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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狐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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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月牙昏昏沉沉地挂在树枝上,微微地照射着世间万物,大地一片寂静。
青丘是一个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小村庄,此时,它在夜幕下静静地露出它的轮廓。
从村庄里缓缓走出了一个消瘦的身影,不久,月光下便露出一个清秀、稚嫩的面孔,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身上的长袍与头上的斗笠显得颇为寒酸,看似是一个清贫世家的子弟。
刚过小丘的少年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的视线里映入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女子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少年快步走近女子身侧。
“这位娘子,娘子,醒醒,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女子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似乎昏厥已久。少年皱了皱眉头,从背后行李中取出一块饼。
“要是饥饿,尝一下这个。”
少年撕了一块饼,把它凑近女子的嘴边,见女子无意识地张开嘴咬住饼,少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看似是饿晕了。”
女子狼吞虎咽地吃完整块饼,才微微睁开了眼睛,她发现眼前的陌生人,猛地往后一缩,少年再次露出圆润的笑脸。
“不用惊慌,我只是一个过客,身子好些了吗?”
“公,公子救了我?”
“近年来饥荒成灾,才会有这种事。前面就是青丘,告诉我娘子住处何在?可否让我送你一程?”
“。。。我,我不是这个村庄的。”
“那,娘子是投奔何家?这个村里的人我略知一二。”
看到女子充满戒备的眼神,少年望着她,宛然一笑道。
“如若不便,那在下先失陪了,告辞。”
少年起身迈开脚步,女子这才蹒跚站起身来,给少年行了一个礼。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民女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娘子不必多礼,在下结仇甚多,苟且偷生,固不敢邀功,还望娘子多多包涵。”
“救命之恩,当铭记于心,公子就不要推辞,留下尊名又何妨?”
见女子这般执着,少年沉吟了片刻,稍后,仿佛有了一丝决意,他终于开了口。
“时坚。我叫李时坚。”
“民女铭记在心,还请公子应我一件事。今天见民女之事千万不要告知他人,公子可以答应吗?”
女子的话一落,少年抬起头,看了女子半响。
“在下答应便是,请娘子不必记挂此事。”
少年的身影逐渐模糊,女子低下头,轻呼。
“出来吧。”
女子蓬松的裙摆被打开了一细缝,一个少女探出了头。因少女娇小玲珑,乃至于没被少年发现。少女遥望着少年的背影,轻声问女子。
“母亲,为什么让我躲起来?不让被人发现?”
“你的气尚未达到火候,还不能隐藏你自己。要知道,万一我们被人发现,他们会抢走我们最珍贵的东西。所以现在,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那个人。”
“既然我没有被发现,母亲为什么还让他答应你保密呢?”
“为了把你藏起来,却被他发现了别的。”
女子蓦然回头,蓬松的裙摆里有个东西凸了出来,女子伸手把它藏进裙子里。
“每当月牙之夜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都是因为丢了那颗珠子。”
女子抬起眼,再次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李时坚,石坚,那个孩子已经都这么大了,我不远千里赶来,看来并不是徒劳无功。”
少女眨了眨眼睛,女子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说。
“如此年少,却能泰然自若,真是令人敬佩。看到这些还面不改色,好一个自制力。”
“母亲,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女子听到少女的话,微微地扬起了嘴角。
“汉阳。”
月牙被从云遮住,一片雾气骤然涌出,青丘躲进朦朦雾雨中,不久便不见其影。
......
2.
孝宗10年。
孝宗李淏仔细地看了看跪在自己眼前的侄子,端庄的眼眸和俊秀的眉宇活像世子小时候的模样,孝宗不由得湿了眼角。少年行完大礼抬起了头,孝宗微微一笑。
“终于进京了。是否已过了及冠之年?”
“回殿下,微臣今年16。”
少年的声音清晰圆润,孝宗再次微笑。
“16岁已是成年,跟寡人说说,相中哪家闺秀?”
“岂能让名门闺秀跟着微臣受苦,微臣的婚事还是让微臣。。。”
“岂有此理!”
孝宗一脸怒气。
“你是王室宗臣,寡人这就将你封为庆安君,看谁敢怠慢王室宗臣的婚姻大事?”
“微臣恕难从命,殿下。”
少年向孝宗行了一个大礼。
“禀殿下,微臣不敢指望复权,只求为母亲申冤,除此之外,微臣别无他求。更别提婚姻了。”
“王嫂的事寡人自然放在心里,但是如今大臣们对此事颇有微词,寡人只能见机行事。”
“微臣叩谢殿下恩典。”
“在汉阳给你备下住处,往后就不用浪迹八道(朝鲜有八道)了。再怎么说,你也得给寡人留点面子。”
“微臣恭敬不如从命。”
少年离开偏殿许久已久,孝宗却一直坐在那里深思。都承旨走进偏殿,孝宗便向他询问。
“庆安君要求替姜嫔申冤,依爱卿看,此事该如何是好?”
“此事要深思熟虑才能定论,殿下。”
都承旨俯身道。
“庆安君是先王的元孙,昭世子的三男,姜嫔的申冤,会使其宗统回到庆安君那里,这会让举国上下动荡不安,望殿下深思。”
“这。。。”
“近日殿下的消渴症(现代的糖尿病)频繁复发,臣烦请殿下不要再挂念此事。”
“寡人明白,那么,爱卿不妨替寡人多加打听汉阳的名门闺秀,寡人想给庆安君一个补偿。”
“许家有一位闺秀,已过及冠之年,其父为司宪部掌令许确。”
“如此,庆安君的婚事就交给爱卿来操办吧。”
“臣尊旨。”
都乘旨退出偏殿后,孝宗顿觉疲惫不堪,侧身躺下。近日,他明显感觉气血不足,头部和脸部也都起了疥疮,消渴症日渐严重,北伐的机会却遥遥无期,孝宗感慨万千地自语。
“大哥,看来不久的将来,咱们便可以相聚了。”
孝宗不免有些恻然,当年在清之时世子嫔姜氏对自己照顾有加,那一年冬季在沈阳发生的事也都历历在目。。。
“那个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大哥。。。”
孝宗闭上了湿润的眼睛,那一年沈阳城内格外寒冷,被当做人质的他和昭显世子面临着姜嫔的分娩坐立不安,当得知产婆因暴雪无法赶到馆舍时,昭显世子在院子里大发雷霆。
“这该如何是好?馆舍里的朝鲜随从里有没有助产经验的人?”
“这。。。”
馆舍里三三五五聚在一起的女婢当中,一位女子站了起来,她是平日里来找姜嫔用针线活儿换取布料的一位民家女。
“让奴婢来试一试吧。”
“可曾助产过?”
世子急忙问女子,女子默默地点了点头。女子进产房不久,里面便传出来婴儿响亮的哭声。从产房里出来的侍婢们纷纷向世子禀告母子平安,世子激动万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凤林大君,生了,生出来了!我的第三个儿子,我把名字都想好了。”
“恭喜世子,贺喜世子。这个孩子起的什么名字?”
“老松桧,叫李桧吧。”
“为何不像大侄二侄那样以石字为首?像石哲,石麟。。。”
世子抬头望了望馆舍前的参天大树,那是一颗老松树。
“我希望他像那颗松树,四季常青,茁壮成长。”
“嗯。”
“小名就叫石坚吧,希望他像石头那样坚忍无比。”
“我看大哥如此欣喜,小心大侄和二侄心生妒意。”
他欣喜地笑了笑,世子像刚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手掌。
“啊,你看我如此粗心大意,竟忘了打赏那位。。。”
趁世子去找女子,他回头把逗留在馆舍里的围观者一一打发出去,因平时世子和姜嫔待人厚道,如今听闻姜嫔面临难产,也有不少朝鲜人前来问侯。他跟众人寒暄几句,待人群逐渐散去的时候,他在雪地里发现了一个奇异的东西。
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珠子,似乎是从助产的那位女子身上掉下来的。那珠子的位置正巧是那位女子坐过的地方,正因为被雪覆盖,所以没有被人发现。
他拾起了那颗珠子,拿在手中端详,珠子一开始隐隐透着白色的光,一会功夫,那颗珠子便发出璀璨夺目的光环,那么耀眼、那么晶莹剔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