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霜》楚芳苓

104、回避

　　那晚白露回家后，客厅里灯火通明，亮白的灯光照到细微处的灰尘，蒙蒙一片，抬眼看见黄进德窝在沙发里刷短视频，低俗的吆喝声刺得眼耳并痛。
　　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径直穿过客厅走到卧室洗漱，黄进德不再缠着她了，他似乎忽然之间找回了男人的尊严。兴许是酒桌上狐朋狗友不经意的一句：“听说你老婆调回市里了。能耐啊！兄弟！”黄进德心直口快，直言道：“我哪有那本事，她靠她自己的。”他身边一个戴眼镜穿格子衬衫的男人道：“她家有关系还是你家？”“都没有，那又怎么样，还不也调回来了！”黄进德不屑一顾，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一个单纯的小孩，外表又是一个彪形大汉，不听他说话倒还好，一说话，全漏了馅儿。格子眼镜男笑道：“那是，女人嘛，只要不是丑到令人伤心，总是有办法的。”“哥，咱嫂子那可是一等一的美女！”一个年轻小伙附和道。“那不就很简单了。女人只要豁得出去什么事办不成？”
　　黄进德一听这话，心下一清二楚了。敢情是他傻兮兮地被戴绿帽子了。仔细想想，却有一些蛛丝马迹，不然白露一天到晚打扮得花枝招展给谁看？总不会是给他看。他恨得牙痒痒，咕咚咕咚一瓶啤酒下肚。格子男看他脸色不对，圆场道：“千丢万丢，不把钱弄丢就行。再说，你不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徒增烦恼。最后女的不也是为你家打江山！她干得好，好得是孩子。”
　　黄进德觉得这话实在，本不想在家发飙，权当瞎子聋子，离了婚，家就散了。外面的女人哪能跟白露比！她才是正宫娘娘，她为他养育了两个孩子。这事儿料她也长久不了，哪个男的失心疯了才会对一个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女人天长日久。
　　这笔账，怎么算，也亏不到他！那一刻，看到白露，他倒是男人的尊严上来了，白露摔门而去，哐的一声，他的那一点可笑的颜面尽失，他也冷静了下来，既然这是一笔怎么做都不亏的买卖，他又何苦较真。再者说，他还有一点真吗？这些年他和他好过的女人还少吗？到底是谁负了谁，还真不好说。
　　黄进德安静了。白露该是有大把的时间腾出来。可是，刘苍礼却忙得不见踪影。信息半天才回复。请她吃个饭得等上一两个月，常常是吃过饭接了一个电话就急匆匆结了账就走了。白露心下惶惑，左右看不透他。而日常的电话还是必打的，他依然是嘘寒问暖，帮着他排忧解难，工作上的困惑，教育孩子的难题，他耐心指导，一步一步，环环相扣地指导着她解决问题。
　　更多时候，白露对他是发自内心的崇拜。人和人之间貌似毫无区别，实则有着智识上的巨大差距。而往往拉开人与人之间经济、地位差距的也是基于此。他总是表现出不慌不忙，一切尽在掌控的优雅气度。他看起来毫不费劲照顾着他老家的父母兄弟，他妻子的亲人。他常说当初他弟弟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他，如今也该多照顾弟弟一家人，至于父母的赡养那更是他一肩挑的责任。妻子嫁给他后，她家的弟弟妹妹也多劳他关照。如今个个工作稳定，家庭幸福，他也算对妻子有所交代。他的女儿在他的教育下，即使在成绩拖后腿的情况下，依然别开蹊径考上名校，听说在学校表现活跃，很多大型活动都有她的身影，也算是一名学院里的风云人物。他似乎有一种智慧，无论手上拿的一手什么牌，就算是一副烂牌，他也能从容不迫打成人生赢家。而这些是白露欠缺的，即使是在他的细致的指导下，她也会因为负气人任性乱了章法。他就像白露的人生导师，她信任他，依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