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猫芜

2、第二章

　　“江朵，过来洗头。”今天周六莫闻起的比较晚，拖着拖鞋刚走出来就听到江衍的声音。
　　他揉着眼睛出来一看，江衍正满院子逮江朵，两个人跟老鹰抓小鸡似的。
　　“莫闻哥，救我！”江朵扑过来把他撞的往后一仰迅速躲到他身后去了。
　　“还知道找帮手了，但你找错了。”江衍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向莫闻，“把她给我揪出来。”
　　江朵看了看莫闻，大眼睛扑闪扑闪，极力的用眼神示意“别把我交出去”。
　　如江衍所说她看错了人，莫闻往后一转，插着她的胳肢窝就把人抱了出来，像交易小鸡仔似的把人递了出去。
　　“还跑不跑？”江衍接过来，单手横抱着她在屁股上恐吓性的拍了两下，“给你洗头又不是要你命。”
　　“你洗的好用力！抓的疼！”江朵扯着嗓子控诉。
　　莫闻还不大清醒，出卖了江朵后愣在原地看着江衍费劲的拆橡皮筋，还要一边抓着江朵不让她跑，看着像场闹剧。
　　他看了一会儿反应迟钝的笑了起来。
　　洗漱好后他出来看看江衍的战果，还没走近就听见江朵尖锐的嚎叫声：“你轻点！我的头皮都要破了！”
　　江衍的手法够轻柔了，和摸没差别，把他气的够呛，在一脑袋泡沫上拍了一巴掌：“你的头皮是纸做的吗？我还没用力就破了？”
　　江朵就是不想洗头，这回闹起脾气来了。
　　“我来给她洗吧。”莫闻挽了挽袖子，上前接江衍的班。
　　江衍乐的清静，把小板凳让给他，伸手在水龙头底下冲干净泡沫，转头问他：“吃早饭没？”
　　莫闻摇了摇头，在江朵头上小心搓揉，江朵终于安静了，丝毫不给他哥面子：“莫闻哥，你比我哥轻多了，抓的好舒服。”
　　江衍气笑了，在她耳朵上揪了两下：“以后都让你的莫闻哥给你洗好了。”
　　“好啊！”江朵猛的一抬头，甩了他俩一脸水。
　　“呸呸呸！”江衍抹干净脸上的水，逃似的走了，“我去做早饭，洗完过来吃。”
　　洗完头发江朵不是野丫头了，按她的话说：“我是小公主！”
　　莫闻唯一会梳的发型就是双马尾，江朵的小脑袋上揪了两个高低不等的马尾，她还挺美，举着镜子瞪圆了眼睛噘着嘴，“真好看！”
　　“别臭美了。”江衍在她的小马尾上揪了两下，拍拍莫闻的头：“你俩过来吃饭。”
　　早饭很简单，就是面条和煮鸡蛋，江衍剥了两个鸡蛋递给他们一人一个，问莫闻说：“你爷爷呢？”
　　莫闻一手捏着筷子挑面条往嘴里送，一手捏着煮鸡蛋，忙里偷闲的说：“一大早就出去捡瓶子了。”
　　“你爸妈这个月给你打钱过来没？”江衍问。
　　“不知道。”莫闻说，“一直是爷爷管的，他也没和我说。”
　　江衍叹了口气，莫闻的父母也是不负责任的，离了婚各自组建了家庭，把一个孩子就丢给六十多岁的老人照顾，定期给点钱就什么都不管了。
　　“吃完饭赶紧把作业写了。”江衍吃完了把自己的碗筷收拾了，对他说：“你爷爷让我辅导你做作业。”
　　“好。”莫闻加快了吃面的速度，他成绩一般，也没多爱学习，做作业更是挤牙膏似的，想起来就做点。但如果是江衍在旁边就不一样了，他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江衍的成绩那么好，他不能给他丢脸。
　　“哥哥，那我吃完了可以玩会儿吗？”江朵一个鸡蛋吃饭现在都没吃完，面条也没吸溜几口，光记着玩儿了。
　　江衍看了她一眼说：“面条吃完鸡蛋吃完，莫闻哥哥旁边的小桌子就是你的，把你的字给我练练，一个女孩子字写的像蚯蚓似的，还小公主呢，小公主才不写这么丑的字！”
　　江朵不高兴的撅着嘴，带着怒气啃了一口鸡蛋，愤愤的说：“最不喜欢哥哥了！”
　　江衍哼了一声，把莫闻脖子一勾：“走，让她一个人吃，一个人收拾，反正她也不喜欢我，不需要我帮忙。”
　　初三的作业不比高二的少，江衍看着莫闻从书包里拿出数学练习册，数学卷子，英语练习册，语文卷子……
　　江衍有些懵：“你……这是攒的，还是真有这么多？”
　　莫闻不好意思了，脸都红了：“数学不会做，英语……看不懂。”
　　他看了眼语文卷子，犹豫了一下收进了书包里，“语文我自己做。”
　　“行了，别攒了，一块儿做了吧。”江衍被他逗乐了，把语文卷子抽出来放到一起，“幸亏你刚才吃的多，不然把这些做完了，你的脑袋得瘪一圈。”
　　莫闻有些挫败的垂着头，低声说：“我是不是太笨了，我总跟爷爷说等我长大了赚大钱带他过好日子，可我读书都读不会。”
　　江衍看着他疼惜的摸了摸头，迫于家庭环境的因素，他们都被迫早熟，别人这个年纪都在哭着闹着要新玩具和新衣服，而他们只能遏制内心的欲望，装作不需要不喜欢的样子，因为他们必须懂事，对于莫闻的无力和挫败他感同身受。
　　“别把自己想的这么差。”江衍说，“你想让爷爷过上好日子，那你自己首先就要相信自己，你要想，就算今天我不行，可是明天、后天、大后天……总有我一定能行，你要朝着这个目标不断努力，失败了没关系，你要知道你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莫闻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全部听懂，但是他明确了一个道理，自己还不够努力，他还要更努力！
　　“我会帮你的，别担心。”江衍在他脸上揪了一把，“还有啊，你要多吃点，江朵都比你胖，成绩固然重要，身体健康也不能忽视了，不强大怎么保护你爷爷？”
　　听到自己名字的江朵耳朵一动，蹭的扭过小脑袋，两个马尾像鞭子似的甩来甩去，“你又说我坏话！”
　　江衍指了指她的碗，装作严厉的样子：“快吃饭，大人说话小孩儿一边儿去。”
　　“哼！”鞭子似的马尾又甩了一圈。
　　莫闻仰着头有些怔愣望着江衍，旁人都说江家的儿子眉清目朗、身高腿长，江家的女儿粉雕玉琢、娇憨可爱，要是落在一户好人家那该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小姐，只可惜生在了小地方穷人家里。
　　起初莫闻还不理解这些话的意思，直到他长大了一些，亲眼见证了江衍的优秀才真切的体会到其中的惋惜和愤懑。
　　“发什么呆呢？”江衍一回头发现莫闻傻愣愣的望着他伸手朝他脑袋拍了一下，“一做作业人就懵了？”
　　莫闻惊觉自己眼睛不眨的盯着他看了太久，连忙低下头去翻数学卷子，解释说：“没有不想做，我现在就做。”
　　看着他傻里傻气的样子江衍低头笑了笑，说：“先把会做的做了，不会做的留到后面我一道一道给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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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中午，院子里已“年入古稀”的木门沉闷的嘎吱了一声，紧接着就是袋子在泥土地上摩擦的撕拉声，江衍抬头一看起身过来帮忙：“忙到现在才回来啊？”
　　“爷爷！”莫闻难得学习认真了一会儿，精力集中在题目上，江衍起身才迟钝的发现爷爷回来了。
　　“哟，学习啊？”莫国中接过江衍递过来的水呼噜几口喝干，掏出破了几个小洞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凑上来看了看，除了一二三其他的他也看不明白，但看着孙子认真学习的样子就高兴的合不拢嘴，“就说我们家闻儿聪明的狠，接着写，爷爷给你做饭去。”
　　“你先写。”江衍说，“我去给你爷爷帮忙，天儿这么热，一会儿别中暑了。”
　　莫闻想去帮忙，但是爷爷肯定会把他赶出来叮嘱他学习，他动了两下屁股，思来想去还是静下心思钻研题目去了。
　　江朵趁着江衍不在的功夫溜出去在街口买了两根冰棍，探头探脑的在门口瞄了两眼，发现她哥还没出来小炮仗似的冲到莫闻面前，递给他一根冰棍：“莫闻哥给你吃，学习好累的，你辛苦了。”
　　莫闻都没发现江朵跑出去了，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又舍不得说什么，只好耐着性子叮嘱她说：“以后别一个人跑出去买冰棍，想吃我陪你去都行，万一被坏人抓走了，我和你哥哥就找不到你了。”
　　江朵小嘴儿一嘟，垂着头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偷摸一抬眼发现莫闻还在看着她，眼神温和不像她哥似的那么严厉，她忽然就不怕了，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莫闻哥，不过你别和我哥说哦，要不然他又要说我坏话了！”
　　莫闻笑着摸摸她的头保证说：“我一定不会告诉你哥哥的。”
　　“你俩又商量什么秘密呢？”一道高大的背影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江朵快速的把冰棍藏在背后，莫闻手里还捏着一根，尴尬的不知道藏哪里。
　　江衍走过来看了看莫闻手里的冰棍，偏头往江朵背后一看立刻明白了，他指了指江朵背后正哗啦滴水的冰棍问道：“哪儿来的？”
　　“我……”江朵求救的看向莫闻，小声的嘟囔。
　　“别看他看我。”江衍掰正江朵的身体，拧着眉严厉的看着她，“告诉我哪儿来的？”
　　“江衍哥……”莫闻看着江朵紧张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想帮她解释一句，“朵朵她——”
　　“别惯着她。”江衍忽然说，“我知道她的东西哪儿来的，我要她自己说。”
　　江朵终于没忍住哭了，她把手里的冰棍交出去，哽咽的说：“是我跑出去买的，你别说莫闻哥，是我自己买的，我不要了！”
　　江衍看着她哭的鼻涕眼泪横飞的样子叹了口气，让莫闻帮他拿了纸巾过来。
　　“你要吃冰棍我不会说你。”他把江朵脸上的眼泪鼻涕擦干净，缓和了语气说，“但是你不应该一个人跑出去，万一你被坏人抓走了你让哥哥怎么办？”
　　江朵哭够了伸手抱住了江衍的脖子，瓮声瓮气的承认错误：“我知道错了哥哥，以后我要吃冰棍就让你带我去。”
　　“嗯。”江衍拍拍她的小脑袋，“也不能多吃。”
　　“知道了！”江朵认错结束后又是一条小女汉子，她挣开江衍分秒必争的吸溜冰棍上的糖水，“都快化没了。”
　　她还记得叮嘱莫闻：“莫闻哥你快吃，都化了。”
　　江衍衣服上都沾上了糖水渍，看了眼江朵风卷残云的吃法，哭笑不得。莫闻捏着滴水的冰棍在旁边傻傻的看着，江衍捏了把他的脸提醒他说：“你也赶紧吃吧，一会儿化没了。”
　　“小衍啊，把闻儿和朵朵带过来吃饭啰！”莫国中在屋里吆喝一声。
　　“来了！”江衍应了一声，把两个小的带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