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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他是旁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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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环有种错觉,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虑了。皇帝在听说她叫宿瑶环之后,便没了询问的兴致,懒懒散散地撤了家宴,因为过渡太过不自然,让瑶环心中有些忐忑,难道皇帝以前认识我,甚至还有不好的印象,是错觉吗?
不想了,不管怎样,她抓住了这次机会,瑶环对自己满意一笑。
出了殿门,瑶环便被冷风吹得有了些知觉,欸殿堂里太过暖和,反而有些思绪理不清楚。
瑶环望着宫墙外月牙儿微弱的白光,倏然想到了百里骞商,她得去看看他。百里王朝百姓的思想普遍开放,没有太多过分严苛的凡尘俗礼,譬如男女授受不亲。今日下午来的时候没去看望他,或许是自己心里等级观念自卑心理做怪吧。到了夜晚,人总是多了份感性,瑶环想开了些,她身份低微,但骞商总归是她的亲友,若有人胡乱猜忌,便随他们嚼舌根子的去吧。
走着走着,便到了景仁宫的殿门。瑶环意外看到了驸马的三马并驾的马车,顿住了脚步。
驸马来了,便是长公主要来的吧,他们出双入对,是一家人。
瑶环经历了一年官场上的打压,心态变得佛系来太多太多,甚至连长公主横刀夺爱,抢了她的心上人,她都没有长时间的义愤填膺。或许,她真的成长了不少,被岁月磨去了诸多棱角。又或许,其实她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爱墨阳,一切相互的承诺,只是因为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在心中她感受最多的,明明只有遗憾啊……这个问题,瑶环她一直不敢深思,微微叹气。
现在乾坤已定,墨阳和百里昭歌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想这些真的没有意义了。
瑶环靠在宫墙外,在阴影斑驳的角落里,静候驸马他们出来,然后她再进去。她不想打个撞面,气氛会尴尬,而且骞商和墨阳两人意外的不合拍,相见不欢、相处也不快。或许瑶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心已经在刻意回避着墨阳了。
二月里的东风着实还有些冷峭,月亮在云中穿梭,若隐若现。
月牙儿、骞商、小月浸山泉,说真的,瑶环还得给骞商道个谢呢,这可是他给了自己灵感呢。
倏地,听着了长公主的笑声,瑶环猛地神情一收,她自己都不知道,刚刚想着骞商,自己嘴角竟是上扬的。
远远地看着长公主从殿门中出来,墨阳贴心地为她披上了斗篷,多郎情妾意、恩爱美满的画面啊,瑶环被风吹得冷了,打了个寒颤,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这声音虽然用力憋着,却仍然足以让百步之内的墨阳他们两人听到了。
“谁在那?”墨阳扬了声责问。
瑶环自然也不是什么畏畏缩缩、没胆量的人,她缓步走了过去,“给驸马、长公主请安。”
墨阳见是瑶环,给长公主披斗篷的手微微一颤,收了下去。
“是瑶环啊。”长公主似乎心情不错,也没有什么凶相,“今日曲子谈得不错。”
墨阳赶忙打断,“你少说两句。”
昭歌言笑晏晏,手指往墨阳脖子上轻轻一勾,“看来,墨驸马一点也不喜欢今日这首《小月浸山泉》,看他那酸样儿,本宫啊,就高兴,瑶环啊,你说巧不巧,他不喜欢的,本宫就喜欢得很。”
瑶环看着他两有股打情骂俏的味道,心中更加不是什么滋味,只想要避开。
显而易见,长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喝醉了,说话有些狂浪,瑶环不禁觉得匪夷所思,这和一年前处处克制的昭歌形象,反差可太大了。想着长公主若是不喜欢墨阳,也不会求着陛下赐婚了,这回算是看明白了,昭歌喜欢墨阳,喜欢得紧。不是有句古语嘛,人只有在爱慕之人的面前才会显露真实的自我。
这里是宫中,墨阳看着瑶环也不好多说什么,“骞商的病不是很严重,你看着时辰早些回去吧。”
瑶环在夜色中微微颔首,不曾对墨阳开口说一个字。
随后,长公主便坐上了马车,娇嗔道:“驸马,我们快点回去吧。”走前还一脸媚色地看了一眼瑶环,呵,估计醉得连瑶环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
墨阳深深地看了一眼瑶环,关了帘子,扬长而去。
这两天他墨阳都穿着赤色的衣裳,从前他最不喜这种过分浓艳的颜色,觉得俗,瑶环神色一黯,也真是变迁,现在的墨阳还是从前那个一身谪仙气质的邻家哥哥吗,或者说,谪仙不过是瑶环自己心中捏造的意象,现实中从来没有过谪仙。
一步踏进景仁宫,却被人拦下,守门的宫人从未见过瑶环,不像是宫中妃子装扮,反而一身官服,不由得警觉起来,“你是哪家的官人?半夜来景仁宫所为何事?”
瑶环彬彬有礼,“小臣是十皇子殿下的一位朋友,名叫宿瑶环,听闻他病了,特来看望,但宫中有些差事耽误了,所以来得迟了些。”
皇后身边的宫女各各都是极有眼色的人精儿,见着瑶环一番谈吐,很有底气,便已经信了半分,为首的宫人拿定了主意,“官家在外头稍等片刻。”朝身旁的几个宫女使了眼色,便回去禀报了。
内殿的皇后正在用冰布敷着骞商的额头,亲力亲为,焦心极了,怎么去宫外赴了场宴会,回头竟病成这样。
殿里十分安静,骞商的性子耐忍,纵有烧得难受的神色,也不会嚷嚷出声,现在高烧渐渐退了,半睡半醒着没什么意识。
机灵的宫女轻轻走上前去,“皇后娘娘,宫外有个名叫宿瑶环的女官,她自称是十皇子殿下的朋友,请求进来探望。”
皇后有些不屑,“前一脚刚送走了惺惺作态的长公主,后一脚便来了一个闻所未闻女官。夜深了,本宫的皇儿需要静养,让她回去……”
骞商被子里的手无力地抬了起来,“母后,让她进来吧。”
皇后有些犹豫,她的商儿说话已经如此吃力,居然不堪其扰要见什么朋友,“可是……”
“让儿臣见见她吧。”骞商无力地嘟囔着。
“好吧,”皇后答应,对宫女说,“让她进来。”
“母后……”骞商勉强睁开了眼睛。
“商儿你要说什么。”
“儿臣好些了,母后不用太担心,您照顾我多时了,回去歇息吧。”
皇后看到商儿说话吐字清晰了不少,略微放心,“来,把这药喝了吧。”
骞商乖巧地坐起身来,苦药一口抿了下去。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骞商闻之一动,赶忙躺下,“母后你回去歇息吧,儿臣和宿大人有秘事要商议。”
秘事?皇后轻笑,“行。”走的时候皇后特意留心看了一眼请安的瑶环,是个长相大气的美人,骞商也大了,有些自己心中的小九九了。
瑶环步入房门,扑面而来一股草药味。这一年瑶环也是经常和中药打交道的人了,对熬的什么药一闻便知,是大黄、芒硝等治疗泻火高热的中药。
“骞商。”瑶环一眼便看到憔悴的骞商躺在塌上,额头汗涔涔的,风采照人的一双眸子紧紧地闭着,烧得厉害双颊通红,薄唇也失去了血色,可怜可爱。
她靠着床沿坐下,伸手量了下骞商额头的温度,真烫。赶忙抽出自己的手帕,放进床边架子上的金盆凉水中,细致浸湿一下,来回翻转浸泡。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骞商睁开了眼,低哑地问,“姐姐,你怎么来了。”
瑶环转头看向骞商,“长公主差我来宫中办事,碰巧听闻别人说你发了高烧,这便来了。”
“哦,”骞商意识不算特别清醒,声音也嗡嗡的,“办什么事啊。”
瑶环把手帕的水挤干净,轻轻给骞商擦汗,“一点小事,现在已经忙完了。”
骞商望了她一眼,“这样啊。”其实睁眼都很累,忍不住阖上了眼皮,但好像一直在克制自己,又强行睁开。
“嗯,”瑶环发觉了他的勉强,“你是不是想睡了,要不我明日再来看你吧。”
“不要。”骞商猛地抓住了她的手,“我更想同你说话。”
他的手很烫,吸引了瑶环的注意,皮肤白皙,骨节分明,因为生病的缘故,抓着人都颤颤巍巍的。瑶环赶忙安慰道,“好,那我不走,你昨日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骞商达到了他的目的,这才抽开了自己的手,又钻进被窝里。他听着问话,鼻子哼哼吸气表达不满,奶声奶气地抱怨:”不知道,大概就是心情不好。”
“你皇姑结婚有啥不开心的?不会是,你不喜欢那个驸马?”瑶环想着昨日墨阳和骞商两人见面的情景,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哼,”骞商往里头一个翻身,和瑶环拉开了距离,“你不会明白的。”
“好,我不明白。”瑶环用手掌拍着他的身子哄他,凑近了说,“昨天墨阳也是没想到我会收徒,所以才会说了几句,他为人我很清楚,对你没有恶意的。”
没想到这句话反而引起了骞商激烈的反应,他猛地把被子一掀,连自己的头都盖住,窝在被窝里,一副听不惯听不惯抗拒的意思。
瑶环看他这般反应,忍住不笑,因为太可爱了,当然也明白了骞商真的不喜欢听自己帮着墨阳说话,改口让步,“生师傅的气了是不是?你要这样想啊,在旁人面前,为师自然不能偏着你,否则……”
瑶环还在编着哄话,就直接被骞商打断了。他转过身来,从被窝里探出小脑瓜,只露出一双圆润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你是说,他是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