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番外四 ...
-
在大名鼎鼎的上古凶兽景还是小白团子的时候，它就已经在后山这里了。
荒凉的石壁，一眼望去全是杂草，看起来着实有些凄凉，不过后山本就是用来镇压的地方，也不能指望它有多么繁华，大多数的妖物都各自蜷缩在洞穴角落中，只有一些妖物懒洋洋的卧在中央，仰着肚子晒太阳，一晒就是一整天，格外悠闲。
用那个最年长的妖兽的话说就是大家躺平啦，不躺平能怎么办呢？不好好呆着是没有好下场的，那些不安分的妖物早就抓住机会逃了出去，只有他们最后被斩杀的尸体会被扔回这里，妖兽猩红的兽瞳微眯，浑浊的目光打量一番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小白毛团，爪子划了划，示意它看看周遭大大小小的骨头。
小白毛团青色的角歪了歪，在周围的骨架中来回蹦跳，最后蹦到一个头骨上，发出唧唧的叫声。
“好奇外面？你可别好奇。”饶是妖兽活了这么久，也没看出这小毛团是个什么物种，它翻了个身，让太阳晒到自己后背的毛：“你有本事还好，没本事去外面就是送死，最后那修仙者给你杀咯，再把你骨头带回来，”
小白毛团看起来很不服气的样子，不再理睬这只妖兽，又蹦走了，只留下原地犯嘀咕的老妖兽。
这后山不是只关押有罪妖物吗？这小玩意怎么混进来的？
小团子一路蹦蹦跳跳，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按理来说，按照它这样乱走，早该被性情残虐的妖兽捕杀吞吃了，却不知为何，就算后山中最为凶恶的妖兽也并不攻击它，就任由着它一路看完了整个后山。
走到尽头的时候，小团子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它吃痛歪歪身体，才发现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止它过去，外面的景色和后山格外不同，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小团子急了，下意识用自己的力量，一阵阵青色光芒闪过，小团子咬紧牙关，不断催动着自己那双青色的角。
……成了！
一个用力，小团子飞出结界，正正好好的落在一个路过少女的手中。
乌发少女一脸惊愕，看着自己怀中这个突然出现的毛茸茸，大眼对小眼，煞是尴尬。
“你莫不是哪里跑出来的低级妖兽？”少女嘀嘀咕咕，捧着手里的小毛团，略有些赞赏的看着它雪白的毛发和琉璃一般的角：“不对啊，长得这么可爱的妖兽我怎么能没见过呢？”
“…不知道你尝起来会不会很好吃，这点皮也太少了，给师尊做个披肩都不够……”
小毛团是听不懂那么多词语的，它只能看着这个少女高兴的表情，那双乌黑的眼眸微弯，让人一看就觉得开心，毛球不自觉开始挺起胸膛，蹭蹭少女柔嫩掌心，一副飘飘然的样子。
——直到少女要把它丢进锅里的前夕。
“唧唧唧唧唧！”毛球气急败坏，身子灵活的一扭，从她手中逃跑了。
少女憋着笑，和远处浑身警惕的毛球对视：“喂，小毛球，你是不是生了灵智？”
小毛球还记挂着刚才的事，傲娇的转过头不去看她。
“那看来是可以听懂我说话的。”少女看着它人性化的动作，又百般诱哄着，把小白团子哄回了自己手里：“小毛球，你这么白，我就叫你小白吧？”
高傲的上古凶兽·景·小白大人哼哼唧唧的接受了自己的新称呼，温顺的留在少女怀中。
这一留就是几百年。
从初生神智再到完全接受上古凶兽的所有传承，小毛团也只花了这百年时间，明明可以完全脱离后山，明明可以外出游历四方，不必被困于此地，看着每天雀跃着为自己带来食物的少女，小毛团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不动声色，甘愿留在此处。
她说她叫越寒烟。毛团窝在她怀中啃着鱼肉，听着她清润的嗓音，越寒烟讲高兴的事，它也跟着高兴，身体也靠得更近，越寒烟口中的高兴事往往和她师尊有关，毛球也不在意，它只要每天待在少女的身边，能看到她，好像就足够幸福。
越寒烟…越寒烟……光是想着这个名字，小毛球整个球身都僵硬到不知所措。
哪怕这个人有点小恶劣，欺负它以后就像只小狐狸一般笑得前仰后合，但毛团还是开心，喜欢看着这个少女笑，喜欢她随手起的“小白”名字，喜欢她的所有一切——哪怕是作恶也一样。
在亲眼看着少女入魔后，小白强迫自己忽略心中名为窃喜的情绪，一路跟随，化成为人的身份，更名墨枢白，又陪在它心心念念的人身边。
害了人没关系，杀了人也没关系，犯了无可挽回的错也没关系，上古凶兽的态度近乎纵容，看着越寒烟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任凭她被种种情绪裹挟，犯下那些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
“没关系的。”青眼白发的男人看着眼前刚从混沌中清醒的少女：“因为有我在，所以没关系的，姐姐。”
他伸出手，这双手既能擦去她浑身血迹，又能为她斩除拦路的所有生灵，而现在，只是抚着她纤薄颤抖的脊背，像长辈对幼崽的温柔诱哄。
“小白……我错了吗？”越寒烟痛苦皱眉，又陷入梦魇，这一切早就是堕魔者的家常便饭，她处在这种环境中，只会越来越痛苦，越来越残暴。
但墨枢白不在乎。
他抚摸脊背的动作甚至都未停顿，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颊边梨涡更深：“没有错，当然没有哦。”
她是不会犯错的，如果有，那就由自己来抹平吧。
-
除了那段越寒烟神志不清时的无差别杀戮时间，后面她逐渐清醒，选择和元定合作。
与虎谋皮固然危险，越寒烟这边倒也留了个心眼，互相利用，互相背叛，一切都在意料之内发展——墨枢白一开始是这么觉得的。
——直到温热的血喷在他脸上，墨枢白嗫嚅唇瓣，看着自己怀中四分五裂的身体。
怎么会呢？他的手第一次颤抖，看着怀里再也不能叫他小白的少女。
为什么会选择救他呢？
能走到这个地步，生死其实早已置之度外，墨枢白做好了一切准备，却只看到越寒烟最后下意识护住他，而他连反应都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击就断了气，饶是早有预知的死亡，墨枢白的心里也像是骤然空了一大块。
而她的师尊还举着剑，冷冷的对着这边。
墨枢白麻木的挂着自己招牌的讨好微笑，把怀里人抱得更紧。
“仙尊大人，我们来谈个交易吧。”
-
“卖烤鱼咯——热乎乎的烤鱼——”
街道上人群熙攘，车水马龙。
“哈哈，你追不到我！”
扎着一个朝天辫的小孩颇有活力的跑在街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伙伴，熟料下一刻就狠狠撞到了人，手中拿着的烤鱼也落到了地上，他身后同样年纪的小男孩看到这个情景也踟蹰着不敢上前，看着那个被撞得坐在地上的大哥哥。
朝天辫看了看自己的烤鱼，几乎要委屈的哭出来，想到阿娘说的话，他又怯生生的去道歉。
“大哥哥，对不起，你没事吧？”
被撞倒的是一个白发青年，身形高挑瘦弱，眉眼处覆着青色布条，脖颈上挂着一块同色玉坠。
“没事。”男子起身，温和说：“倒是你的烤鱼，可惜了。”
小孩到底还是小孩，虽然知道自己犯了错，但还是舍不得自己的烤鱼，大眼睛里含着泪。
“不若这样吧。”白发男子从口袋中掏出铜钱：“你替我上烤鱼摊买两条烤鱼，作为报答，另外一条给你。”
这对小孩来说属实是一件大好事。
他高高兴兴的去，又高高兴兴的回来，递完烤鱼又和自己的小伙伴一溜烟的跑远，消失在尽头拥挤的人群中。
男子握着手中烤鱼，慢悠悠的走着，明明周围人声鼎沸，他却显得那么疏离，前方有戏台子，旦角咿咿呀呀唱着曲，正好演的是二八年华的娇俏少女，他也便停下听上一曲，眼中恍惚失神片刻，又不着痕迹的走去另一处地点。
茶楼的说书人正讲到动情处，唾沫横飞。
“这仙魔和平共处几百年，这其中奥妙那可是众说纷纭啊！可我老田可知道，当今仙尊和魔尊啊，年年都要去同一个地方！”
底下人心急，纷纷起哄打趣：“老田你每次都这么说，这次又要编什么？”
老田气的脸红脖子粗：“这次可是千真万确！指不定两人就做了什么约定，才让两界现如今这么平静，再说这新任仙尊黑发青眼不似常人，指不定是什么仙家轮回转世哩！”
茶楼中众生百态，百姓说说笑笑，一片祥和，白发男子抿了一口茶水，咬了一口手中烤鱼，面色黯然，又摸了摸脖颈间的魂玉，感受到那抹熟悉气息才作罢。
哪有什么约定。墨枢白唇角嗤笑又悲哀，茶水透过布条，隐约露出两双空洞眼眶。
不过是像他一样，守着某个地方，等着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番外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