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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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笼内的任人宰割，还是笼外的血流成河。
墙的意义，究竟是庇护，还是枷锁……
时间已经去一年了。
在科尔贝医院里，护士珍妮正在帮病人输液。
终于，最后一名病人已经安顿好了，珍妮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用双手按摩着自己的肩膀，然后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
今天来医院的人真的是格外多呢。
从口中呼出温热的水蒸气遇到冰冷的玻璃顿时凝结成一片白雾，白雾瞬间淡开然后凝成一滴滴的水顺着透明玻璃流下。
就像是窗户在为谁哭泣似的。
马蹄哒哒的踏在路面上，踏散了路边不平的土块，扬起细小的尘土。巨大木制车轮艰难的在路面上滚过，吱嘎吱嘎的声音让人很容易想到许多年没有上油的轴承。在这个阳光耀眼的青空之下，人们脸上阴沉的表情显得格格不入。
“抱歉啊，护士小姐，请问外面为什么这么大动静？”
“啊？”珍妮的动作就这么僵在半空中，她转头看向这个向她发问的女孩子。黄棕色的头发软软的垂下，但好像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泽，紫色的眼眸就像紫水晶般熠熠生辉，轻粉色的嘴唇微微翕动。
“护士小姐？”
珍妮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她赶忙道歉，“抱歉啊，我刚刚有些走神了。至于外边吗……我想应该是王征之前发起的战争中存活的人回来的缘故吧……唉，这位病人，你要去哪里啊！”
纤细的手抓紧输液架一步步走到了门口，直到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那个，第三床的霍莉小姐，您的盐水还没输完呢！请不要随便乱……跑。”
珍妮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残破不堪的马车上装满了数不尽的麻袋，血液的殷红渗透了一切。
风在呼呼的吹动着那残留的一抹绿，仿佛是想要把战士背后的最后一根羽毛给消抹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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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黄的面包汤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木勺翻动着浓郁的汤汁，好让白嫩的面包能够快速的裹上汤汁。
珍妮搅动着面包汤，轻轻地放到了病床边的木桌上。“快趁热吃吧。”
霍莉接过汤碗，然后就呼哧呼哧的往嘴里塞，还没等汤全部咽下去，她就已经“哇”的一声出来。
“啊啊啊烫死我了！”霍莉一边伸着舌头，一边抓起旁边的凉白开咕咚咕咚的灌下去。喝完后她擦了擦嘴，抱歉地对珍妮说道：“把地面弄得这么脏真的是不好意思。”
“没事。”珍妮微笑道，“请小心烫。”
霍莉一头扎在枕头上，静静地看着生理盐水一滴一滴的流下。眼瞅着吊瓶里的盐水变得越来越少，霍莉侧过头来，“那个，护士小姐。”
“唉？”
“请你帮我问问新来的伤员都是在哪个病房。”霍莉咬着嘴唇，手指紧紧地抠住床单，“问完了请一定要告诉我，拜托了。”
“我想见见我的战……同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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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利威尔，真的……不要紧吗？”
“只是一些轻伤罢了。”利威尔脸色有些不好，黏糊糊的血糊住他的头发让他时时刻刻都感到恶心，他看了看缠在自己身上的绷带，“话说哪里有水，韩吉。”
“哈？你现在让伤口沾水可是很容易感染的。”韩吉撇着嘴，眼睛上反射着白光，“先忍忍吧，你要是生病就麻烦大了。”
“啧，真是的。”利威尔看向附近那些的伤员，有的在垂死挣扎，有的还没等医生来就已经死了。
总之，能成功活下来的很少，大部分都是受了重伤。韩吉面色凝重，“这次真的是伤亡惨重啊。”
“是啊，王政的目的终于达到了。”说到这里，利威尔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这时，楼道里响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利威尔眯着眼看向拿着正在跑来的身影，总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熟悉，但因为这个人低着头，利威尔看不到这个人的脸。
“兵……兵长，韩吉。”声音因为感冒听起来有些嘶哑，利威尔这时才看见这张脸抬起，面颊因为情绪激动和一路小跑而变得有些泛红。但他记得很清楚，这对如剪水一样的紫眸的主人。
“霍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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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好点了？”韩吉用关切的语气询问。
“嗯，已经是普通的小感冒了。”霍莉看着韩吉缠满绷带的手，“韩吉，你的手……”
“啊。”韩吉有些局促的推推眼镜，“不小心撞到树上而已。比起那些牺牲掉的人来说，真根本不算什么。”
霍莉声音颤抖着说 “那……回来的有多少人。”
“加上调查兵团的人……”利威尔声音有些低哑，“不到三百人。”
二十五万人，几乎全都葬送巨人口中。
“什么玛利亚之墙夺还战。”霍莉沉着脸说道，“只不过是王政为了消减人口的借口罢了！”
“霍莉！”利威尔冷峻的打断她。
霍莉的胸口因为情绪的不稳定而上下起伏着，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握紧的双手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她颤动着睫毛，哑着嗓子说：“对不起，兵长，是我多言了。”
是她多嘴了。
毕竟，说出这种话的人，没有一个能平安无事的活下来。
三个人各自沉默了起来。架着担架的人来来回回的进出诊室，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到每个人的身上，漆黑的人影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不停的闪过
“啊，真是的！”韩吉一下子站起身，“霍莉，你现在没事吧。”
“啊？”霍莉被韩吉的举动吓了一跳，“没事啊。”
“那就赶紧去打盆水，顺便再找一条毛巾。”韩吉面色严肃，“然后把利威尔头发上的血擦掉。”
“这……”霍莉有些紧张的看向利威尔。利威尔先是扶了扶额头，仰起头看向霍莉，“那么，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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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莉用热水打湿了毛巾，双腿跪在地上，然后轻轻的擦拭利威尔的头发。细长的手指上布满了茧子，蹭过了利威尔的脸颊，利威尔只是觉得有些发痒，闭着眼睛把头偏了偏。
“请不要乱动，兵长。”霍莉垂下睫毛认真地说道：“马上就好了。”
头发和脸上的血渍已经擦的很干净了，霍莉用手擦了擦汗，直愣愣的看着利威尔。
纯黑的头发就像黑曜石拉丝的一样，是一种非常干净的黑，尤其是在沾满水珠后被太阳光一照耀，这种黑就显得更加好看了。头发也没有像中的那么硬，反倒是很软。脸部棱角分明，皮肤也很白，就像象牙一样，嘴唇也很饱满。眉宇间有一种自然流露的气质，应该是多年的打斗中磨练出来的，给人一种十分沉稳感觉，但似乎又能感受到那种隐藏的温柔，让人很是安心。还有眼睛，虽然是死鱼眼，但是……
等等，他睁眼了！
“看够了吗？”利威尔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在他面前呆住的霍莉，话语里带着几分痞气。霍莉反应过来，脸“唰”的一下就变红了，她巴巴结结的说：“看、看完了。”看后赶紧把头别过去看水盆。水盆里的水早已经被染得殷红，红红的水光映在霍莉的眼中，把霍莉的眼眶给映红了。
霍莉顿住了，她看着血水中的自己，捏紧了毛巾。“好多血啊。”
“嗯？”利威尔感觉到霍莉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
“这几个月以来你们在外面浴血奋战，有很多人多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霍莉吸着鼻子，哽咽着说：“而我……却因为流行病躺在这里，我自己就像一个逃兵一样。”
“明明、明明我也应该去战斗啊。”
眼泪止不住的掉落，给平整的水面添上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刚才的满脸绯红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责。
“你不必自责。”利威尔用宽大的手扳过霍莉的脑袋，强行让她面朝自己。“我们这条路，本来就是无数人用鲜血铸就的。我们之所以能够活下去，是因为我们要继承他们的意志，然后用我们自己的鲜血为后人铺路。”
“没有什么逃兵一说，只有勇士和懦夫。”
“所以，与其在这里悲伤，不如赶紧把病养好，然后多杀几个巨人。”利威尔的语气变得凶狠起来，直勾勾的盯着霍莉沾满泪水的脸。
“是啊，小姑娘。”路边走过一位伤员，“下次一定要多杀几个巨人啊！”
周围的一些受伤的士兵爽朗地笑道：“反正我们都是老年人了，本身就活不长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
“看到了吗？”韩吉推了推霍莉，“赶紧养好病出院吧。”
大家……
“是，我明白了！”霍莉擦了擦泪水，咧开嘴笑道：“绝对不会辜负各位的期待。”
阳光闪耀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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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莉端着空水盆朝病房跑去。走廊里突然闪现出一个黑影。
“哎呦！”
霍莉扶着脑袋站起身来，看见眼前的一位老人倒在地上，钱包里的零钱散落了一地。
“哎呀，真是抱歉。”霍莉急忙把老人扶起来，“我来帮你捡钱吧。”
“真的是麻烦你了，小姑娘。”老人从霍莉手中接过钱包，笑眯眯地说。
“没什么，毕竟是我撞的您。”霍莉抓了抓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然后她捡起地上的水盆，“那，老爷爷您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啦。”
“嗯。”老人微笑着送走了霍莉。看着霍莉渐渐变小的身影，老人眼中似乎闪过一道犀利的光。“真是双漂亮的眼睛啊。”
霍莉推开房门，就看到一脸怒气的珍妮。“霍莉小姐，您这次出去的时间也太长了吧。医生刚刚过来，我可是挨了好一顿批。”
“抱歉啊。”霍莉嘴上是这么说，但脸上闪烁着藏不住的喜悦。珍妮的表情变得有些舒缓，“看来和您的同事聊得很开心啊。”
“不是同事。”霍莉拉过枕头，栽在床上。
“是战友。”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