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国士成双》君泗吾

13、13、执念

　　就在苏无卦疑惑的想要再开口的时候，那人已闪身离开了。
　　“？”留下苏无卦原地一脸懵。

　　奇怪，不知此人是不是那个薛启？刚才那人身量虽修长……但透着一股少年的青涩……
　　在苏无卦看来，那个薛启至少有三十岁上下了吧？
　　苏无卦没有多想，捂着受伤的手臂，惨白着一张脸离开这里。

　　走时却见，那个“薛启”钻进商船的火海里，没过多久又从火海中出来……然后消失在夜色里。
　　苏无卦看着大火，凝眉。

　　黄家的大船被烧又会是什么原因呢？他突然想到刚才那个被“薛启”解决的黑衣人。

　　他走过去，蹲在那黑衣人身前，在黑衣人身上摸了摸，摸了半天只发现一块令牌，这是……六天星阁。

　　苏无卦一惊将那块令牌收好，这个被薛启解决掉的人既然是六天星阁的人，那么就该是天伤星一类的顶尖杀手才对……不知这人是个什么星。
　　那个薛启也太可怕了，竟然能将此人一刀解决。

　　苏无卦面色阴沉的离开了，只见他走后，薛启又出现在这片林子里。
　　戴着金纹麒麟面的少年在刚才苏无卦蹲过的位置，拾起一块白玉佩……

　　玉佩的手感与上好的羊脂类似，但不是羊脂玉……这是楚山水玉，是他佩戴了许多年的那一块。
　　金纹麒麟面下，那张削薄的唇微微扬起。

　　这时远处河边已传来嘈杂的说话声，是黄家的人来了，正在给燃烧的大船灭火。
　　咒骂、哭喊、慌张……的声音交错着，与噼里啪啦的木柴的燃烧声融为一体。

　　少年紧握着那块玉佩，轻轻勾起唇角。

　　“干爹。”这时从林子里走来一个身材瘦小的人。
　　“可有薛从柏下落？”那个声音问道，伴随着苍凉的林子里几声飞鸟的振翅声。

　　“最新消息，有一个使薄刀的人最近出现在福清县黄家那一带……”半斤恭敬的答道。
　　半斤的话很谨慎，因为他也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干爹找的薛从柏。
　　半斤对薛从柏的了解仅止于，五年前的金丸案。
　　五年前的金丸案起于隆庆帝，对于隆庆帝的死因个说不一，有人说隆庆帝是猝死，这个说法赞同的人还不少，在半斤看来若隆庆帝是猝死不可能拟好圣旨，交代好后事，所以他更倾向于另一种说法。

　　另一种说法，隆庆帝死于“马上风”，被抢救下来只算是回了神，但整个人已经不行了，这时神医薛从柏送来了金丸……但金丸没抢回隆庆帝的命，反而隆庆帝当场死了。

　　薛从柏此人本该是要问斩的，但他的师父救了他一命，说金丸是他所制，不是薛从柏做出来的……薛从柏的师父被下狱，后来死在了狱中。
　　此后薛从柏不知所踪。

　　再过了一段时间楚山奇门正殿被毁，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听闻奇门的弟子后来都搬到了楚山山脚下，而天下，再没有听到薛从柏此人的事迹……
　　直至今年，一个使薄刀的人……横空出世。
　　他的干爹才开始让他去查薛从柏的下落。

　　“我要六天星阁的杀手的全部明细，你立刻去查。”沉默了一会儿后，金面少年突然吩咐道。
　　半斤回过神来：“是，干爹。”

　　金面少年看向河道火光蔓延处，苏无卦为何会惹上六天星阁的人，他不清楚，但他知道那个人……消失这么多年，现在最有可能在六天星阁。

　　薛家薄刀重见天日，与六天星阁大肆杀虐，两者几乎在同一时间，这难免不让人猜测……薛从柏是将自己的信仰踩在脚底，做了别人的刀吗？
　　他之一生悬壶济世，为何会这般抉择。

　　少年仰起头，金文麒麟面在火光与月光之中，反射出森寒的光芒……楚山毁奇门烬，那一场大火究竟烧掉的是他们的年少还是他们的一生？
　　少年削薄的唇扬起，当感受不到痛苦，也无法设身处地的去感受别人的痛苦时……他真的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那青葱年少，于他不过是白驹过隙……唯一留下的是十几岁时，那个清澈无尘的贵公子，一分轻嘲三分薄凉六分漫不经心的笑。
　　只是那一份少年慕爱，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发芽便匆匆结束。

　　后来入宫廷，在常人看来忍受千般耻辱，百般折磨，于他，也不过尔尔。

　　如今他想找到薛从柏，与苏鸾故想找到薛从柏的目的完全不一样。
　　他为的仅仅只是他的下半身。
　　想到这里少年的脸颊莫名红了，说实在的，在苏鸾故没有再出现之前，他是没有想过这个的……等多年以后，那清贵公子站在春阳暖照的殿前，漫不经心的看着他，三分薄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坐在步撵上的他，某一处早已死掉的地方竟然还会有反应？
　　大抵是这人在他年少时就种下了毒，等他长大后，再见他，这毒便开始发作了……

　　苏鸾故那一双绝美凤眸，无论是掀起眼皮还是垂下眼眸，都能让他如觉羽毛扫过心间，痒痒涩涩……

　　他对他吼那一句：除衣的时候。……他的身体都要爆了。

　　金纹麒麟面下，那双亦邪亦清的眸似乎爬上了血丝，他忍了好久才将那股欲念压下，低沉道：“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薛从柏。”
　　他说完，转身消失在树林里。

　　半斤已深切感受到干爹对那个薛从柏的执念了……
　　干爹花如此大的价钱找那个神医，还不惜自己亲自来找……莫非？是想让那玩意再长出来？
　　半斤的小圆脸一红，极有这个可能嘞。
　　…

　　苏无卦次日回月来楼，薛小白已经醒来了，惨白着一张脸坐在一楼大堂里用早膳。

　　见苏无卦进来，他动了动嘴皮子准备打招呼，却见苏无卦在他对桌坐下：“跑堂的，两碗热粥，两碟小菜，两碗汤，再去帮忙把我的小书童唤下楼来。”

　　跑堂的麻利的去了。

　　这时薛小白才看到苏无卦黑色的外衣之下，那缠着白纱布的手臂，他皱眉：“你受伤了？”
　　他抬起头就能看到苏无卦惨白的唇，还有毫无血色的脸。
　　不用他再确认什么了。

　　“被什么人伤的？”薛小白皱眉问道。
　　苏无卦低声声：“六天星阁。”

　　薛小白身体一震，又是六天星阁！
　　“你怎么惹上六天星阁的？”薛小白放下筷子，凑近他，低声问道。
　　苏无卦掀起眼皮：“我倒是想问你，你怎么惹上的？”
　　“……”

　　跑堂的将苏无卦的早餐端过来，薛小白看着他吃完才站起来扶住他：“我带你去看郎中？”
　　苏无卦低声道：“不必了，我找郎中处理过了，我有话问你。”
　　苏无卦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在前面，上楼时洗心正好下楼。

　　“公子公子公子！”洗心正要扑过来，被薛小白拔刀拦下了，洗心吓了一跳，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臭小子！你拔刀吓人作甚？！”洗心大吼道。

　　薛小白深看了他一眼，只听苏无卦咳了一声：“洗心，扶我上去。”
　　洗心这才清晰的看向自家公子，惨白的脸，飘摇若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身体……洗心顿时明白了。

　　洗心红着眼眶将苏无卦扶到房里，薛小白关上门。
　　苏无卦吃了一粒药，脸色立即恢复了正常，躺在床榻上，洗心将他的头发解开，披散开来……

　　“公子……”洗心一坐下就哭了。
　　苏无卦伸手揉揉他的头：“别担心，我无事，再哭下去，就像哭丧了……”
　　“哇呜呜……”他这么一说，洗心哭的更大声更卖力了。

　　薛小白无语，他看苏无卦倒是好脾气，揉着洗心的圆脑袋，说话温声细语的。
　　师父曾对他说过越是温柔的像猫一样的男人越不好对付……他们像猫一样慵懒，也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伸出爪子。

　　等洗心哭好了，出去洗脸吃早饭。

　　苏无卦这才看向薛小白，他轻声问道：“你和薛启是什么关系？”
　　薛小白一震，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才答道：“他是我师父。”

　　苏无卦点点头：“昨夜救我的，可能是你师父。”
　　“我师父来福州了？”薛小白表现的很惊讶。

　　苏无卦眯眸望向他：“我以为你知道的。”
　　薛小白微露尴尬之态，却也没有立刻说什么。

　　只听苏无卦说道：“六天星阁的人可能和黄豺一案有关，昨夜六天星阁的一名杀手烧掉了黄家的大船，还有……洗心说昨天围杀你的人是六天星阁的地八仙。”

　　薛小白皱眉：“你果然派洗心跟踪我。”

　　苏无卦扶额，这小白到底是年少，关注的重点不是他要说的重点……
　　“洗心不是跟踪你，而是我要他去查黄家。”苏无卦低声道，“我想说的是，六天星阁如今活跃势力范围南移是有人在幕后操纵。”

　　经苏无卦的提醒，薛小白立刻想到了这一点，六天星阁的势力范围一直在北疆，为何会来了福州？若不是有人在操纵才有鬼呢！

　　“六天星阁的阁主不是傻子，他来中原参合江湖恩怨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我暂且估测，六天星阁现今已易主。”苏无卦沉声说。

　　闻言，薛小白敞亮的目闪过一丝幽光，身体微震。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大，但薛小白不相信一个盘踞北方数十年，这么强大的杀手组织能随便易主？但如今的六天星阁像这种下三滥的杀人越货的单子也随意的接手，看着确实像易主了……
　　薛小白眯眸：“此事我会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