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司马青衫湿》晴羌

2、第二章

　　等狄洲洲彻底恢复知觉，醒过来的时候，狄洲洲看到自己的挂名母亲一脸着急的模样，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就看到九夫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盖着自己的被子又用力的掖了掖，眼角悄无声息的滑落了一滴泪珠。她，应该是很爱这个孩子的吧，可惜，她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早就不在这个身体里了。

　　狄洲洲听着屏风外面，白恒的声音，好像是在受他父亲的责问，为什么灵儿会突然晕倒一类的。狄洲洲狠狠的闭了一下眼睛，默默地叹了口气，想着该来的始终会来的，躲也躲不掉。便张口对九夫人提出她第一个请求。

　　“娘亲，可以让小白子进来，我问她几句话么？”

　　“好，可以，我唤他进来。我们都在这，灵儿别怕。”

　　“娘亲。我可以单独问么？”狄洲洲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这会不会涉及什么礼教不合之类的，可是自己也只是孩子吧，不过古代女子好像成亲的特别早，正在踯躅的时候，九夫人已经点头，唤白恒进来，自己和几个大人一起出去了。

　　白恒转过屏风走近，狄洲洲大概看了一下自己，没有衣衫不整，还是穿着晕倒前的紫色衣衫，更放心了一分。

　　“小白子，更多是我记不清了，可是我不想让父亲大人和娘亲担心，所以，我只能靠你了。你可以为我解答对么？”狄洲洲怕对面这个酷似白恒的人会推脱。所以，特意用反问句，现代的谈话技巧，第一次正式的为自己所用，竟然是在唐朝。

　　“我尽力回答，若是有些不确定的，也可以去打听，知道了以后再来告诉你。你不要想那么多，还是先养着。”狄洲洲有些吃力的起身，白恒看着忙过去帮忙扶起，并且把软枕放好，让狄洲洲垫着更舒服。

　　“你坐下。”白恒听到狄洲洲为自己让座，但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屏风内根本没有凳子可以让自己坐着。狄洲洲见状，拍了拍自己的床边，示意他坐到床边来。白恒略有迟疑，还是坐过去了。

　　“我们就这样，说会话。”狄洲洲操着童稚无比的声音说着老气横秋的话，恍然意识到自己虽然是20岁的心里年龄，但面前这个孩子不过才十几岁吧。“我，你眼中的我，是谁，是什么样子的？”狄洲洲差点说出，我是谁三个字，还好忍住了。

　　“父亲好朋友的女儿，我从小的玩伴，也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刘灵儿。”唯一两个字几乎用气声说出来，但狄洲洲还是听到了。

　　“为什么是唯一的呢？”

　　“因为你不嫌弃我是外室生的儿子。不嫌弃我是一个没娘的孩子。”原来，他的身世竟然比她的更惨。

　　“我自己都是外室生的，我哪里有资格嫌弃你，更何况我们这种身份不算重要高贵的就更是要看自己看得更加重要高贵一些，对身份不如我们的如丫头小厮更要多加照顾，万万不可像别人一样苛责打骂，身份低微的苦我们吃的还不够么，何苦不去可怜那些可怜人，对身份比我们重要高贵的更要做到富贵不淫，小心谨慎，万事平安为好。”狄洲洲刚刚说完这一段话，白恒睁着大眼睛楞在一边，狄洲洲一想，这番论调怕是太独立自主，太超前，于是忙着找补。

　　“灵儿，这话，与你当日在南川郡跟我说的一模一样。”

　　狄洲洲稍稍放心“那就好。”你心里不觉得奇怪就好。狄洲洲继续问“那你觉得，在我心里，你是怎样的人？”

　　“我，我不知道，我也不敢猜。我只知道我是子衡，是那个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子衡。”十几岁的小人，说的无比坚定。

　　“子衡，哪两个字？”狄洲洲看着对面这个小小少年，扶住自己的手掌，这下这两个字。子衡。

　　当晚，狄洲洲又和白子衡聊了很多，大多数都是狄洲洲问，白子衡回答，狄洲洲大概知道了刘灵儿和白子衡之前的友谊是怎样建立起来的，也明白了在这个时代，大家有同样的遭遇，同样的身份，同样的苦楚，一旦推心置腹，感情便能够很快的建立起来，某个时刻，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人，也许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她。她也知道了自己如何落水，这些是白子衡自己好奇，从院子里的小厮们听来的。起因就是因为刘灵儿要学琵琶，虽说琵琶是主流的乐器，但是九夫人觉得女子还是应该多学学女工一类的东西，不应该学琵琶，万一哪天走上了以艺侍人的道路，便又要沦落一生。所以不同意，可是貌似刘大人有自己的打算，好像还是很赞同刘灵儿的想法。

　　狄洲洲又大概了解了白家的一些事，就推脱累了，唤丫头来送白子衡出去，说了万分抱歉，今的精神实在不济这些话。但是白子衡好像有好多没说完的话，依依不舍的但还是离开，走之前斩钉截铁的对狄洲洲说，明天一定来看她。

　　狄洲洲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躺下睡了，没有细想晚上白子衡的话。

　　第二天，白子衡下午方来。狄洲洲上午在屋子里没事做，又开始临起古帖来，幸亏在现代的时候，白洲洲就十分喜欢隶书，所以自己平时就有日日临帖的习惯，现在只不过事换了个时间空间，照旧日日临帖。

　　下午白子衡刚到，就拜别了九夫人去了狄洲洲的屋子，说要送给狄洲洲一件礼物。狄洲洲确实开心，来到这这么久，还没有人送过自己任何东西呢，所以急切的打开来看。

　　“我知道之前你的那把琵琶不合你手，如今我买来了这把香红木的琵琶，很是配你。”狄洲洲看着眼前的琵琶，手上随意的拨着弦，心里想着，自己当初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小的时候学一种乐器，就算是葫芦丝什么的也行啊，到了大学，看到好多人都有一技之长，会乐器，会舞蹈啊什么的，心里后悔死了，如今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摆在自己面前，为何不去珍惜呢？说罢，便拿着香红木的琵琶去九夫人房间，并嘱咐白子衡在自己房间里等。

　　“娘亲，灵儿给您请安。”

　　九夫人正在喝茶，依旧神色淡淡的，就好像从未有过昨日给狄洲洲掖被子的动情时刻似的。

　　“娘亲，灵儿知道，娘亲为灵儿日后打算，可这琴，既然父亲大人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你我的决定，都不重要，娘亲平日日谨慎，处处小心，如今，为了我的事，将多年来的平衡打破，忤逆父亲大人，灵儿心疼娘亲，不想让娘亲过这般日子，此番，也许能让父亲大人更加重视我们也说不定，娘亲，求娘亲体谅灵儿心疼母亲的心，就允了吧。”说着急得掉下泪来。狄洲洲来的时候本是心里平静的很，但走到九夫人面前，看着九夫人的神情，看着自己请求学琵琶时周围侍候的人的满意的神色，看着徐阿婆快要落下的泪水，心里突然一紧，好像突然明白了在这封建官僚嫡庶下的难言之隐，这三纲五常下的无可奈何。

　　九夫人听着这些话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但还是尽量稳着语气语调，“你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这条路，很难走，你不必惦念我，我自然能照顾好自己。”说完挥挥手。让狄洲洲走了。

　　狄洲洲很是开心的回去告诉白子衡，九夫人答应自己学琵琶了，而且还打发人去请城里最好的老师来教授自己呢。

　　白恒听了也是很开心，便一起和狄洲洲玩闹了一会，品评了下彼此的字的好坏优劣，便离开了。

　　狄洲洲目送这白子衡离开，心里早就不复当时的求九夫人时苦楚，随意的拨弄着琴弦。狄洲洲听着铮铮的声音，心里突然冒出“铮铮然有京都声。”正想着，却听到徐阿婆唤自己。

　　“娘子，娘子，夫人她其实是很关爱娘子的，希望娘子日后有个好婆家，幸亏今日娘子有去求了夫人，昨日夫人已经和刘从事争论娘子的事了，我们都担心，夫人如果一直不肯同意，惹怒了将军该如何是好。老奴知道娘子，娘子心里也有自己的苦楚。”说着便落下泪来，“夫人也托我来告诉娘子，无论发生何事，一定要顾全自己，也知道你心里是有白家相公的，夫人也甚是钟意白家相公，等着时候到了，一定跟将军请求，将你指给她，娘子一定多保重啊。”说完，徐阿婆头也不回的就跑出去了，狄洲洲听得一头雾水，难道学个琵琶还有什么难处么，为什么大家都觉得这样的危险。

　　狄洲洲的问题没几天就得到了答案，那日，刘辟特意命人叫狄洲洲来，说了好些个话，先是说了九夫人见识浅薄，然后说让狄洲洲现在成都府学几年琵琶，等到小成之后，便送到京都去，拜师善才，若是时运好，也许可以做得圣宠，做娘娘，万千宠爱，位高权重，好过许配给平常官吏，粗茶淡饭的好。

　　狄洲洲听着做娘娘，心中一点兴趣也没有，自古伴君如伴虎，帝王身边，岂是她这种小白痴能够安睡的地方，何况杨玉环，武则天的事狄洲洲都知道，她事半分入宫的心思都没有，只想平淡的过完此生。

　　可是这世上的事，偏偏事与愿违。

作者有话说

　　又是大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