原来男主是魔尊之子，多年前魔尊被各大仙门围攻时冒死将他封印血脉，送往人间。于是男女主之间正邪不两立，还隔着杀父之仇，便上演一场虐恋情深。
　　而程成在其中扮演的是青山派掌门娇生惯养的小儿子，也是男女主的小师弟。前期看不惯女主天赋高、性格好、人见人爱，不光抢走了大师兄的全部注意力，还是他爹爹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于是总和女主作对。然而之后却在一场试炼中由于和女主赌气，害得大家陷入陷阱，大师兄更是因此觉醒了万冥血脉。
　　尽管没有人责怪他，他还是觉得是他害了大师兄，对被迫与大师兄分手的女主也是万分歉疚，百般照顾。后期更是在不断的相处中爱上了女主，又被良知和道德折磨，不敢表露，还多次违背心意给男女主创造机会，挽回他们的感情。最后领便当的方式是在掩护男女主私奔时替他们挡住致命一击而死，死前看着那对携手远去的恋人露出留恋又欣慰的笑容。
　　第一部停留在了男主觉醒血脉，有情人不得已分开这里。剧里主演颜值高，新人也没有耍大牌或者偶像包袱，分手时演得撕心裂肺，赚取了不少观众的眼泪。当然程成这个罪魁祸首也被骂惨了，要不是他长得实在乖巧无辜，知道闯大祸后的茫然失措也演得生动逼真，只怕连那一小波粉丝也圈不住。
　　第二部里，程成饰演的娇纵任性的小师弟在悔恨自责中迅速成长，想尽办法补偿痛失爱人的女主。程成不敢出现在女主面前，怕看到一向温柔的师姐冷漠或怨恨的眼神。于是过去骄矜高傲，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的他主动放下身段讨好贿赂其他弟子，拜托他们善待师姐。然后将自己修炼所用丹药，以及从前积攒下的一些符篆乃至灵石等物以各种理由不动声色地送到师姐手里。
　　展重钦来的时候，程成正在演除魔历练过程中，躲在暗处保护师姐这一幕。
　　青山门一年一度的除魔大会，往常一向是三五人为一组共同历练以保证安全。可如今少了大师兄，程成又不敢出现在师姐面前。女主询问其他同门是否愿意组队，却被一刻薄女配怼了回来。
　　“你还好意思找我们组队啊，可别了吧，万一你和魔头里外勾结，我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女主伤心但又无言以对，程成躲在旁边看着愧疚又心疼。
　　于是女主只好独自历练，程成便躲在暗处保护。未免再遇到同门被讽刺挖苦，女主刻意向人少的方向走，却遇到一只及其凶猛的魔蜥。眼看女主要有危险，程成立刻冲出来与魔蜥缠斗在一起。
　　仙侠剧拍摄时都是用绿幕，展重钦此时还能看着程成拿着剑上蹿下跳，与无形的魔蜥对决在一旁暗中偷笑，但没一会就笑不出来了。
　　程成所饰演的小师弟经过一番苦斗终于重创魔蜥，使其落荒而逃，而自己也腹部受伤。女主连忙将他扶到树边坐下，给他上药包扎。在这个过程中程成满心欢喜、热泪盈眶地说：“师姐、你还肯理我。”
　　女主盈润的眼眸也温柔地注视着他，“小笨蛋，师姐何曾怪过你。”
　　而小师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受伤后心思本就格外敏感脆弱，一时间愧疚、感激、庆幸、依恋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再加上温柔美貌的师姐轻柔的为他包扎腹部伤口，缠绕时如同拥抱一般，心里第一次萌生了对师姐的爱恋。青涩纯真却又注定无望的感情十分动人，演员的演技和颜值也很不错，可以想见播出后一定是会被筛选、剪辑出来的精彩片段。
　　但一旁观看的展重钦虽面上不显，眼中暗潮汹涌。剧本他早就看过，本觉得这种程度的感情戏可以接受，现在看来却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他要极力控制自己才能坐在这里看着那个女人的手触碰程成，而不上前制止。程成用懵懂又真诚的爱恋目光看着其他人时，他感觉自己内心的野兽几乎要破笼而出。
　　展重钦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可能会做出些不冷静的事情，于是深呼吸平息一下心绪，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地离去了。而程成自始至终不知道金主爸爸来过，只是当天晚上突然收到改戏通知，他和女主的感情戏都删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女主因大师兄的事对他心怀怨恨，在他受伤后冷冷地留下一句“不用你多管闲事，今后再不想看到你”便转身离去。之后更是不再有任何暧昧，程成饰演的小师弟在女主的冷言冷语下越发愧疚不安，加倍补偿，只在为男女主而死时才得到一句原谅，好一出虐心大戏。
　　改戏总体影响不大，本就是一个老套狗血的剧本，只要大体逻辑通顺就可以。对程成而言似乎更没坏处，相反，这样的苦情戏更容易引起观众同情，从而洗白第一部时任性闯祸的污点。但对女主邵文欣的不利影响就比较大了，一方面，原本女主是万人迷玛丽苏设定，既有虐恋情深的男一相爱，又有执着追求的男二守候，还有程成这个先是针锋相对，之后日久生情的男三暗恋，现在主要爱慕者少了一个，大女主氛围就弱化了，另一方面，虽说痛失爱人后迁怒小师弟是人之常情，但总归不够高风亮节，不够“女主”，可能会使她的角色不那么受人喜爱。
　　第二天程成一如既往来到片场拍戏，却总感觉周围有人在用不那么善意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有些稀奇，又有些不屑。好几次程成见有人三三两两在议论什么，看到他后却立刻停下，想来是在议论他。
　　程成入圈不久也还是个十八线，从没引起过什么事端。他虽然单纯但也不傻，估计是因为昨天改戏的事，而他也没什么别的黑料，值得人诟病的就是傍金主了。昨天他虽然没有见到金主爸爸，但小助理注意到了，事后悄悄告诉了他，联系一下就能猜出几分。娱乐圈里这种交易司空见惯，但人们对同性恋的包容度终归比较低。
　　在经商家庭长大，程成从小就学习如何衡量得失，从答应穆姐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会付出什么。他想要给老程用更好的药，想要老程长长久久地陪伴他，在有能力自己赚到足够的钱之前，哪怕更不堪的代价他也愿意付出。
　　“现在这笔买卖已经很划算了”程成在心里对自己说，“很划算了”。尽管如此，娇生惯养长大，从未遭受过社会毒打的男孩眼里还是有了一瞬间的潮湿。
　　休息室里
　　这会没有女主的戏份，邵文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她的经纪人进来，锁好门，压低声音质问：“程成的事情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邵文欣打游戏的手指停滞了一下，假装满不在意地说：“什么事？我不知道。”
　　“少来，这事除了程成自己那边和导演，只有我收到一点信儿，那天为了让你别犯傻透露给你，不是你是谁。”
　　邵文欣一听也来了气，干脆丢下手机，“是我又怎么样，他敢做还不许人说吗？展总好这一口那没办法，他能攀上算他运气好，可他一傍上金主就这么嚣张，现在都踩到我头上来了，凭什么要我给他保密。”
　　“你小点声，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吗？我可告诉你，展总的势力不是你能想象到的，别说你只是个三线小明星，就算是国际巨星也轻易不敢得罪他。如果让他觉得你碍了眼，你就别想在圈里混了。”
　　邵文欣终于感觉到一点惶恐，但还是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做得很隐蔽，只是昨天在洗手间看到有个碎嘴的小场务进来，假装在打电话透露了一点而已。”
　　她的经纪人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说：“你这点小聪明迟早把自己作死，白费我一年来把你捧到这个位置。”说完转身开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