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叶一可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在二楼墙根处，颤抖双腿扎着马步，扒着墙露半个头偷窥篮球场的夏袁，被文燕一把薅起来，“我就知道你又跑来这，能不能出息点，光明正大看，还蹲的那么难看，丢死人！”
　　夏袁挣扎着又缩回去，“别别别，哎哟，这样看看就挺好嘛，我真的不想打扰到他。”
　　文燕也跟着靠墙根坐地上，“我觉得你真不用考虑那么多，喜欢就再去追好了，他可能不是你原本认识的那个人了。”文燕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愤愤道，“你真的觉得他还和以前一样吗？就他那张脸那身高，不应该是鹤立鸡群抢眼的吗？你看看一群人里，如果不是我们就认识他，他还抢眼吗？他没有以前的气场以前的锋芒了！”
　　文燕说，她不知道夏袁和陈泽什么时候分手的，但自从看不到他们两个一起的身影开始，文燕在校园里偶遇他的时候，他总是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趴在栏杆上发呆。又过一段时间，他更是整个人非常阴郁，总是低着头走路，行尸走肉一样，即使打篮球也不见他笑过。成绩怎样文燕不清楚，也没敢特意打听高两届的学长，就是自己偷偷观察偷偷听八卦。再后来他忽然开启月月换女友模式，在学校也没有什么出格行为，起码文燕没有见过他亲过谁，但女生挽着他手臂靠着他肩膀是有的。文燕也疑惑过，不知道是不是陈泽换女友太勤，文燕还没记住女生的脸他就又换了，才突出了夏袁和陈泽一起的画面，觉得莫名深刻和协调。神奇的，这么频繁分手都没人说他不好，还有一堆前仆后继往上送的。
　　某天学校艺术展，老师把近几年得奖的画都展览出来，文燕看见陈泽站在一幅画前，他忽然短促的笑出声，当时的笑容文燕印象很深，他的笑就像受什么刺激硬扯了下嘴角，甚至侧头瞥了文燕一眼，那神情和发红的眼眶，吓的文燕一个激灵转头假装欣赏别的作品。那一刻，才清晰意识到为什么觉得他和夏袁最好看。陈泽和她们在一起总是面无表情，眼神淡漠的，他就像个提线木偶，配合女友们唱独角戏。陈泽和夏袁在一起，总觉得他发着光，甚至照耀着夏袁。
　　陈泽一直给人印象暖暖的，在男生堆里也无法掩盖他小太阳属性，爱笑有问必答，没有架子好相处。好相处的前提是当普通朋友，只有夏袁知道他拒绝起人来多无情，打球从不接献殷勤的水，情书也习惯性不看就扔垃圾桶。有次在学校，还看见一个女生一直跟在他身边喋喋不休，他全程目不斜视在走廊来回的走，愣是遛到女生主动放弃离开，夏袁也为此捏把汗怕他得罪人，还特意跟陈泽说对女生态度好点，对了，当时陈泽什么反应来着？还有就是为了不接夏袁电话，直接注销掉手机号。他就像天使与恶魔合体一样，但夏袁说不上来，他是天使面貌还是天使心。
　　“在我眼里，他对着你的时候总是笑盈盈的，然后小小的一个你，挡住他整个视野，又回馈他另一个新奇有趣的世界去细致描绘。”
　　夏袁低头嗤笑了一声，真是感人的形容啊，夏袁使劲眨巴眨巴湿润的眼睛不敢抬头。文燕的话让夏袁想起，和陈泽一起的时候，不管自己什么时候看过去，都能触碰到他专注的视线。
　　“就是这个笑容，和当时他看到画时一样样的。我很好奇他看到什么，所以等他走了，我上前看到一副国画，署名是你，画名叫——”夏袁轻声附和：“繁花似锦。”随着话音结束，地上晕开了点点水迹。
　　夏袁大概知道陈泽为什么会笑了，小学的时候夏妈妈因为工作繁忙，暑假给她排满了当时学校有的兴趣班，记者、国画、毛笔字等等，全上了遍，现在回想对学了什么没有印象，对于没得玩的怨念是很有印象的。国画学了一暑假后，不知道是夏袁真有天赋，还是老师实在没有能交差的，把夏袁最后画的《荷鸟》投出去参赛，还意外拿了二等奖。转学后，天晓得美术老师怎么得知她国画得过奖，愣是把她硬拉去国画班，当时夏袁还郁闷了一阵，感觉又回到没得玩的暑假里，下了课人家在玩，她还要关在那作一窍不通的画。一开始哄骗她来上课的嘴脸，也变了个样，先前说的悠闲就是来玩，来了之后每天要提交一副画作才能去吃晚饭，有次午饭没吃饱，晚饭把夏袁急的，干着笔就粘墨，龙飞凤舞画了几朵花，正想换笔上色，不小心洗笔水溅到宣纸上晕染开原本的花卉，一向轻声慢语的老师，大吼一声：“别动！”惊的夏袁手一抖溅了满纸，一副黑白的《繁花似锦》就这么诞生了。老师把她的画投了当时一个挺大的联赛，拿奖后夏袁和陈泽激动的颠来倒去说了几次这件事，一度让夏袁怀疑国画何为艺术之事！其实只是自己学识贫瘠，通常是直接毛笔水留一半，笔尖蘸墨或颜料，横一笔下去出来渐变的晕染效果，只是自己瞎猫碰上个死耗子，墨汁还没干水溅上去，起了花瓣层次感的晕染效果。
　　当时陈泽是什么反应来着？夏袁悲哀的发现，脑里居然搜索不到半点痕迹。唯一记得自己反复描述的时候都无人打断。
　　“不知道是受这幅画刺激还是临近要中考了，他就没有再交女朋友了，再然后他就考来这里了。我当时也没什么追求，奔着往好的学校考，就试试能不能也考来这里，如果能再看看他，也是枯燥的学习生涯里不错的消遣。没想到啊，入宿舍第一天就遇见你这赠品！”文燕狠狠挑了一下夏袁下巴，砸吧嘴感叹。
　　夏袁拿眼睛斜她，“会不会说话！我说呢，怎么瞌睡送枕头了，你上来就自我表白喜欢陈泽，原来是试探我！啧啧啧，可怕的女人！”
　　“说真的，你要不要我给你助助攻？”说着文燕站了起来？
　　“怎么助攻？”夏袁仰着头问，触到文燕的神情忽感到危机，跃起来去捂她的嘴已经迟了，文燕震耳欲聋的声音扬了出去，“夏袁！你这么喜欢呃呃吗呃呃呃！”夏袁猫着腰，连拖带拽的把文燕带离是非之地，头都不敢回，默默祈求拉拉队的音量千万盖过文燕这母夜叉声。
　　没想到文燕是打算把助攻发展到底，还特意跑去叫欧小丽一起加入。终于到回家的日子，往车站的路上，文燕和欧小丽欢呼着回家咯，一左一右架着夏袁跑。夏袁被她们笑声感染的跟着感叹，这就是青春呀。
　　等被两人架到车站，欧小丽圈着夏袁，文燕使了吃奶的劲拽紧夏袁的手和陈泽打招呼的时候，刚还乐得小脸红扑扑的瞬间猪肝色，“嗨，学长！她很想很想很想认识你！”
　　夏袁不可置信的瞪文燕，你说的什么话！？文燕已经松开她，拉着想当电灯泡的欧小丽撤离的远远的比动作给夏袁打气。夏袁急的灵魂出窍，仿佛看到头顶的陈泽冷酷俯视的样子，要怎么办啊……一脸赴死的抽动嘴角，招财猫一样举了一下手，“嗨、嗨？”快速瞄了一眼，夏袁的腿随之开始发颤，仿佛即将迎来电闪雷鸣。
　　“我不想认识你。”短短六个字，缓慢的如一字一句，音量不大，字字清晰，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