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日志]卿中有善吸猫者》山倦

3、3

　　“我怀里哪儿有什么东西啊，不就是这些个恼人的卷宗吗。”那人呼吸一紧，顺顺心绪将颈后仰几分偏离刀背。在卿内卓野自是不敢肆意伤人，绷带缠刀以钝抵喉便是机会。这拙劣的解释甚至无需花费脑力分析，她伸手摊平置在其怀前道：“我帮你接着。”

　　“这便不必了吧，卓司直我这儿正忙着，能让先行一步吗？”那人直言回拒，卓野以嗤应之。李饼这块地儿鲜少有人经过，来往的人烟气儿估摸着大多都沾着陈拾的味儿。就瞧面前这生人打扮，俨然是一副录事模样，衣袖宽宽不甚合身。她转了眸扫过遭袍摆，那儿褶皱起，鼻尖耸动钻来一溜的新料香。这伪装的忒不走心了，也不知找一两件合身的旧衣充充数。

　　这两人就这么僵着，反正方才被那大狸子少卿批了假，她卓野有的是闲工夫陪这家伙耗。那人也是个耐性差的，半柱香时辰未到呢就开始动了小手脚。在卓野的视线盲区，他手指顺着衣袖缓缓抽内探去。一面摩挲，一面发问：“看来，卓司直这会儿是要跟我杠上了？”卓野回：“不过是好奇罢了，难道你连前辈这点儿心思都不乐意满足？”这会儿，他摸到了袖中冷硬之物，趁着卓野手酸微微松了指，抽了点儿冷尖出来：“满足，当然满足。”语梢漫在耳畔时顿了顿，正当卓野生疑时，一线银光忽然朝她袭来。

　　！

　　入侵者手持三寸银匕，刀锋弯做月牙钩。卓野避之不及，撤臂将身后倾，却怎么料鬓发还是被削下一缕。“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她退几步牵指扯下绷带。那人见一击不成，足蹬地踏上欺身而上“抢占先机是我们这行的行规。”

　　嘁。

　　眼见那风狠来，卓野矮身侧靴卷一内劲掀踢碎石而上。她抽刀不退反应之，“敢问阁下何名？来此为何？”

　　“无名无姓，代号十三。至于到此的目的是什么——”自称为十三的男人挥匕挡落碎石，他嗤一声延嗓偏上那寒光冽冽的唐刀。铁器相抵发铮铮脆响，卓野腕上发力试图转客为主。她气力不胜男人，只习一身借力打力的功夫弥补这一缺陷。十三瞧她这模样倒也乐得自在，只挪颈将面皮割上那锋。卓野眼见着那破口没血渗出，反倒堆了满叠粉皮似的物什来。

　　“这么快就暴露真实面貌，这恐怕不太稳妥吧。”她借机附肩压力而上，十三挺肘一个振腕撇开卓野这黏人的唐刀，运气轻功起、踝似浮水面点踏般离撤。“这倒无所谓。”他以刀尖挑开露出点儿原貌的拙劣伪装，薄若蝉翼般的面皮正若折扇般叠褶起。卓野暗下运气丹田，“何出此言？你可别忘了，这是在九卿之首的大理寺。”她肩后隐隐作痛，喉间吞下一指唾液眸光状似无意撇过。此前外出审案时遭了几番罪，那赤脚大夫粗略绑着的伤口似欲崩裂，实力可是不如前的。

　　“因为——”卓野的动作逃不过十三的眼，他薄红的唇轻轻挑起，扬声轻佻又怠慢“我只露了个嘴。”卓野捏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有风动，卷起风沙打上她的手背。卓野自幼受训，耳力极佳，而静中轻响是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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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

　　她不动声色提起眉，将指抵在柄后横腕偏过剑锋。“你知道吗。”她一面挪足压躯，一面哑嗓发问。面上做出恼人冷意，佯装被戏耍后的怒意。“知道什么？”十三好整以暇的看着卓野做这些摊在明面上的动作，他能愿意接了红榜，有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面前这女孩儿。

　　女司直？
　　有趣。

　　“我生气后会大喊大叫。”她借助蓄力势态，眼光虚虚瞥向身后不远处的门扉。她眼力出挑堪比鹰隼，紧需稍蹙眉几分便可窥清那木绞合处尘埃扬起的细动。这周围通常都无人经过，往来最多的也就是那随行书吏陈拾。她心中默默掐着数，那陈拾是个拳脚功夫比绣花枕头还端不上台的……不过据说那新来的少卿拳脚功夫了得。

　　但传言最是不可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赌一赌，动作大点儿引人来就成了。“什么？”十三闻言一愣，卓野不予理睬。她思及至此，陈拾也即将推门而出。

　　就是现在！

　　气沉丹田，扩嗓而喊：“来人啊！！有入侵者！！！”这声嘹亮震耳，灌着内劲底气十足。惊得鸟雀振翅而飞，陈拾给这声浪波及的脚下一软，差点儿没磕在门上。

　　娘，娘嘞！啥……？
　　陈拾胡乱撑着门框稳住身子。他耳朵不大好，只隐约听见了几个词。这还未来得及仔细揣摩呢，身侧骤砸一门响，紧接着疾风迅掠而过。他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白色侵眶起——残影道道。

　　十三也被卓野这一招看了个傻，心里寻思着这叫人的路数也不是这么个回事啊。他匕首在指尖打着转。面前这姑娘上一秒还气定神闲地跟他见招拆招呢，这会儿就喊救兵了？

　　他没想到的是，卓野就是因为路子够野，才能稳当蝉联大理寺卿第一恶霸这一位置不放的。此时效果达到，来人却只有李饼一人。她思来想去，也只得出狸子耳力过人这一结论。李饼轻功底子牢靠，他猫瞳蜷缩再舒开，老远就瞧见前头这杵着的俩木头疙瘩。他也是没明白，这一瞧就是拆了不少回招的，怎么这卓司直就是不知早些叫人呢？

　　李饼心里那点儿想法她是不知道的，但卓野知道来人了她这边赢面就比较稳牢。于是她努了努嘴，对着十三轻笑道：
　　“瞧后面。”
　　“嗯？”十三老早就发现身后之人，他后折臂意图抵住那官铁锻的刀。当声儿响起时虎口一麻——手感不对。他猛地一回头，眼中映入一张眉间带煞的猫脸。匕上承力太大，迫他转腕卸力再抵之。可卓野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她蓄力许久正待此时！唐刀月弧凭空捏出，她带臂挥上时肩后伤口恰时倏地崩裂。李饼猫须翕动，这浓郁的血腥味他嗅的清晰。刚才殿内也有——看起来是伤口，而并非卓野刀上洗不净的血气。

　　因肩上刺痛激得臂劲一松，十三得了间隙矮身扫腿扬一地沉沙迷眼。李饼利爪弹出，勾上卓野衣袖将其带后瞬时以刀背褪她刀上冲劲。待到风沙散尽时，入侵者以了无踪迹，离时一言半语都未曾留下。

　　卓野疼的直咧嘴，她闭着眼倒抽着气便感到视线落在额上。睁开眼，是一张貌比潘安的猫脸显着无语神情。她轻咳一声，装模作样抖抖衣上灰尘，清嗓而言：“总之，多谢少卿大人相助。”李饼盯了她一会儿，沉声道：“既是受伤了，为何不一早便唤人来助。”

　　卓野闻言眨了眨眼，她矮身捞起那截沾着灰尘的绷布抖几下，再缓缓将唐刀自柄缠上尖儿：“我以为我能打过的。”

　　“那后来为什么又喊了？”
　　“因为我发现伤口太疼了，打不过啊。”

　　？

　　她说的太理直气壮，这新来的少卿一时也不知应当如何反驳。李饼摩挲了会儿刀柄，沉吟片刻再道：“我会命人给你找个大夫，伤口处理了就继续休假去吧。”卓野这会儿给刀绑好了“鞘”，她那张同她自己的唐刀一般冰冷的脸上竟展出一种狐狸似的狡黠神情，却并不能够令人感到一丝违和感。卓野一把将刀抱在怀中，半阖着眼一副老神在在地模样说：“我觉得这可能不行。”

　　李饼一皱眉，不解地：“为什么？刺客的事，我会去查的。”卓野摇了摇头，不答反问：“少卿大人，你可知卿中之人私下称我与崔倍为何？”

　　“为何。”李饼问。

　　“为……”她话音尚未落下，那本应前来支援的人却踩点而来。一声尖锐的惨叫破空而起，将卓野后续的话语悉数打破。“少少少少少少少卿大人！！！大事不好了！！！！礼部，礼部那里出事儿了！！！”

　　闻声，李饼心中不安渐起，那个答案旋在心底朦胧却清晰。只待那头话音刚落，面前之人红唇掀起。卓野嘴角噙着笑，将未完之言雀跃咬出。

　　李饼听见她说：
　　“他们称呼我们为，天煞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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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是原创角色，后期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