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式微谣》离亭燕阁

58、不知珊冉，天涯何处（七）

　　三人一起上路，两天后就到了楚家，楚忆仪立在大门前犹豫着不肯进去，来雪心里也是

　　闷得发慌，小声地问蔺靳寒：“珊冉会见我们吗？”蔺靳寒摇摇头，给于来雪一个安慰的微

　　笑便走上前去问守门的人：“在下蔺靳寒，有事求见楚夫人。”那守门的甚为粗鲁，厉声回答：

　　“夫人已仙逝，请回！”蔺靳寒一愣，道：“刚才是在下冒昧了，我们想见珊夫人。”守门人

　　回答：“二夫人有病在身不见客！”“阿力！”楚忆仪又气又急，冲了上去，那个被称作阿力的

　　守门人见了楚忆仪大为吃惊，焦急地问：“小姐，您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要是

　　被二夫人知道了可又要惹出麻烦了，小姐您还是快走吧！”楚忆仪咬了咬牙，拔出青锋宝剑，

　　指着阿力问：“你到底让不让路？我要进去杀了那个女人为娘亲报酬！”阿力吓得脸色苍白，

　　却依旧不肯让路，苦苦央求楚忆仪：“小姐您还是走吧，由二夫人接管楚家是老爷亲自下的

　　命令，您这样做是让小的们为难啊。”楚忆仪含着泪，怒道：“我再说一遍，我要去杀了那个

　　女人！”说完便将阿力打晕，冲了进去，蔺靳寒将阿力扶起靠在墙边，和来雪迅速跟了上去，

　　却已经不见楚忆仪的人影。

　　楚忆仪冲到后院，踢开珊冉的房门，只见珊冉斜靠在卧榻上，正盯着手中的东西发呆，

　　她凝望地如此出神，甚至没有发现楚忆仪的闯入。屋子里很静，楚忆仪喘着粗气，将长剑越

　　握越紧，一步一步接近静如石像的珊冉。

　　整个后院都没有其他人，好像是有意僻出的一处幽静之地，来雪和蔺靳寒不确定楚忆仪

　　进了哪一间屋子，只能一间一间地找，焦急中，他们听见楚忆仪的惨叫声，两人立刻冲到了

　　发出声响的屋子，看见楚忆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来雪惊呼一声：“小议！”不顾蔺靳寒的阻

　　拦，冲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她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流出的血液是黑紫色的，来雪哆嗦着手

　　将她的几处大穴封住。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甚至剧烈挣扎着，来雪知道那是楚忆仪忍受不

　　了剧痛的无意识表现。来雪用手轻轻抚摸着她苍白的脸企图让她冷静下来，来雪明白如果不

　　赶快将匕首拔出来，楚忆仪的命便很可能不保，她刚想起身，脖子却触到一丝冰凉，珊冉在

　　她身后嘲笑道：“你什么时候做事情前能够先动动脑子，永远是那么感情用事，做事不计后

　　果，却把烂摊子留给别人。”来雪苦笑，问：“我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吗？”“不许伤害她！”蔺

　　靳寒的语气少有的厉人，珊冉的身子一僵，她抬起毫无血色的脸，呆呆地看着蔺靳寒，然后

　　问：“如果我杀了她，你会恨我吗？”“我会杀了你。”蔺靳寒的回答很冰冷，就连他全身上

　　下所散发出来的戾气也是平日里那个温润儒雅的蔺师兄所没有的，此时此刻的他是可怕的，

　　仿佛是一触即发的狂怒，再一步就会触及他的底线。珊冉自嘲而笑，手下却一点点在用力，

　　银紫色的匕刃割据着来雪细腻的脖子，流下一条长长地血丝，她慢慢说道：“我从来没有见

　　你这么生气，你对她的迷恋居然到了这样的程度。”来雪感觉到脖子火辣辣的疼痛，她却不

　　敢叫出声来，因为她看出蔺靳寒是真的怒了，他的样子分明是在威慑珊冉，只要自己稍稍受

　　到伤害，珊冉就一定会没命。

　　双方都僵持着，来雪能够感觉到楚忆仪的呼吸正越来越急促，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来雪终于下定决心，她深吸了一口气，大叫一声：“哥哥！”便使尽全身的力气抱起楚忆仪冲

　　向蔺靳寒，惊慌失措的珊冉将来雪的手臂割伤，来雪经受不住身上两处的疼痛倒向地面，蔺

　　靳寒将来雪抱住，而来雪的手因为死死拽着楚忆仪而大量出血。一下子，蔺靳寒的眼睛里倒

　　映出血色的光影，仿佛是失去了神智后的浑沌与空洞，他猛地地放开来雪与楚忆仪，冲向了

　　珊冉，匕首掉落在地上，珊冉知道蔺靳寒是要杀她，埋在心间的那滴泪终于顺着眼角落下，

　　不知是绝望还是解脱前的轻松，她只是安静地等待死亡。蔺靳寒没能杀死她，来雪紧紧抱住

　　蔺靳寒，恳求他：“求求你，停下来！”蔺靳寒的动作缓慢了下来，眼睛一点一点恢复成原本

　　的湖水色，完全平静下来后，他如同大病初愈后的虚弱，摇摇欲坠。来雪看着这满屋子的狼

　　藉，对早已呆若木鸡的珊冉道：“你恨的是我，和他们无关，我希望你能放他们一马。”说完

　　便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来雪没想到自己还能够醒来，看到站在床前的珊冉，一瞬间，她以为回到了从前的雾

　　夕庄，她虚弱地笑了笑，对珊冉说：“以前我每次醒来都能看见你们四个围在我的床前，那

　　个时候感觉真像个家。”珊冉沉默，来雪继续说道：“虽然每次都挨骂，但是我知道你们都是

　　真的关心我.......”“住口！你什么也不懂......”，珊冉突然怒道：“我们早就厌倦了保护你，只

　　是你不知道。”来雪笑问：“是吗？”珊冉皱眉转头，冷冷地说了个“是。”来雪叹了口气，

　　问：“你究竟怎样才能原谅我。”珊冉的眼中又开始燃起毒怨。“我要你死！”她将牙齿咬得“咯

　　咯”直响。“好，我死。”来雪回答。“什么！”珊冉仿佛难以置信，震惊地瞪着来雪。来雪很

　　平静，说：“我可以死，但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情。”珊冉道：“说！”“第一件事，你要把玄

　　脂寒玉交给蔺师兄；第二件事，放过楚家上下；第三件事，告诉蔺师兄我的死是我自愿的，

　　不要为我报仇。”来雪一一道来，珊冉却仿佛颇为不屑，道：“你以为你狠伟大吗？我最讨厌

　　你装得的很善良去骗取同情。”来雪摇摇头，继续说：“生命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如果可

　　以我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可是却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要我去保护。其实我知道，以我的身

　　体我活不太久，以我仅存的七八年生命去换一个我珍视的人更长的人生以及你的原谅，我觉

　　得很值。”珊冉久久凝视着来雪的眼睛，回答：“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