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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过往皆虚幻,仅信此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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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木架子床周挂了黛蓝的床幔,一盏屏风,一张案几,几张凳椅,显得屋子里没几分人气。
“我不是在那个奇怪的屋子里吗?”呆望许久,江离双拳快速敲着脑袋,烦闷地大喊:“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听这声音倒是中气十足,看来她精神还不错。”沈子月淡淡一笑,向纪景说道:“你歇着吧,我去瞧瞧看。”
纪景闻声,只说道:“少打些歪主意。”
“您这样说可是伤我心了~”沈子月故作一脸的难为情辩解道,迤迤而出。
叩叩叩!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有人问道:“姑娘可有醒?”
江离疑惑,门外这人声音温和,不像是昨夜的那个人。本想先假装不答,又想人家都把自己人给弄回来了,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
便答道:“已经醒了。”,又理了理有些睡乱的头发和衣服,起身去开门。
“吱呀——”
只见门外站的人着一身若竹色锦衣,腰间佩玉,眼眸带笑。这般温润如玉之人使得江离心底里的紧张感松懈不少。
“在下沈子月,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江离”,她答道,面前的人高出自己许多,压迫感伴之而来。
见她有些谨饬,沈子月往后退了几步,转言道:“现近晌午,江姑娘已有一日未进食,可愿与在下一起用膳?”
经沈子月一提,江离才想起自己的上一顿还是昨天的午饭,整个人顿时被饥饿感裹挟了。本要急急忙忙回答“好好好”,还未张口便生生咽了下去,心道:江离,你要注意形象啊。
咳了咳嗓子,才回答:“多谢……沈公子。”这样说话真的好别扭啊,江离心中感叹。
两人一左一右走在长廊里,沈子月微低头向着江离谢道:“昨夜多谢姑娘搭救我家公子,\",又略带歉意地说:\"因那山中过于凶险,才冒昧将姑娘接到此处,还望见谅!”
江离听完,心里诽腹道:“该不是将我打晕了带走的吧,不然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但明面上只回说:“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举手之劳?沈子月怔了怔,继续说:“不瞒姑娘,我家公子自小就常发高热,这些年来也请过不少大夫。可就连当下医术卓绝的医者,也要花整整一天来医治。却不知江姑娘所用何药,退热竟能如此之快?”
“这?”江离有些迟疑,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幅景象落在沈子月眼中,却多了一番意味,也只笑道:\"若是不便告知,不必勉强,是在下唐突了。\"
\"不是不是。\"江离连连摆手,一着急也没顾上那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药吧,是我们那儿很常见的一种退烧药,药店里都可以买到。我只知道它的功效是强力镇痛退烧,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镇痛退烧?\"沈子月喃喃自语,自己在意的倒是江离口中的\"常见\"和\"我们那儿\"。
她来自哪儿,这是目前最困惑的地方。无法弄清来处,就难以推测其目的。
两人说着也到了饭厅,沈子月也不再过多追问,笑道:\"原来如此,不谈这些了,先用膳吧。\"
饭桌上沈子月没在问其他问题,反倒向江离讲起南安,北青,西碧,东齐四国之事,从山河风光、名人轶事,到市井杂谈,这顿饭吃的很是自在轻松。
江离不知道对方讲这些是为了调节气氛还是别有用心,但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却是难得可以了解这个世界。于是听得格外认真,遇到不太明白的地方还开始提问,好在沈子月也乐意解答,毫无为难或不耐烦的样子。
虽说都是小口小口的夹菜,但也经不住吃半个多时辰,一顿饭下来江离只觉得胃撑得厉害。
沈子月让人撤了餐,又上了些青茶,亲子给江离斟了一杯,道:“这茶可助消食,江姑娘喝喝看。”
沈子月又聊了到了自己和纪景的一些生平小事,江离在一旁听听津津有味,以至于右手端着茶杯忘了放下。
过了许久,江离才感觉到手腕传来的点点痛感,微微蹙了眉,连忙放下杯子活动了下手腕。
纪景用力极大,红痕退了些,倒是出来一圈青紫的淤青。沈子月带着愧疚之色,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到她面前,“这是在下自己制的药膏,有活血化瘀之效,涂抹在伤处不出三天即可痊愈。”
“谢谢~”江离接过瓶子,打开涂了一些在手上,还隐约能闻到一种木香。
沈子月解释道:“因边境之地时有山土盗匪来扰,我家公子心重,并非是有心冒犯,还请江姑娘恕罪。”
江离放下药瓶,心里不禁感叹纪景的遭遇:父母早逝,家中叔伯对他也不好,逼得他一个人躲在这老远的偏僻之地。
孤独犹如影子一样存在于生命一隅,结果看起来倒是相差无几。可纪景是没得选,或许要在这世上压制自己的性格,那自己呢?江离又无数遍问自己,此时此刻,真的是想要的可选择的自由吗?
见江离脸色落寞,沈子月长叹了一口气,道:“如我与江姑娘所述,我家公子并非心冷、不善之人,只是常年养成这性子少了些少年心气罢。”,紧接着话题一转,问道:“江姑娘不知来处,那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她一愣,这个问题自己还没来得及想,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的,”又思考了一会儿,犹豫说道:“或许我再回山里那个地方,才能回我原来的地方。”
沈子月听完有些疑虑,思忖片刻后才答道:“据今日我派去查探的人回禀,没有找到昨夜发现姑娘的那个屋子。”
“没有找到?”江离吃惊道。
“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不过这世上奇人怪事诸多,也不是件件都能明白。”沈子月似是安慰她,莞尔一笑:“崦嵫山地势复杂,说不定是今日找错了路。只是冬节已过,这天愈加寒冷,山里情况怕是越来越不好,姑娘不妨在此住下,等开春再做打算,在下也再打探打探。”
“要等到开春吗?”这儿住下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江离苦笑摇了摇头,哪里还有选择。窘迫谢道:\"多谢沈公子收留,我确实也没有别的去处了。\"
沈子月笑道:\"客气了,姑娘与我们有恩,理应报答才是。姑娘与我们公子年纪相仿,想来会相处得很好。\"
嗯嗯嗯...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别扭?心道:\"他家公子人虽有些冷峻,但生得一副好模样,家里还有钱,找个媳妇儿应该不难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助攻?!\"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沈子月将江离送回了屋。
房门一打开,江离惊讶地指着屋内,转头问沈子月:\"我们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原先空空的房间多了不少家具挂饰,架子床也变成了一张宽大的御柳床,沉沉的黛蓝色换成了胭脂细纱,这就是有钱人家的闺阁吧?
沈子月解释道:\"昨晚实在过于匆忙,只能临时搬进了一些必要的物品,这里方才才布置好。姑娘即住下,自然不能将就,也不知姑娘喜好,便让管家看着置办了。\"
江离说了一声\"谢谢。我没什么讲究,没想到...\"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眉头。
\"那不打扰姑娘休息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和不便之处,尽管告诉我,若我不在,吩咐管家和下人就行。\"说完,沈子月便告辞离开了。
江离坐在榻椅上,环顾这陌生的屋子,一直沉默着。想着刚刚发生的一些,到现在都觉得不真实。
\"真实?呵!\"江离轻嘲,\"哪有什么真实。\"
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江离记住了,这是新的人生。
这边沈子月正是往纪景房间走去,见他左手边跟着的那人正是昨晚前去接应的男子。
察觉了那人的疑惑,沈子月停下脚步,问道:“庄桐,你有话想问?”
那男子也停了下来,问道:“您真的打算开春后帮这位姑娘寻那屋子吗?”
“开春?”沈子月笑了,叹道:“我们哪里等得到开春啊!”
“那您这是?”庄桐不解。
沈子月意味深长地看向前方纪景的屋子,“要改改那小子的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