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惊舒落

4、004

　　夜晚的风是带着些凉意的，尤芍逐渐清醒过来，感觉身上盖着一件温暖的外套，她睁眼，看见李斯覃就站在一旁，看着睡莲池出神。

　　尤芍开口，“你怎么过来了？”

　　李斯覃转身，少有的没有带着笑，“早上你问我地址，说你想在这待一天，想着晚上忙完来找你，给你打了几个电话，无人接听，我就直接过来了。没想到看见你……”

　　缓缓呼出一口气，他又重新带上笑容，“没想到你竟然在这睡着了，也是心大，不怕着凉吗？”

　　他静静地看着尤芍的眼睛。如果没有听过老人的话，尤芍绝不会多想，如今，看到李斯覃不太寻常的表现，怕是这些场景让他回忆起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抱歉，是我多言了，我会尊重你们艺术家创作的方式的。我刚刚看到你画的画了，很美，万分感谢尤小姐的用心。”李斯覃重新将话题拉回正题。

　　尤芍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回复，只能顺着他的话，“谢谢，这是应该的。”

　　“夜深了，一个人在外也不安全，我就在这陪你吧。会影响你吗？”

　　“不会。”尤芍答道。

　　随即，她开始着手最后一幅写生，夜晚的睡莲。光线昏暗，尤芍自己带了一盏灯，勉强照亮颜料与画面，都是凭借她多年对颜色把控的熟练，让她在黑暗中作画，也能保持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

　　李斯覃就静静地站在一旁，情绪略有起伏。尤芍此时此刻也不再注意得到身边的事物。

　　他看着尤芍微微有些出神，只觉得她的身影渐渐和某个美丽的女人重合，再一眨眼，那身影又再次不复存在。

　　几年前的画面浮现在他眼前，那天晚上，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是一个开了变声器的人，用很浓重的机械音，说出了一个让他痛不欲生的噩耗。当他赶到现场时，看见了一个身影，几乎可以断定，那就是现今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Rose.X。只是在当时，他还不是这样丧心病狂的模样，只有少数人知道，他是裴勋手底下的人，他在为那个疯子做事，绝对是裴勋派他杀死了姐姐。可惜，在他看见Rose.X后，他就迅速消失了，他派了大量人手，都没能讲他捉住。在这之后，Rose.X就不再与裴勋挂钩，开始出现在公众眼前，成为不折不扣的杀人魔。

　　“李先生？”尤芍试探的叫道。

　　纷飞的思绪被打断，李斯覃终于回过神来。

　　“抱歉，刚刚走神了。”

　　“我送您回去吧。”李斯覃看着尤芍已经收拾好画具，抱着一沓画，准备离开的样子。

　　“那就劳烦了。”

　　-

　　谢离坐在玫瑰园中心的亭子里，少见的有些迷茫。想起昨夜，无数次想要停止自己的动作，然后马上将她杀死，以除后患，却每次都没能下手。在徘徊与纠结中，他看清了她胸前的纹身，那样妖艳的黑玫瑰，一瞬间，他理智全无，彻底疯狂。

　　她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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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了，我走回去就好了。”和上次一样的位置，尤芍将画包背好，下车离开。

　　直到走到家门口，尤芍才突然发觉，自己身上还穿着李斯覃的外套。晚上有些冷，当时刚睡醒就顺手披上了，没想到忘记归还，以李斯覃的做派，也不会主动问她要，她交画的时候再顺便还了吧。

　　尤芍将包放下，外套搭在椅子上。手机突然响起了提示铃，苏意给她发来一条语音留言。按下播放键，苏意的声音就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尤芍，明天下午有空吗？有套设计稿要给你看看，咱们顺便去喝个下午茶吧，你上次的事情还没说呢！”

　　尤芍无奈地笑笑，回复道：可以。

　　说完尤芍就进了浴室。伴随着水声响起，热腾腾的白气渐渐充满整间浴室，镜子被水雾布满，变得模糊不清。女人白皙的身影若隐若现的藏在一片水雾之下。

　　擦干身上的水珠，尤芍突然发现忘记带干净的衣物进来了，她裹上浴巾推开房门——原本空荡荡的客厅突然多了一抹不和谐的黑色。看来有人不请自来了。

　　只裹了层薄浴巾的尤芍，的确有些慌了神。

　　谢离慢悠悠地抬眼，看见尤芍这副模样，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过了一会儿，他看了一眼挂在椅子上的西服外套，突然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推开门，空荡且黑暗，他转身看向尤芍，

　　“原来没有新人？”

　　尤芍愣了一下，仔细回味他刚刚的一系列动作，突然看向那件李斯覃借给她的外套，惊觉不妙，脱口而出解释：“只是一个认识的人的外套，借我披一下御寒罢了！”

　　在她的记忆里，他是一个占有欲强到恐怖的人，即便他现在对自己没感情，也绝不允许自己有玩弄他的嫌疑。

　　她害怕他误会的慌张模样取悦了谢离。昨晚发生的事让他思考了许久，除了那次意外导致他丢失了部分记忆，他倒是已经很久没有被一件事扰乱心神了。那朵黑玫瑰纹身和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怀疑或许待在她身边，可以帮助他找回那一部分丢失的记忆，反正以他的能力，随时能将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他慢慢靠近尤芍，每走一步，尤芍的心跳就好像加快几分，但她没有后退，她知道不应该在这个人面前后退。

　　他呼吸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却是弄得她有些痒。

　　谢离看着她胸前那朵黑玫瑰，低头贴近，用唇描摹，轻且密集地吻着图案上的轮廓线，他看着它宛如着了魔，双手握着她的双臂。

　　她指尖探入他的发，有些柔软，开始有些入迷。

　　一瞬谢离的眼神变得更深，将她打横抱起，向房中走去。

　　今夜的时间又被按下慢放键，如同带上滤镜的老电影，每一个细节都被镜头特写记录下来，空气也变得越发粘稠胶着。

　　尤芍静静地枕在谢离的手臂上，大脑渐渐清醒。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恍惚间回到很多年前，一个晴朗的夜晚。

　　……

　　尤芍静坐在精致的木板床上，陌生的宿舍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17岁的她比如今要孤僻，正平静地等待一场灾难的降临。

　　拉维尔学院坐落在星际一号教育区中心，是整个星球最好的高级中学，顺利毕业的学生可以直接获得通往101区的资格证，去往各个著名大学都是轻而易举。但这也是贫富差距最大的学校，它在拥有极其丰富教学资源的同时，也贯彻着一个所谓的“平等政策”，在招生时不设立任何家庭背景的门槛，面对一切达到考核标准的学生开放。但校方却为保证贵族学生的学习体验，将学校分为两个区域：特设区与均等区。特设区为贵族学生打造，住宿与教学区都是最高档的配置，虽然师资相同，但是均等区的学生们一切设施都极为简单，甚至简陋，因为不设限制，这里学生都没有家庭背景，为了能进来争得头破血流，大部分人没有任何底线和道德可言。

　　最近的校方高层总是惶恐不安，因为特设区有一批学生被卷进了一场□□。他们的家长们惨遭陷害，学生们受到波及，有几个人甚至已经“意外”身亡。但最近的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也许是被人杀害了，甚至还是同一个人。

　　所谓“平等政策”的惊天阴谋终于暴露。在现在的世道，人人都在担心无法自保，贵族和上流人士们联合建立拉维尔学院招收各个阶层的学生，就是他们自保计划中的一环，近百年风波不停，这次终于席卷到他们头上，而均等区的学生们，也将成为为他们所用的棋子。

　　只要抛出巨大的利益诱惑，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寻找“替死鬼”。在他们眼里的一枚石子入海，足以在均等区掀起惊天巨浪。各种争夺与阴谋拉开序幕，在各种陷害下，对这件事无动于衷的尤芍，却成为了最终“受害者”。

　　她从均等区调去特设区已经一周了，每天都是等待危险的突然发生。她没有背景可言，进拉维尔纯粹是以极高的成绩与天赋。其实这次“被害”也是她默许的结果，如果她不想，不会是她来。但她已经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环境，是否会有生命危险她也不在乎，她甚至有些好奇，那个被传言不断夸张的“恶魔”究竟是什么模样。

　　原本宿舍里的人早就害怕得仓皇离开了，空荡荡的宿舍宛如一张大网，如此明显的圈套。一帮蠢货，尤芍心想。

　　躺倒在床上，抚摸着柔软的床垫，尤芍有点想干脆睡去，这里的条件比均等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这一周的生活，堪称奢侈。今日是校方猜测“它”极大可能出现的日子，虽然没要求她要做什么，比起那些利益，“恶魔”的真容更加能吸引她。

　　她揣着一些微小的兴奋，等待着。过了很久很久，夜深了，外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黑暗的环境让她的困意越来越浓稠，那点兴奋也被渐渐压下去。想到这几天的食物，比起她以前每一天吃得都好，叫不出名字的高档菜式，尝得出鲜美。虽然很贵，但她的卡是校方给的，不用自己掏钱。教室也更加明亮宽敞，系统也更智能。这床也很软，宿舍也更大更漂亮。她可以不在乎，只是如果可以，谁不想要更好的条件。于是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这群自私自利的魔鬼给她留下的最后晚餐。

　　尤芍沉沉睡去，接下来发生的事，再也没有感觉。

　　只是一阵微风拂过，男人就站立在她床前。校方设下的安保陷阱不堪一击，到底是低估了他的能力。不过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的诱饵，也是新奇。

　　谢离探究得看着尤芍的安详的睡容，看清之后心中顿生无边愤怒。他早就知道躺在床上的不是今晚真正的目标，他的确会照杀不误，但是这人，他不会下手。他将她打横抱起，迅速离开了学校，忍不住冷笑，没想到校方找替死鬼居然找到她头上了。

　　听着她依然平稳的呼吸，她平躺在他的床上，睡得正熟。

　　谢离一时间不知道作何感想，只是盯着她。还记得从一年前开始，他就频繁的在这附近行动，帮裴勋处理他那些麻烦的“残渣”。

　　一次偶然，特设区的目标擅自跑到了均等区，他不知如何召集了一帮均等区的学生，横行霸道，在操场后面的器材室里关过很多次他想强取的女学生。谢离准备执行任务的时候，刚好碰上那个特设生正准备将一个女学生关起来。她站在他们中央，马尾辫高高扎起，美丽的脸上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害怕或是脆弱。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想清楚”，即刻她拽着她面前那个特设生进了器材室，身边的人没能拦住，跟着进去了。

　　谢离挑了挑眉，随即听到了一些碰撞声和断断续续的惨叫，他站在暗处没出来。

　　不到十分钟，那个女生独自出来，将器材室的门锁了，她看起来只是发丝略有些凌乱，淡定地理了理衣服后，好像无事发生一样走远。

　　谢离慢慢走出来，跳到高处的窗台上，望向里面，有些惊讶，跟着特设生的那些均等生七仰八叉的散落在地上，裸露的肌肤上有不同程度的伤。特设生趴着，被一堆体育器材压着，面朝地上。感觉如果不将他弄出来，不用动手他就会死。

　　谢离还是踹开了器材室的门，跨过一堆均等生的躯体，秉持着“严谨”的态度，居高临下地望着趴在地上的特设生，过了片刻，注意到了特设生的指尖还有些颤动，不假思索，抬脚给他补上了致命一击。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出奇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