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卿如是》萤伴流徽

7、第七章 指路

　　钟长桑和柳无尘两个人依然这样相对的在桌前坐着，久久无言。只余下桌上蜡烛的烛火忽明忽暗的不停跳动着。忽的一下灯花爆，柳无尘下意识的眉心一跳，望向钟老爷子。
　　钟老爷子听了这话，内心是十分感伤的，但是他仍然坚信自己的儿子或许还活着，或许还有一线的希望。
　　钟老爷子猛然间又想起一事，问道：“道长，请恕老朽冒昧。今日虽是晓娴等人莽撞，但是您为何刚好经过此处呢，不知那后山究竟古怪。”
　　柳无尘道：“老爷子，在下是师兄特意派遣下山相救他们的。今日傍晚师兄于寒山之上观尘世，从本派至宝观尘镜中觉察到龙鱼钳现世，特命我来一探究竟。您或许不知，这龙鱼钳与观尘镜同属我派至宝，这些法器宝物之间互有感应，遥遥相望便可知其一二。至于说到后山异状，依贫道查探，乃是因为这后山十分古怪，遍布结界，山中怨灵冲天，凶险十足。因您不是道家中人，而此结界又使凡俗从外边看不到里面的究竟，所以您望气误以为此地有仙家术法加持。”
　　钟老爷子闻言诧异：“既有结界，又怎能如此轻易让这三五孩童闯入呢？”
　　柳无尘道：“老先生有所不知，那龙鱼钳是我道家至宝，传闻乃上古元始天尊座下龙女心血所化，至刚至正，可扫除世间一切邪魅，极为通灵。或许此物沾染了林里怨气或浊物，故此激发。”
　　钟长桑闻言极为惊叹，半晌无话，最终叹息一声说：“原来如此。”
　　钟长桑失子多年，仅有晓娴一个孙女，自小百般疼爱严加看护。却不想一朝不慎，险些丧命。可悲可叹。老爷子心生感慨，不想一天之中竟发生这么多的事。望着面前柳无尘，钟老爷子忽然心思一动。
　　他想让柳无尘出面带着晓娴去寒山学艺，一来可以学些术法保护自己，二来将来若有一日学成也可借此去寻找自己的父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他委婉的把自己的这层意思向柳无尘转达时，柳无尘内心真的很为这个老者的举动感伤，父母的爱子之心啊，天地也要为之动容。
　　但是柳无尘还是向钟老爷子说出了他的想法，他不想让晓娴去寒山派学艺。
　　首先，关于钟闻天也就是陆景云的下落，柳无尘作为寒山派的师叔级人物，在寒山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他所知的此事的内幕和掌门几乎是一样多的。晓娴去寒山并不能探得他父亲更多的消息。
　　其次，晓娴作为一个女儿身，去寒山派这样一个修道修仙的修仙的所在实在是太苦寒了些。当年参与人鬼之战的诸多门派，还有丘山学院梵空寺这样的大门派。虽然梵空寺修习佛法不太适合女儿家拜入门下，但是丘山学院济世救民的儒家风骨还是女儿家修习自身的好去处。而且，道家讲究随性随缘，若有机缘晓娴终能走入寒山。如若不能，此时送去也是枉然。
　　最后，他还建议钟老爷子不要让晓娴一个人去求学，最好能和同龄的伙伴结伴而行互相有个照应，比如说那个和晓娴一同结伴的叫做闻郎的小姑娘，就很不错，这样说也是对同门师侄陆景云女儿的一番关爱。
　　钟长桑讶然，他以为自己一生坎坷蹉跎，阅人无数，才在闻郎最开始来到将进酒的时候便知道她是女娃娃，却不知柳道长何时知晓。
　　柳无尘闻言哈哈一笑道：“老先生岂不闻这世间所有的障眼法和幻术，都只能障凡人的眼而障不得神仙的眼吗？或许令郎每次回家逗留的时日都很短，这才未能提及此事。贫道虽不才，虽未走进过昆仑，法术及不得仙人，但是修习日久，半个仙人的神通却还有的。若是以令郎的本领，当时与贫道相比便大有过之，一般的障眼法或幻术如何能瞒得过我们呢。”
　　钟长桑心中慨叹一句，原来如此。又说闻郎这孩子自小父母不在，身世也极是可怜，能和晓娴一起做个伴也是好的。
　　柳无尘便表示他可以写一封自己的拜帖送与晓娴等人，做她们入丘山学院的引荐人。另外，寒山派有弟子正于四海巡游，刚好可顺路将晓娴等人送入丘山学院。
　　钟老爷子听了柳道长的一番话，思索良久，觉得很有道理，对于柳道长送与拜帖，又表达了万分的感激。
　　柳道长也不多言，叫钟老爷子取来纸笔，挥墨扬毫，片刻间便写就了一封拜帖：
　　寒山柳无尘百拜丘山宋知渔老先生足下。
　　无尘年已近不惑矣。然居家所与游者，不过其门徒乡党之人；所见不过数百里之间，无高山大野可登览以自广；百氏之书，虽无所不读，然皆古人之陈迹，不足以激发其志气。恐遂汩没，故决然舍去，求天下奇闻壮观，以知天地之广大。
　　过百代故都，恣观昆仑、灵山之高，北顾瀚穹海之奔流，慨然想见今之豪杰。曾至京师，仰观天子宫阙之壮，与仓廪、府库、城池、苑囿之富且大也，而后知天下之巨丽。见翰林正则公，听其议论之宏辩，观其容貌之秀伟，与其门人贤士大夫游，后知天下之文章聚乎此，而先生竟为其师也。
　　先生以才略冠天下，天下之所恃以无忧，四夷之所惮以不敢发，而无尘也未之见焉。
　　且夫人之学也，不志其大，虽多而何为？无尘数百年来，于山见昆仑、灵山之高，于水见瀚穹海之大且深，于人见正则公，而犹以为未见先生也。故垂暮之年，遣故人之子侄数人，携帖百拜先生，愿其得观贤人之光耀，闻一言以自壮，然后可以尽天下之大观而无憾者矣。若其幸得入学待选，使得优游数年之间，将以益治其文，且学为政。先生苟以为可教而辱教之，又幸矣！
　　拜帖写完，柳无尘拢了一下手中拂尘，双手合十只见意念一动，门口便传来一句女声：“寒山林雨寻座下大弟子宋轻语拜见师叔。”
　　柳无尘道：“你倒机警，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的却正是中午刚到此地的白衣女侠。女侠躬身一揖：“参见柳师叔，不知师叔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你逗留此处又所为何事？”柳无尘心想，虽我平日性子有些不羁，但也不可轻易被这小辈女娃娃套出话去，也要一些架子才是，且先问问她。
　　“禀师叔，近年来神鬼两界纷争不断，天下大旱，灾害频发，掌门真人遂派数路弟子下山游历济苦扶困，这师叔您是知道的。”宋轻语说完这句话朝钟老爷子望了一眼，转头意为请示柳无尘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
　　“钟老先生乃是我派故人，但说无妨。”
　　“是。禀师叔，今日弟子游历到此处，发现此地有一后山大为古怪，此山外有数层结界阻挡，弟子法术低微，难以靠近。但是中午在酒楼吃饭，听到几个孩子要去林中寻探，恐其有不测，便一路跟随。不知何故这几个孩子竟能穿林而入。弟子正欲查探他们是否出来此事古怪是否要向师门禀报，不意师叔竟早已用仙机洞察此事，将他们平安带回来了。”
　　这女娃倒也伶俐，柳无尘心想，罢了。便略用和蔼一些的态度对宋轻语说：“此事原委我已尽知，此间事毕我自回山门向掌门师兄交待，关于林中古怪我辈师兄弟讨论之后再做计较吧。现有另一要事交托给你。此地有几个孩子要去丘山书院求学，路途遥远你又正好熟悉，便由你护送吧。”
　　“谨遵师叔之命。”
　　柳无尘此时指着宋轻语向钟长桑说：“口舌耽误些许时间，老先生海涵。也是机缘，我门下此弟子正是丘山书院宋崇老先生后人，此番这几个孩子前去丘山书院，我便指派她一路护送吧。”
　　钟老爷子心想此事再无不妥，满心欢喜一口答应。又对柳无尘千恩万谢，对宋轻语百般客气。
　　就此柳无尘便辞别钟老爷子，洋洋洒洒御剑望寒山而去。钟老爷子不由发自内心赞叹：柳道长之为人，袖然举首，令人敬服啊。
　　翌日，钟闻天叫来钟晓娴和闻郎等人。
　　对他们说：“闻郎晓娴，路平路远，书敬伯文，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也应该多学一些有用的知识傍身，不说齐家治国平天下，至少也要多增长一下自己的见识。昨日柳道长来的时候，我特地向他求了拜帖，由柳道长推荐你们几人入丘山学院，学习儒家出世入世的学问和治国齐家的学问。你们也各自回家问问家里长辈，愿不愿意让你们一同外出读书。沿路很安全，有寒山派的女侠一路护送。”
　　路平等人听了这个消息，连忙高兴地说：“爷爷，我们都很愿意，我们现在立刻回家和父母商量，先行告辞。”说完就急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