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行》笔染霜华

2、凯旋

　　十六年后，邺城。
　　赫连勃攻下邺城之后，因其战略位置重要，定其为国都，国号大夏，一切看着也算是尘埃落定了。不过，立国之后却又遇上了大麻烦。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这赫连勃虽然勇猛，但毕竟是蛮族，一介武夫，对这治国理政一窍不通。钟离柯上书请求仿前朝官制，开府仪同三司。赫连勃便索性封一钟离柯为太尉，录尚书事，又封赏了几名将军，便什么都不管了，一切琐事尽皆交由钟离柯。这钟离柯倒是有两下子，战争过后，田地荒芜，为了鼓励生产，他承诺，百姓中开垦荒地者，无论匈奴人还是汉人，皆可自由耕种，每年按照五成的数量上交国家，荒年可减免，耕重达十五年，可减至三成。鼓励边境通商，与他国互通买卖。这样一来，不仅国库充盈，就连打仗的军粮也有了保障，不过几年便有了当年前朝武帝时的全盛之景。不仅如此，他还一改前朝弊端，不从达官显贵的子弟中选拔人才，在选拔上不拘一格。效仿先贤建造黄金台，无论身份，无论高低贵贱，皆可毛遂自荐，上到黄金台上，一展才华。会按照才学的高低，为其授予官职。此令一出，各寒门学子纷至沓来，十几年间，黄金台上门庭若市，寒来暑往，从未间断。可以说揽尽天下之才。
　　黄金台的对面，是一间格调高雅的茶楼，叫做悦茗轩。邺城的达官显贵们经常来这茶楼里品茶听曲儿而此时，二楼的雅间里，有两个人一边品茶一边打量着这黄金台。
　　“将军觉得，丞相钟离珂如何？”
　　说这话的是一位年轻人，大约20岁左右。身着月白色长衫，头发用白玉发冠束着，面容白晳俊秀，气度高贵风雅，有魏晋名士之风流，而无清谈误国之酸腐，端的是君子翩翩，雅正端方。
　　而坐在他对面的这位，看上去要年长的几岁。一身玄色衣衫，衣衫上面银灰色暗纹织就，虽然身着常服，却依旧无法遮掩那周身的气度。此人生得剑眉星目，相貌堂堂，一双眸子似寒星，不怒自威，周身一股肃杀之气，无人敢近。这人便是16年前，赫连勃从战场上收的义子，刚刚从战场上凯旋而归的威远大将军，修成候，璇玑公主赫连明姬的丈夫——尉凌风，而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正是他的军中主簿，上官景行。
　　“叛国投敌，无耻之徒，本来没什么可说的，但是以区区之力，三寸之舌，亡了前朝大半江山，足见此人才华过人，也足见，前朝的确该亡。”
　　上官景行轻笑一声，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看着楼下的黄金台说道“将军说的甚是，单就这察举人才来说，咱们这位丞相大人的确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摒弃出身，让有才学的寒门子弟入朝为官，不仅招纳了人才，又收买了人心，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喝了一口茶转而说道“晋国大司马王宣，是在下老师，出身大族瑯玡王氏，昔日与钟离丞相师从于前朝大儒颜适，论起来，我该称其一声师叔”
　　“哦？”听到这尉凌风来了兴致“真是想不到，钟离珂与王司马还有这层关系，那后来呢？”
　　“家师出身大族，族中子弟位高权重者甚众。家师入仕以来上有家族庇护，下有兄弟扶持，一路平步青云，官路亨通。而他这位同窗，却因为出身贫寒，只做一个小小博士。这细说起来，也是前朝官制害人，钟离珂满腹才华而不得施展，自然心存怨念。”
　　“可他的青云之路，凭什么用我汉人百姓的尸骨来铺？”
　　“其实话说回来，前朝腐败无能，纵然没有他，也会有别人。这么多年，北方的汉人得以存活，其实也多亏了他和将军的庇护。”
　　尉凌风闻言，沉默不语，半晌，说道“天气转凉，眼看就要入冬了，这银狐皮的大氅，就托你转赠公主了。”说罢起身离去。
　　上官景行接过大氅，问了一句“将军与公主成婚已有三载，为何仍是这般……”
　　闻言，尉凌风停了脚步，说了一句“我无法对她说谎，这谎，你来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