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猫芜

1、第一章

　　“都听说了吗？江家的儿子杀人了！！！”
　　“哟！杀了谁啊？”
　　“好像……是什么建筑公司的老板。”
　　“那得判刑吧？”
　　“那得判呐！听说啊，判了八年！”
　　“八年出来都二十四了，唉！造孽啊！”
　　没有……没有……
　　他不是杀人，他没有杀人！
　　这些声音阴魂不散的在莫闻脑海里盘旋、缠绕。
　　他着急的为江衍辩解，江衍没有要杀人，是那个人颠倒黑白，玩弄是非。是他害死的江爸江妈！
　　“你这个小孩子又知道什么？”
　　“杀人就是犯法的！他该抓！！”
　　莫闻拼命的摇头，撕心裂肺的喊叫——
　　你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说他！你们没资格！
　　“莫国中！管管你孙子！”
　　莫闻瘫坐在水泥地上，歇斯底里的吼，
　　“滚！”“都滚！！！”
　　“闻儿啊，跟爷爷回去吧。”
　　“爷爷！”莫闻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莫国中，“江衍哥他不是杀人犯，不是杀人！！”
　　“我知道，我知道。”莫国中心痛的看着他，“我们等他回来不就好了，管他们说什么。”
　　对，对，我要等他回来。
　　莫闻吃力的站起来，
　　八年而已。
　　我等的起！
　　江衍，我等你回来。
　　……
　　刺眼的阳光从没关严实的窗户里照射进来，床上睡着的人嘴里还在喃喃的喊着：“江衍……江衍……等你，我等你……回来。”
　　一阵风吹进来唤醒了梦中的人。
　　莫闻费力的睁了睁胀痛的眼睛，抬手摸了满把的眼泪。
　　又做梦了。
　　他用劲坐起来闭着眼睛缓了缓，下意识摸着胸口。
　　适应好后慢慢睁开眼睛和外面的阳光打了个照面。
　　“早上好。”他淡淡笑了笑。
　　昏昏沉沉的起来刷牙，看着镜子里肿成个桃子的眼睛叹了口气，得会怎么见人啊。
　　洗漱好后他弄了个冰袋简单敷了一下，虽然还是肿但好歹没那么吓人了。
　　冰箱里装了不少食材，他挑拣着做了两份早餐，刚摆上桌门铃就响了。
　　莫闻把门打开一个热情的拥抱撞得他直往后退了两步。
　　“莫闻哥！你想我没？”
　　“你是不是又胖了？”莫闻手忙脚乱的把人接住，忍不住咳嗽。
　　“胡说！仙女怎么会胖？”
　　莫闻打量着面前成套的荧光色运动装，比划了一下挑挑眉说：“仙女会穿这……样的衣服？”
　　“我！江朵！”她拍着胸脯自带豪气，“人送外号直男斩，这衣服才能显出我气质。”
　　“你确定直男喜欢的是你的衣服而不是你的脸？”莫闻怀疑的看着她。
　　江朵推开他直奔餐桌而去，“你又不是直男跟我在这说个什么劲？”
　　莫闻噎了一下，半晌笑了起来，“好吧，你说的没错。”
　　江朵端了面条开始吸溜，豪迈的吃相简直对不起她自诩仙女的比喻。
　　“你这房子哪儿找的？”她端着碗把房子看了一遍，“这么便宜？”
　　莫闻慢条斯理的吃着面条抽空跟她解释说：“我有个学长要去去国外留学，正好闲置了这套房就便宜租给我了。”
　　“那也太便宜了吧。这可是套三居室，给你两居室的钱。”江朵把碗往桌上一放，撑着桌面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说！那学长是不是看上你了？”
　　“你想太多了。”莫闻哭笑不得，“我们只是关系比较好，再说了，我还没这么大能耐把直男掰弯。”
　　“谁说你没能耐的。”江朵退开一步打量着莫闻，“一个星期没见我怎么觉得你又长好看了。”
　　她嘶了一声，“就是眼睛有点肿。”
　　莫闻忙把眼睛垂下去，“吃完没，吃完了来看看你的房间。”
　　“啧。”江朵捏着下巴摇了摇头，“我就配合配合你吧，房间在哪儿？”
　　莫闻巴不得把她支走，也不想让她嘲笑这副狼狈样子。
　　“嚯！还挺敞亮。”她大致看了一眼，忽然指着床上说，“为什么会有小熊娃娃？”
　　“你不喜欢吗？”莫闻拿起来捏了捏，挺软乎，“女孩子不都喜欢这个吗？”
　　“并不都是。”她的眼神透露着嫌弃，“我更喜欢动漫手办。”
　　“不过……”她看了眼拿着娃娃捏的莫闻，大方的说：“如果你喜欢送给你好了。”
　　莫闻赶紧扔床上：“谢谢，不用。”
　　看完了自己的房间她还想去看看江衍的房间，“哥哥的房间是那间？”
　　“旁边那间。”莫闻把她带过去。
　　打开房门以后江朵恍惚以为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院子。
　　爸爸妈妈、哥哥、莫闻哥、莫爷爷都在一起，夏天吃着瓜，冬天烤着火，逢年过节凑在一桌吃顿饭，聊聊天。
　　“你居然还记得我哥房间里的摆设，换我早忘了。”江朵怀念的看着每一样东西的摆放，“这个你还养着？”
　　她难以置信看着窗台上的一小盆仙人球，眼眶忽然红了。
　　“当时上学的时候就带着了。”莫闻把它往阴凉处移了移，“挺好养的。”
　　江朵忽然笑了，看着莫闻说：“你知道我哥养这盆仙人球的时候骗我什么吗？他告诉我说小刺猬是这玩意儿孵出来的，我当时还把他的话奉为真理。”
　　莫闻哭笑不得，“你真信了？孵不出来你不觉得奇怪啊？”
　　“啊。”江朵撇嘴，“我还问他来着，他居然说是因为我太笨了，它被我气死了，我还内疚好久，后来才发现他骗我。”
　　莫闻笑的直抽抽，“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对了。”江朵突然问，“我们几点去接我哥啊？”
　　“两点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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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衍出狱了。
　　八年刑满，进去时十六岁，出来时二十四岁，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黄金阶段被囚禁在高墙电网之下。
　　不知不觉中，莫闻恍然发现自己爱这个人已经爱了这么久。
　　……
　　下午三点，日头正毒。
　　洪城监狱四个字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莫闻不自主的将两只手绞在一起，十根手指头缠绕像一根麻花。
　　江朵见了故作轻松的说：“我看你的手都看饿了。”
　　他才发现自己过于紧张了，勉强的笑了笑松开了手。
　　过分安静的高墙外铁门的开合声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倏的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江衍穿着白t牛仔裤，这是莫闻送进去的。他存了一点私心，八年的时间不知道改变了江衍多少，但他还是想在细枝末节之中告知江衍：再度归来，你一如当年。
　　“哥……”江朵等不及的冲过去一把抱住江衍，力度惊人，“我好想你！！！”
　　莫闻愣在原地，不敢上前也说不出来话，他觉得脸上湿湿的却不知道擦。江衍的笑一如当年，淡淡的，漂亮的眼睛弯起一个弧度，还是那么温暖。
　　江衍忽然看向他，张开一侧手臂，笑了笑说：“过来。”
　　这一句“过来”让莫闻再也忍不住，无论如今过去多少年在江衍面前他还是那个弱小无助、处处受他保护的莫闻。
　　江衍，我终于等到你了。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