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dom》繁星star

11、Chapter11

　　霍莉抱着梅琳达的尸体，浑浑噩噩的穿过树林。
　　巨大的阴影笼罩了霍莉，一只手正渐渐与霍莉拉近距离。
　　为什么？
　　要是自己很强大，梅琳达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每次都是这样，都是自己的弱小，才在那么多次离别面前束手无策。
　　霍莉猛地转过头来，瞪着双眼，眼中的怒火随时都有可能喷出。
　　混蛋！
　　霍莉一手扛着尸体，手里紧紧的攥着已经裂开的钢刀。肩膀在颤抖，手腕上的筋因为用力而突起，胸腔也盛不下愈发膨胀的愤怒。
　　把它们杀光！
　　霍莉调动着立体机动装置，迅速的朝着巨人的方向发射出一条钢绳，双脚蹬在巨人的后颈上，然后再巨人的后颈处划出一道口子，一时鲜血流出，那个巨人发出痛苦的吼叫。
　　好了，接下来是你了。霍莉咬着牙，看向另一个巨人。
　　“咔嚓——”紧接着是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连最后一把刀也……断了么。
　　“呸！”霍莉从口中吐出血块，然后大声嘶吼起来。
　　“可恶啊——”她不甘心啊，凭什么是这样的结局。
　　声音刚落，霍莉感到天空瞬间暗了不少。她回过头看去——是刚刚的那只巨人！
　　它怎么没死！
　　刚刚的血……不是喷出，是流出来的。霍莉看着掉在地上的刀，又看到了正在冒烟的后颈。
　　果然，是因为刀已经裂开的缘故，导致刚刚的伤口太浅，不足以致命。
　　两个巨人把霍莉围得严严实实的。霍莉现在既没有可以进攻的武器，也没有能够逃脱空间。
　　该死，只能搏一把了。霍莉下意识地将立体机动装置开到最大速度，然后朝着最上空飞速前进。瓦斯不停的喷出气体，齿轮在疯狂的转动，一只只手伸过来，霍莉不停地在两个巨人之间躲闪。巨人的身体成了她每次的落脚点，钢绳在两个巨人之间来回地穿梭。她只能不停的寻找机会，然后瞅准空隙逃离。
　　现在，霍莉现在的高度已经能和巨人的眼睛齐平了，即将要接近的蓝天让霍莉更是发了疯一般的向上冲。就在霍里即将要接近巨人的头顶时，她发现自己突然不能再向上一步了。
　　瓦斯没有了。
　　霍莉整个人开始坠落，但好在她及时发射了钢绳，钢绳上的钩子牢牢地勾住了巨人的皮肤，她现在吊在巨人的身上。可梅琳达的尸体……掉下去了。
　　“啪！”原本就不是很完整的尸体现在已经彻底四分五裂了。
　　巨人已经抓起了霍莉，把她送入口中。可霍莉就像是完全没感觉到一样，原本空灵的紫眸现在仿佛也变成了无低的黑洞。
　　她现在……连梅琳达的尸体都没守住。
　　“喂，小鬼。你在发什么呆！”话音落下，巨人瞬间应声倒地。
　　能这样在瞬间结束战斗的人，整个兵团里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够办到了。
　　“佩特拉，接好这个小鬼。”
　　“是，兵长！”
　　利威尔兵长。
　　“真是的。”利威尔有些嫌恶的看了一眼溅到自己身上的血，“你脑子里塞了屎吗？在那种情况下居然……”他突然说不出话了，在他看到身体被血染红、心如死灰的霍莉时。
　　“梅琳达死了……”霍莉低着头，黯然伤神的说：“我连她的尸体都没能守住。”
　　“兵长。”霍莉的眼睛开始发红“请给我一把刀，我要去杀了它们。”
　　“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粉身碎骨。”霍莉现在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是蠢透了。”利威尔开口。
　　“你就这样对你的性命负责？”
　　“啊……”霍莉从一开始的愤怒转回了
　　“想想你肩负着什么。”利威尔叹了口气，然后他轻轻地拍了拍霍莉的肩膀，“先上马吧。”
　　“哎，兵、兵长……”佩特拉吃惊地看到，霍莉被利威尔拉到他自己马上。
　　在马背上，霍莉出奇的安静，她静静地把脸埋在马的鬃毛里，整个人和平时的活跃完全沾不上边。
　　【想想你肩负着什么吧】这句话一直在霍莉记忆里回响。
　　我到底肩负着什么？
　　【世界上真的有大海吗？】
　　【我要你们活下去！】
　　霍莉猛然回想起当初自己对威廉说的话。
　　【我想要活下去，我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
　　真是的，自己真是没用呢。
　　“我让您失望了，兵长。”霍莉回过头来，冲这利威尔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我真的是很意气用事呢。”
　　仅凭一时的愤怒就怕自己的初衷都忘了。
　　“笑的太丑了。”利威尔把霍莉那张毫无生机的脸按回去，“给我在马背上好好地坐着。”
　　“还有，笑不出来就别笑。你现在的这个笑容比刚刚的样子还蠢。”
　　“啊，是吗…”霍莉虽然背对着利威尔，但是利威尔还是听出霍莉的一起里带着几许哽咽的味道。
　　“梅琳达.斯密特没有白死。”利威尔对着霍里说到。
　　“他们的牺牲，是为了能让我们更好的前进。”
　　“我们能做的，就是继承他们遗留的意志，然后不停的向前走。”
　　“……”霍莉一阵沉默。她的手紧紧的攥着马的鬃毛，双肩开始颤抖。
　　“兵、兵长。”霍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我……”霍莉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哽咽道：“我会继承他们的意志的”
　　“我要努力活下去。”
　　“嗯。”利威尔温柔的回应着。
　　明明不想哭的来着，可是在听到利威尔这些话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她更觉得自己没用了。刚刚强行平静下来的心情在此刻瞬间土崩瓦解。她伏在马背上，酣畅淋漓的痛哭了一场。
　　佩特拉在一旁，刚张开嘴打算说一些安慰的话，利威尔却制止了她。
　　“让她自己哭一阵子吧。”利威尔可能都不知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悲伤。
　　有些东西，需要让她自己独自去夯实。
　　*
　　这次的壁外调查，因突如其来的大量的巨人而提前结束。
　　调查兵团损失惨重，死亡了将近六成的人口。
　　霍莉待在医院里，身上缠着绷带，脸上的血因为刚刚的大哭而花成了一片。她现在正在接受着众人奇怪的目光。
　　其实接受着众人目光洗礼的不止她一个，还有和她一起来的利威尔。
　　“兵长。”霍莉疑惑地看着利威尔，问到，“你怎么浑身都是血啊？”
　　“你说呢？”利威尔无奈的看了一眼霍莉，看的霍莉打了一个冷颤。霍莉像是意识到什么，她低了低头，看到自己身上全被血染红的衣服。
　　难、难道说……霍莉惊讶的连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兵长他、他居然能够忍受浑身是血的自己在他前面坐了将近四个小时！
　　想到这里，霍莉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把有重度洁癖的人的衣服沾上了血迹，这真的是罪过啊。
　　她还不想死，她刚刚向兵长承诺过要努力的活下去啊！
　　“兵长……”霍莉结结巴巴的说，“你、你的衣服……额、我会给你洗干净的。”
　　“能够忍受我这么长的时间，真的是辛苦了。”
　　她这满满的求生欲啊……
　　“把衣服给我洗干净就行了。”利威尔好像因为霍莉的举动而有些不悦，“这是我自愿的，你无需道歉。”
　　“啊，是！”霍莉说完，就看到温蒂朝她这边走来。
　　“嗨，温蒂。”霍莉朝着温蒂的方向挥了挥手，“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可温蒂的表情并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她推了推眼镜，面色凝重地说：“贝瑞卡牺牲了。”
　　平时最活跃的贝瑞卡，现在不在了。
　　“那其他人呢……”霍莉怀着忐忑的心情问出了这句话。
　　“米莉也快不行了。”紧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说出了一句霍莉最不想听到的话：
　　“埃德蒙.乔斯达受了重伤，目前昏迷。”
　　霍莉“噌”的站起身来，原本还有些红润的嘴唇瞬间变得惨白，她声音颤抖着问到：“他人在哪儿？”
　　温蒂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她拉住霍莉的手，“我现在就是要去他们所在的病房，你跟我一起来吧。”
　　“好……”霍莉最终只吐出了这一个字，她朝利威尔说明情况后，就跟着温蒂一起走了
　　霍莉和温蒂来到了病房，只是没想到，有人比他们更早一步就来到了。
　　“啊，贝罗特医生。”温蒂冲着那名医生点点头。
　　“你来得正好，温蒂。”贝罗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青着脸，将身子让出来。只见苏菲被几个人拦住，发了疯似的想要冲过去，她旁边就是奄奄一息的米莉，还有紧闭双眼的埃德蒙。贝罗特无奈的扶扶额，“快劝劝你这位朋友。”
　　霍莉没管这么多，一个箭步就冲到米莉和埃德蒙之间，颤抖着双唇问到：“他们两个……是怎么了？”
　　“怎么了，苏菲。”温蒂扶了扶眼镜框，用着尽量轻柔的语气问到。
　　“这、这个混蛋！”苏菲明显是嗓子哑了，眼睛也有些发肿。她指着贝罗特的鼻子大骂到，“这家伙，居然说什么米莉活不了多久了，要让她赶紧把病床让给另一个人！”
　　“他居然说米莉被救的价值比不上一位军官！”说完，苏菲仿佛来劲了一般，用力地挣脱了拦住她的人，然后冲到贝罗特的面前，用手狠狠地掐住他的肩膀。贝罗特的脸色明显有些发白，肩膀因为已经嵌进肉里的指甲而疼得发抖，嘴唇直哆嗦，脸色也变得更差了。
　　“苏菲！”温蒂皱着眉头，用力地掰开了苏菲的手指。“这里是医院。”
　　“哈！”苏菲眼里的怒火燃得更厉害了，“难道温蒂你也被这家伙骗了！”说着说着，苏菲，眼泪就流了下来。
　　“米莉、米莉她就不是人了吗。”
　　“这位小姐。”贝罗特整了整衣襟，看上去有些狼狈。“我对杜尔西克小姐的遭遇深表同情，但确实如温蒂说的，这里是医院。”说到这里，贝罗特的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继续往下说，“在这种人手极度紧缺的状态下，我们作为医生，必须要快速的判断出怎样做才能够救回更多人命。杜尔西克小姐的牺牲是为了救更多人，哪怕是再来一次，我们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贝罗特垂下肩膀，面无表情的看着苏菲，“我能做的，也只是向您不断的重复这些话了。
　　苏菲愣了一下，情绪依旧很激动，她歇斯底里大吼道：“我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主见，总是是米莉给我出主意。”
　　“没了、没了米莉，我该怎么办？”
　　“但你现在是军人。”温蒂的眼睛里凝着悲伤。
　　“军人”这两个字，苏菲顿时失了神，她软软的垂下手，整个人就和没了依靠一样。紧接着她抱头痛哭起来。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苏菲。
　　“让我一个人冷静……”话还没说完，苏菲就立马停止了哭泣，她紧紧的抓住了那只手，之前的愤怒与痛苦在此刻一干二净，她眼神柔和的看着这只手的主人。
　　“醒了吗，米莉。”
　　“嗯。”躺在病床上的米莉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看着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的苏菲，呢喃到，“苏菲从小到大都很听我的话吧。”
　　“是啊，每次的事情都是你做主。”苏菲此刻的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那就再听一次我的话吧。”米莉看起来十分费劲的抬起手，最后停在了苏菲的长头发上。
　　“苏菲请为了自己活下去吧。”
　　“要坦然面对离别哟。”说完，米莉的的笑容就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
　　她睡着了，只不过这一觉……有些漫长罢了。
　　贝罗特医生举着听诊器米莉的左胸上探了探，空气很安静，静得只能听见时间的流逝，过了一会儿，他便摘下了听诊器，示意温蒂为死者盖上白布，他面向神情恍惚的苏菲，看了一眼钟表，面色平静地说道，“米莉.杜尔西克。死亡时间：十月二十六日，下午五点零七分。”
　　“她是为人类献出心脏而牺牲的，请您节哀。”
　　苏菲小声啜泣了一会儿，“嗯，我知道了。”出人意料的是，苏菲的语气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哀伤。
　　就像一潭毫无生机的死水。
　　在温蒂要抬走米莉的尸体时，苏菲拉住了她。
　　“呐，温蒂。”苏菲紧紧地抿着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让我再看看，米莉的脸吧。”
　　“这次我不会再哭了。”
　　“好吧。”温蒂轻轻走上前去，将蒙在米莉脸上的白布揭开，仅仅是看了一眼，苏菲就把布又重新盖在米莉的脸上，像是害怕什么似的。
　　她真的没有再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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