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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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一下子凝滞了起来，整个房间像是成了雨林里的沼泽，荒漠里的流沙，填埋尸体的水泥工地，处在其中的人被困住，动弹不得，逐渐僵硬。
柚木君摸了摸怀里的东西，问的话特别轻，好像葬礼上对着家属小声询问的入殓师：“不可以哦，做不到哦。”
“——这样说的话，雫也不会相信吧。”
“我可没有说不信啊。”
“雫在问之前已经有自己的判断了吧。问我只是确认而已。”
被发现了啊。雫嘟嘴，决定死不承认。
“雫想杀谁呢？”
“喂喂，我可没有说要杀什么人啊。”将来要从政的人怎么能留下污点呢。雫扭头看着柚木君，笑道：“我就是好奇。”
“啊，也是呢。”柚木君敲敲脑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但是演技太差。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默契对视，她微微一笑，看回窗外，歪着脑袋，转起了手中的笔。如实回答的话必定要涉及到木村雫的隐私。虽然她现在代替木村雫控制了这个身体，也不代表她可以随意说出去。
雫转开了话题：“柚木君是怎么成为怪异的？人死了都会变成怪异吗？”
“雫的问题好多啊！我要收费了！”柚木君不满，“雫问的我都回答了，我问的雫却回答得毫无诚意呢。狡猾，太狡猾了！”
雫装傻充愣：“诶？有吗？我有好好回答呢。”
柚木君怨念地飘到她和窗之间，阻断了她想逃避的视线。
喵喵喵，说好的罐头呢喵？岂可修！
雫忍住伸手的冲动，沉痛道：“给你一个问题的机会，这次我会好好回答。”
柚木君跳起来耶了一声，然后急吼吼地虚握住雫的双手，仰头用亮闪闪的眼睛祈求道：
“雫的男朋友，我可以吗？”
诶……
诶？？？？！？？！
雫陷入了混乱。
柚木君则自顾自地像雄孔雀一样踱步，卖弄风情。
“你看我长得这么帅气。”他陶醉地捧着脸。
“身材又好，这下面可藏着八块腹肌（？）。”他拍了拍自己的黑色校服。
“性格温柔，对雫的需要和问题有求必应。”他叉腰逆光站在窗前，摆出了英雄的姿势。
像是偷穿上爸爸西服的小男孩，故作成熟。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喂！呆滞的雫一时间不知所措，怀疑此刻的柚木君和前一秒打着机锋的柚木君不是同一个人。
“雫，你觉得怎么样？”柚木君跳上雫的课桌，蹲下，凑到雫跟前。逼仄的距离让雫不由地后仰，却碰到了后桌。雫怀疑他特意挑选了这个位置防止自己逃避。
“你答应我要好好回答这个问题的。”
“额……嗯……”雫喉咙干涩，姣好的面孔皱成了橘子。
“嗯哼，嗯哼？”柚木君腾出一只手放到耳后，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们好像才认识两天？”雫迟疑地望了他一眼。
“感情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第一眼看见雫的时候，我就觉得雫·超·极·可·爱！”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好像希望下一秒就能听到好的回答，那黑曜石一样的眼珠闪着星星的光芒。
见鬼了……
这件事超出了雫的信息系统范畴，CPU开始疯狂转动计算一切的可能性。
按照她以往被告白的经验，不可能存在认识第二天就喜欢上对方的情况；但是按照听说的案例和影视文学，一见钟情似乎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那需要一方的外貌条件极为出色，嗯……这具身体就算她合格。那接下来，需要人体受荷尔蒙驱动，分泌出多巴胺、肾上腺素和□□等神经递质，电脉冲刺激大脑产生一种极度兴奋、自信和幸福的感觉。
但是，那是人类啊。
怪异是没有身体的。
不、不对，柚木君明明能尝出食物的味道，即使没有□□。啊，可恶，怪异的情报还是太少了……
说到底，她为什么要思考这么多呢……也许柚木君是有什么阴谋，一定不能被蛊惑了。
嗯，一定是这样。
雫把自己的理智拉了拉。
考上同一所大学的借口肯定不能用了。
那么……
“对不起，你不能给我□□！”
雫一脸沉痛，仿佛很不情愿，为自己戳到了他人的隐痛而感到深深抱歉（并不）。
柚木君当场捂胸吐血。
半晌才幽幽地飘出一句：“难道雫有了喜欢的人了？那个和月老师……”
雫听到那个名字瞳孔微缩，阴沉了脸摇头。
想要通过合法手段让和月老师身败名裂或是绳之以法，目前还是一片渺茫。
他没有给她留下任何证据，比如短信、Line的信息、转账信息。她甚至不知道和月老师嘴里的“当年”是什么时候，有没有一星半点的证据能幸存下来。
最糟糕的是，她还有照片在他手里，这简直是个定时炸弹。她相信如此谨慎的一个人拍摄时也会注意避开自己，只把痛苦的受害者囚禁在画面里。
木村雫，你现在在哪里呢……还是哪里也去不了了呢？真想给你一百个棉花糖的拥抱。
“雫怎么哭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模糊的视线里，柚木君正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她的脸颊，神情好像很温柔的样子，但是她看不清，只是听见他叹息似的询问。
“我也不知道。”雫很莫名，她并没有想哭啊，“它自己掉下来的。”
就这样眼泪一直掉一直掉，害的柚木君手忙脚乱，左右开弓，一边拿着手帕，一边直接上手抹掉。
柚木君微凉的手擦过时，雫甚至产生了错觉，闻到了柠檬香皂的气味。
“柚木君……”
“嗯？”
雫反手抓住他的腕骨，比她的大。明明年纪比她小来着，也没她高。也许只是因为她的手太像小孩子的了。
“你不是说你碰不到活人吗？”雫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柚木君突然僵住，眼神飘忽不定如同风中凌乱的火苗，心虚的笑容僵在了带着婴儿肥的脸庞。要不是手被扣住，估计他已经拔腿就跑了。
雫恼火极了，气柚木君这个大骗子，也气自己简单地相信了他。告白什么的，肯定也是在玩弄她，亏她还认认真真发愁怎么拒绝对方！
“那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吧？玩笑而已嘛。”
闻言雫甩开他，像只鼓足气劲的青蛙，伏案埋头写作业。
她还有正事要干呢！
柚木君从左边徘徊到右边，从右边又徘徊到左边，感觉到自己确实做错了。他不敢像之前那样撒泼打滚。
“对不起，我错了。看到雫警觉的样子，我就一心想着让你放下戒心，所以才撒谎了。”
“如果我想伤害雫的话，早就能动手了不是吗？”
雫不想理他。
【由曲线y=2-x^2与直线y=-x所围成……】
柚木君无奈之下，不禁幽幽：“几十年来只有你能看见我，雫不知道我有多寂寞……”
雫的笔顿了一下。
【……的平面图形……】
一看有戏，柚木君再接再厉，凄怆哀婉：“而且我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待在这个小小的学园里……”
【……的面积……】
“不要生气了，我替雫写作业好不好？”柚木君蹲在桌边，两手扒在桌沿，只露出两只眼睛，楚楚可怜，心里却想着，苦瓜和糖要一起吃。
【……为多少？】
没法思考。雫扔了笔。
她骂了句：“花言巧语，谎话连篇。”
柚木君露出大大的笑容。
“雫可以什么都不信，但是有两件事是真的：”
“一，认识雫我真的很高兴。”
“二，我真的会替雫写作业！”
话音还没落，雫桌上一支笔几本习题册就像施了魔法，飞起来落到他手里。他露出恣意的笑容，像是灯塔下意气风发的少年，说着要去远航。
“——而且保证全对哦！”
空旷的教室里只剩下了笔尖的圆珠摩擦粗糙纸张的沙沙声。两支笔在演奏野蜂飞舞，一方快了另一方就紧追直上。窗外隐约的钢琴闲适清凉，像是醉倒在海滩，被野蜂吵醒，迷蒙看着海岸线鱼肚白的岛民，
教室里的人多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这份宁静被打破了。但好在大功告成，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雫落下的作业全部完工。
柚木君把书册放回雫的书堆，看向雫。
雫目不斜视地起身，白瓷的脸上两道眉毛严肃地拧着，努力做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走到窗边透气。这意思很明显。
【作业做完了，你快走快走】
柚木君突然起了坏心。
他飘到雫身后，然后圈住了雫。
他很绅士，知道分寸，只有胳膊碰到了雫的肩膀。但雫依然全身僵硬了。
雫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颤抖，如果有的话是不是被柚木君察觉了。她不敢转头。只听见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然后少年原本清脆的嗓音低哑了，耳语：“希望雫喜欢我的赔罪。”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罪魁祸首从教室后门溜走了。
徒留窗边少女气呼呼地把窗开的更大，恨这风不够大也不够凉，怎么也冷却不了发烫的脸颊。
柚木普……你个混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