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加利安》Sive

1、瓦伦蒂娜

　　“不，伊沃，切的时候手臂要和桌面平齐，动作弧度别那么大。”马利兹修士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头，“你现在的动作像是在屠宰一头羊，明白吗？“
　　伊沃烦躁地扔下刀叉，盘子里什么也没有，但他却要装得像在切一块肉排，还要切得优雅又得体，他根本不明白这一切都意义在于什么。
　　“我不想学了，为什么我们要把一切都搞得那么麻烦？”他泄气地拿餐刀在木桌上划着。
　　“因为那会是一场皇室宴席，所有的东西都会是皇室标准。”马利兹修士夺过他手中的餐刀，认真地解释道，“你会和其他的领主，公主和王子们，以及女王陛下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你在那里就不仅仅是伊沃了，你是伊沃·卡利斯特·劳伦斯大人，你是一个劳伦斯，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其他人对劳伦斯家族的看法。”
　　“这仅仅才是开始，我的小少爷。”见伊沃那副闷闷不乐的模样，马利兹修士摇了摇头，“如果用餐礼仪就已经难倒你了，那你还怎么能突破众多钦慕者的重围，让康斯坦斯公主注意到你呢？”
　　瓦伦蒂娜和侍从们的嬉笑打闹声从窗外传来，她们正要去打猎，马蹄声和猎狼的嚎叫声夹杂在一起，这对还在学习用餐礼仪的伊沃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如果你想在瓦伦蒂娜小姐离开的太远之前赶上她们，最好打起精神来，把你该做的做好。”马利兹修士把餐刀递给他，压低了声音，“或许关于你去打猎这件事情我就会装得毫不知情。”
　　伊沃接过餐刀，深深吸了一口气。
　　“来吧。”他说。
　　“我们的小弟去哪了？”瓦伦蒂娜一边看着正骑在马背上慢悠悠走来的阿克塞尔，一边抚摸着“艾芙琳”光滑的皮毛，它浅栗色的毛发柔顺极了，新来的马夫显然对他的工作很上心。
　　阿克塞尔抬起左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握着缰绳的右手向上指了指：“为嫁入皇室而努力着呢。”
　　“别说风凉话了，你还是想想怎么适应北方的寒冷吧。”瓦伦蒂娜笑了笑，“那里可没有维多利亚*这样的好天气。”
　　“你能让我不想起这事，快乐地度过一段时间就再好不过了。”阿克塞尔叹气道，“在巴尔托什度过我的下半辈子？我宁愿从阿丁顿河跳下去。”
　　“可别让母亲和父亲听到你这句话。”瓦伦蒂娜说，“巴尔托什也没那么糟糕，至少你还有数不尽的樱桃可以吃，还可以天天看到雪，而不会像那些可怜的穷人一样因为没柴烧而冻死。”
　　“你说的这些丝毫没有让我觉得好过一点。”阿克塞尔扶额道，“你有听过关于我未婚妻的传言吗？毫无幽默感；浓重的北方口音；以及她大了我八岁的事实…我该怎么和那个女人生活啊？”
　　“阿克西*，北方人都是这样的。再说了，我听说加塞尔·伊诺森西亚·康拉德女爵是个长相标致的女人，一头漂亮的红发，你会习惯的。”瓦伦蒂娜翻身骑上了马，“你们的女儿会成为拉兹尼克堡的女爵，巴尔托什的领主；儿子会和爵士、领主，甚至是未来的公主结为伴侣。嫁给她并不代表你生活的结束，只是换了一个身份而已——不再是戴伦堡*的阿克塞尔，而是拉兹尼克堡的阿克塞尔·尼尔斯·康拉德大人。”
　　“是啊，我猜怨天尤人不是个好选择，那是个无法改变的决定。”阿克塞尔沉思片刻，又露出了笑容，“我知道我永远都是个‘南方佬’，就算身处在冰天雪地之中，我还是会想着阿丁顿河畔的月季。“
　　“是的，阿克西。戴伦堡永远都是你的家。”瓦伦蒂娜骑着“艾芙琳”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一想到你未来的孩子，棕发和红发的小天使们，我真是期待你带着他们回戴伦堡探望母亲和父亲的那一天啊。”
　　“别再说未来会发生的事了，让我享受一会快要结束的单身时光吧。“阿克塞尔捂住耳朵说着。
　　“好吧，让我们出发吧。”瓦伦蒂娜对在队伍前方举着劳伦斯家族旗帜的骑兵下达了命令，骑兵驾着棕马缓慢的前进起来，手中的旗帜也在风中慢慢展开，白色的弯月和蓝色的月季随着风摆动起来。七人和一只猎狼组成的狩猎小队缓缓步出戴伦堡的大门。
　　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正对着城堡大门不远处的小溪反射着粼粼的阳光，它是维格迪斯河的一条小小分支，最终会汇入湍急的阿丁顿河。瓦伦蒂娜和阿克塞尔小时候总是叫它“花瓣河”，因为它从伊格里斯的花园*横穿而过，在春天时水面上总是漂浮着五彩缤纷的花瓣。
　　瓦伦蒂娜把头转向身后的骑士：“米纳，我的新盔甲造得怎么样了？”
　　“快要完成了，小姐，盖尔正在打磨它。”骑士回答道。
　　“向亚历山德拉女神*祈祷我能在比武大会上拔得头筹吧，阿克西。”瓦伦蒂娜笑着说着，“至少让我在皇室成员面前给家族挣回一些脸面。”
　　“你会和谁对阵？”阿克塞尔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有种预感会是茵嘉·莱莎·歌坦尼亚那个疯子。”瓦伦蒂娜叹了口气，“可千万别让这成真啊，我亲爱的女神。”
　　“她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鬣狗’？”阿克塞尔突然想起马利兹修士曾给自己讲过的各大家族的女性继承人们，茵嘉·莱莎·歌坦尼亚在那其中占了很大的篇幅——未来的纳亚姆*公爵、萨斯基亚的领主，她身上流淌着西北部平原的挑战者血脉，残暴的行事风格和歌坦尼亚家族在萨斯基亚的一家独大是她鬣狗称号的由来。
　　“是的，是的，阿克西，就是她。”瓦伦蒂娜打趣道，“幸好母亲没有把你嫁给歌坦尼亚家的女人，那可是一家族的疯子。更别说萨斯基亚那个鬼地方了，我怀疑那些萨斯基亚人见了南方来的小姐大人的第一反应是把我们切成碎片然后吃掉，你能相信他们那的少数人直到现在都还保存有食人的习惯吗？真是太野蛮了。”
　　“你要是对上她了该怎么办？你说得萨斯基亚人那么可怕，要是她杀了你…”阿克塞尔担忧地看着他神态自若的姐姐。
　　“我都忘了这是你第一次去梅顿*，我真是个糟糕的姐姐，”瓦伦蒂娜拍了拍脑袋，然后才慢慢为他解答起来，“很多年前，皇室比武和平民在竞技场里做的那些没什么两样，直到上一任女皇——英格丽·阿格妮丝·凯因五世，觉得任由这样血腥的娱乐生活在王廷中发生实在太过不文明了，于是，皇室比武大会禁止了比赛中的杀戮。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在比武大会中牺牲的贵族们失去了他们死亡的意义，如今嘛，也就是供我们这些后人当作闲谈的笑料了。”
　　阿克塞尔松了口气：“作为劳伦斯家族的继承人，你可不能出事，尤其是在娱乐活动里。”
　　“被她胖揍一顿然后几个月动弹不得倒是有可能…”瓦伦蒂娜小声嘀咕着。
　　队伍再次陷入了安静，沐浴在阳光之下，嗅着野树梅的香气，所有人都在享受着初春的惬意。
　　“瓦尔*！阿克西！…等等我！”
　　瓦伦蒂娜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在叫唤，她等着伊沃骑着他的马疯了一般地追上队伍，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说着：“啊呀，这不是我们的小弟嘛。我和阿克西正在打赌看你什么时候才赶的上我们呢。”
　　“谁赢了？”伊沃虽然喘着粗气，但还是好奇地问着。
　　“她。“阿克塞尔毫不犹豫地说。
　　“我。”瓦伦蒂娜知道答案永远都会是自己，有时她真觉得她和阿克塞尔就像是双胞胎一样心有灵犀。
　　“你们的赌注是什么？”伊沃就像其他所有他这个年纪的男孩一样对一切事情充满热情。
　　“伊沃，收起你该死的好奇心，然后快过来吧。我猜马利兹修士只顾着教导你学习礼仪，忘了说一些其他的事情吧，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关于康斯坦斯公主的事情吗？”瓦伦蒂娜露出了一个充满诡计的笑容。
　　男孩果然立马就像只小狗一样凑了过来。

　　注释*：
　　维多利亚：梅拉南部阿丁顿河右岸的城市劳伦斯家族的封地
　　阿克西：阿克塞尔的昵称
　　戴伦堡：劳伦斯家族的城堡
　　伊格里斯的花园：维格迪斯河上游的森林靠近伊斯克拉城
　　亚历山德拉：镜中三女神之一的勇气女神
　　纳亚姆：萨斯基亚最大的城市
　　梅顿：梅加利亚维里诺伊帝国的首都
　　瓦尔：瓦伦蒂娜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