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叶一可

1、第 1 章

　　序

　　希望故事全都是happy ending，

　　所有的悲伤或不幸只是未完待续。

　　最后的最后，

　　我想要一生一世。

　　初恋大概对所有人都有特别意义的吧，

　　毕竟也就一次。

　　只是有些让人想珍藏，有些却让人想掩埋。不知道你的是哪种呢……

　　第一章
　　夏袁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搜寻栏输入：陈泽。
　　鼠标“嗒嗒”作响，几页同名的陈泽，这个不是这个不像这个……忽然箭头停在一个头像——皱眉瘪嘴的大头卡通简笔画。女人的直觉，夏袁知道这个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不敢按关注，也不敢点进他的主页去看怕有浏览足迹，只能阅读到姓名和现在就读的学校——国际交流学校。
　　国际交流学校是比较特殊的高中，除了学费昂贵，入学分数或者条件要求也不低，目的为的笼络各种人才保证国内高考和国外申请留学的升学率。虽然本地人考会有优先录取的优势，但对于休学过半年，又几乎两年没好好读书的夏袁，中考为了考上这里，即使是艺术特长生说是脱了层皮都不夸张。
　　知道陈泽在国际交流学校的时候，夏袁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终于有了目标拼命学习。考上之后夏袁反而像漏气的皮球了，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在学校非常努力扮演着小透明，一天能去一次厕所绝对不去两次，有人能帮忙打饭，就绝对不亲自去食堂。但平时班上哪里有八卦必定哪里有夏袁，希望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打探到他的消息。果然小时候招摇的级草，长大了更不得了，班上愣是有个几个女生不知怎么就迷上高两届的他，夏袁也就“顺其自然”支持她们、听她们聊陈泽了。
　　夏袁一直都不能明白，她们从来都不认识陈泽不了解他，这迷恋是哪来的，都那么会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吗？就不怕他是道貌岸然之徒？想当年自己要说喜欢他，也是体会到他的好才越发不可自拔呀……
　　“你说我们一日三餐都那么勤快的去食堂打饭，为什么一次都没遇见他去食堂呢？”帮夏袁打好饭的叫欧小丽，是室友之一，新生报到那天一进宿舍，欧小丽就热情上来打招呼表示要帮夏袁一块整理，第二次住校面对完全不同的待遇，夏袁是感动不已的，于是主动和欧小丽结交起来，也为了能减少和陈泽碰面的概率，夏袁总是借口请欧小丽吃饭让她帮自己捎带。
　　“可能不喜欢吃食堂？”文燕就是班上暗恋陈泽的小迷妹之一，是另一位室友，夏袁直觉文燕对陈泽的喜欢比较像追星，和她一起夏袁稍微良心安点。因为夏袁的关系，文燕也和欧小丽成了比较熟悉的饭友。
　　“你怎么知道？又不是蛔虫……”夏袁偷瞄了眼两人，有点尴尬，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们两不对盘，两人说话一旦涉及到对方就有点呛。
　　“猜的。”文燕耸肩。
　　“啊，天天外头吃呀？其实我们学校食堂真的很好吃的，花样还多，真不懂为什么还要跑出去吃，又贵又麻烦。”
　　“还好吧，我觉得和我以前的学校没什么不一样啊，要不是我懒，我也吃腻了。挺佩服你们还觉得好吃。”文燕每吃一口就用筷子来回扒拉几下菜，用实际行动表达对食堂的厌倦。
　　夏袁微微弯起嘴角，要不是怕碰见陈泽，我也不想吃食堂啊。
　　夏袁注意到了忽然脸色绷紧的欧小丽，不知道文燕那句话又触到她的神经，夏袁赶紧和事佬的说：“好啦，怎么都焉了吧唧的，等下一起去买奶茶吧？”手肘同时碰了碰两人。
　　珍珠奶茶于夏袁来说，大概和男生饭后一支烟一个道理吧。
　　夏袁初三被诊断出躁狂抑郁症休学了半年，后来重读初三考进现在的高中。从那时候开始，夏袁的记忆开始跳跃的自我的混乱的，过去很多人的样子和名字，她已经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甚至莫名多了个半脸盲的毛病，只见过一次半次的，她会完全忘记那张脸或者是套错了人脸。
　　夏袁记得某天放学像往常那样发呆，突然从无序里识别出一句“今天天气真好，蓝天白云的。”夏袁迟缓的看了看，大家口中的蓝天白云——昏暗灰蒙。
　　也好像是那瞬间，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眼前的世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像戴了副度数不对的墨镜，视线所及人影模糊。
　　低头看了看自己疤痕累累的四肢，感知也是混沌的，好像痛又好像不是痛。忍不住又用手指甲往皮下抠，看着血丝缓缓蔓延，非常疑惑。那感觉不是从皮肤延伸进肉，是从胸腔仿佛有猛兽突破淤泥一样，艰难挣扎着往外爬，缓慢的连接上那破口，得一丝喘息，让人抑制不住想要破口再大点再多点，快要窒息一样，仅靠这一点针孔口换气。是一种比痛还可怕的难受，使人感知错乱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仿佛只有看得见的地方千苍百孔，才能填补看不见的空洞。
　　所以直到现在她也不太想的起那段时间同学的样子和名字，不头疼的那种，就是单纯的想不起，就像似乎那段让她感官都混乱的时光，是她自己臆想出来，又造假的不完全，没能套进切实的人物特征。
　　只记得初三转学两个月后，夏袁好像一如往常无声的下楼，一个人走向校门口，周围安静到不知不觉的又晃了神，整个人就像个无声的录像机，大概是走路的原因，视线所到之处颠颠簸簸，记忆镜头杂乱无章。
　　距离学校那扇看似残旧的大铁门，大概五米还是十米，夏袁肩膀猛地被拍了一下，不待惊吓的颤抖扩散肩膀就被条细胳膊圈的结实，耳边响起很悠远的声音：“你做我的干女儿好不好？我请你喝珍珠奶茶好不好？我们一起走好不好？”一连串的好不好，让夏袁越发反应迟钝。
　　夏袁也不记得自己那时有没有问为什么，对方又是什么顺序说的那些话，还有后来说了什么其他的话没有，例如我们顺路吗？甚至都不认识，为什么是干女儿？而且我们好像同年？为什么是我？
　　“我叫黎黎，看到你就莫名喜欢，就想你做我的干女儿，一杯珍珠奶茶而已，走啦走啦！”这时夏袁才看清对方的脸，脸红红的有点婴儿肥，长刘海遮住眉毛只露出黑曜石般的眼睛，她眼睛有点桃花眼，笑起来弯弯，嗯，是很甜的红苹果。
　　夏袁被她强行圈着走，越过校门走进小卖部只花了零点一秒似的，下一秒就已经只剩她一个人双手捧杯吸着没有茶味全是糖粉的珍珠奶茶。她感觉自己猛地被拉出水面，寂静的耳边忽然开了闸，周围四面八方的声音强行灌入脑袋嗡嗡作响，黎黎笑嘻嘻回头挥着手越走越远。
　　知道被救赎是什么感觉吗？
　　一瞬间，眼前的记忆定格成一幅带重影的画，那扇斑驳的大铁门正好划分了天和地，围墙仿佛是这幅画的边框。那声“看到你就莫名喜欢”——震掉了那副度数不对的墨镜，画的色调忽的明亮饱满直冲开眼眶。
　　原来天真的是蔚蓝色的；大铁门残旧是上头的花纹晃成的错觉；画也没有重影了，铁门和围墙后的远处是放学三两成群向外走的学生。
　　身边开始人声鼎沸，手里的珍珠奶茶成了不能戒的瘾，夏袁的世界不再因走路而颠簸，仿佛被肩膀上那只手的温度稳稳的固定着，撑开了前路幕布的一角。
　　夏袁手臂一紧，在奶茶店里被扯回现实，欧小丽激动又压抑的声音传入耳朵，“啊，陈泽！是陈泽！终于又见到他了！”
　　夏袁抬头看向店外林荫小路，男生嬉笑推搡背光走过来。
　　恍惚的想起第一次见到陈泽，同班女生有几个喜欢又不敢靠近他的，去食堂的路上拉着夏袁指给她看。夏袁似乎不需她们过多描述一眼就看到他——人群中笑得跟个小太阳似的大男孩。
　　一如此刻。
　　校园林荫小路，饭后最是繁华，同学三三两两结伴而走，错落的人群中，陈泽也像受到牵引似的目光扫了过来，收敛了嘴角和眼里的光芒——咕咚，夏袁不自觉抬手捂住猛地活跃的心脏。
　　莫名听清校园广播里的歌，《梦一场》，欧小丽和文燕说了什么夏袁已经听不清也不想分心去辨别，满耳朵都是刺痛记忆神经的歌词——早知道是這樣，如夢一場，我又何必把淚都鎖在自己的眼眶，讓你去瘋，讓你去狂，讓你在沒有我的地方堅強，讓我在沒有你的地方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