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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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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攻很快就带着受以及弟弟妹妹在京城安顿下来。
受和渣攻,以及渣攻的弟弟妹妹挤在一个小院子里。
渣攻白天很早就要去翰林院,很晚才能回来,而渣攻的弟弟妹妹又都年龄很小,受不得不也要卷起袖子,在心里反复劝慰自己,然后逼着自己去担起给渣攻一家子洗衣做饭的责任,虽然渣攻考虑着家务事太多,受一个人忙不过来,抠搜着微薄的月俸,咬牙花钱请了同街的一个婶子每天来给他们来做些粗使活,可还没几天,受那十根手指就不复往日白嫩纤细了。
可即便受如何竭尽全力努力着想要学习干好这些活,为渣攻解决后顾之忧,可依旧被不知道是不是在翰林院受了排挤而心情烦躁的渣攻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有次,受不过是没把鱼煎熟,渣攻就摔了碗,对受吼:
“莫舒,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可看着受发白可怜的脸和袖下那十根昔日雪白纤细的十根玉指,如今上面却有被热油蹂躏出好几个血泡的手,渣攻又心中后悔莫及。
自己明明发誓要让受过上好日子,是自己没能做到,让受跟着自己吃苦,想把受抱进怀里给他擦眼泪,但伸出的手却只能在受伤心地跑进厨房后黯然收回,半晌,又攥紧拳头。
没事,再让莫舒等等,等自己功成名就,到时候再好好补偿他。
渣攻这么反复告诉自己。
莫舒会理解他的苦衷。
其实渣攻会脾气变得如此喜怒无常,是有原因的。
因为渣攻他现在官职还不高,一个小小编修,在这偌大京城是完全不够看的,即便有三皇子赏识,也不可能一步登天。
虽然事先想过会受到不公,可渣攻在翰林院里所遭遇的排挤与讥笑还是远超他的想象。
他出身低,即便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可满身才华无用武之地,每日都被安排去尘土飞扬的藏书楼里整理古籍孤本,连面见天颜的机会都没有,而反观那些科考名次远远不如他,但偏生出身名门的子弟,却能轻易得到伴君左右的恩赐,一句诗词得到帝王的喜欢便能立马扶摇直上,再见渣攻,渣攻还得给他行礼。
这让渣攻怎么会服。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寒门苦读多年的辛苦付出,还不如对方投了个好胎?!
凭什么?!
渣攻心里无比气愤,他不是没有求过昔日夸他赋得一手好诗的三皇子,可对方却一再回避自己。
眼看着那些科考名次比自己还低的人也纷纷抱了大腿,并被顺利调离了冷清的翰林院,渣攻心里极其不平,三皇子对他爱答不理,他便开始意图另谋他主。
可朝中势力大致有好几派,另外还有二皇子与四皇子,但相较于三皇子都稍微逊色一丝。
毫无身份背景的渣攻不知道自己该选谁,但他心气高,他过苦日子过够了,即便要卖身给人,亦要卖给选皇城中最有权有势的人物。
可就在渣攻把人选锁定在几位皇子中时,藏书楼的老儒却得意地告诉他,这京城里,最有权有势的,还有比这些皇子更有权势之人,而那人,便是先皇的遗腹子,当今圣上唯一在世的亲弟弟,手握边境十万大军的九皇叔,封号祁王——这是皇城内真正仅次于帝王的能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虽近两年,祁王未插手朝中事务,尽可能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可他手中实际的权利,却大到连夺嫡皇子们都勾心斗角,想要得到他的支持。
但渣攻刚起心思,看透他在想什么的老儒就点到为止地提醒他,把主意打在谁头上都行,就是千万别打到祁王身上,否则,怕会落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
渣攻最终决定选择了朝中除了三皇子外,地位最高的四皇子。
为了能得到四皇子的青眼,渣攻花了大功夫探知了四皇子后天会去京城里最有名的花楼,便做了很多准备,还提前告诉受,自己那天不回来。
可他没想到自己在和好不容易巴结到的四皇子的下臣一起离开翰林院去花楼时,却看到受像小白兔一样抱着食盒在翰林院外等他。
受太漂亮了,漂亮到即便是在这百花争艳的京城,一身素衣的他顶着自己那张不施粉黛的脸,也是一顶一的夺目耀眼。
看到那四皇子的心腹在偷偷用下流的眼神打量着受,渣攻怕极了,只好假装很恼火的样子,一把攥紧受的手腕,拉到角落里,吼道:
“莫舒你来这做甚么?!我不是说了我今晚不回来了吗?!你赶紧给我回去!!”
受没想到自己会挨骂,毕竟,他不过是担心渣攻在翰林院处理公务太晚,把自己给饿着,才精心准备了可口的饭菜给渣攻送来,一句赞扬没得到就算了,反倒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而且看渣攻和他身边官员的反应,似乎自己耽误了他们什么正事,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害怕得直掉眼泪。
渣攻身边站着的四皇子心腹则不怀好意地问起了渣攻和受的关系。
渣攻从没对外说过自己和受的关系,在他心里,受是他唯一的妻没错,可受入过狱,受的父母身上还带着罪籍,一旦让人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再容有心人一查受的情况,自己的乌纱帽怕都会丢掉,故而,渣攻一直没和别人说过自己有妻子。
面对四皇子心腹的质问,渣攻只能硬着头皮,说受是自己家的奴婢。
一旁的受听到这话,心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渣攻心中愧疚,没敢看受,只劝受赶紧回去,带好弟弟妹妹们,自己则今晚忙完就回家。
说完,就丢下受,拽着眼睛都快粘在受身上的四皇子心腹走了。
而渣攻又在心里反复催眠自己,没事,再让莫舒等等,等自己这次成功上了四皇子的大船,就带他过上好日子。
反正,莫舒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渣攻离开后,受原地站了许久,才行尸走肉地拎着食盒,脚底悬浮地离开,听到背后传来自己的名字时,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扭头一看,却见是攻坐在马车里,捞起半边帘子,目光温和,静静地看着自己。
攻这次没穿道袍,气质像变了个人,举手投足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感,似一座高耸深远的山岭,受都差点没认出来。
但一确定是攻,受这一个月里在心头积压的委屈顿时化作眼泪再次喷涌而出,哽咽着,凄凄地喊了声:
“道长……”
这声喊出来,攻似乎明白了什么,眸色变得很深。
他朝受伸出手,目光坚定炙热,说:
“莫舒,过来,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