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童话》檀苏

12、第 12 章

　　臭小子，居然敢嘲笑她！
　　边媱关掉手机，不再到处东张西望，认真听讲座上的发言。

　　过了好一会，她又忍不住往陈渡的方向看去，恰好前一个讲师说到搞笑的话题，下面的座位上笑声一片，学生们双肩不断耸动，还和旁边的同学低声交流。
　　唯独陈渡的那个位置。
　　低着脑袋没有什么动作！

　　不知道是在睡觉开始开小差，此刻的边媱非常代入上课的老师，想把陈渡揪起来回答问题。

　　——当然也只是想想。

　　她是第三个发言的。
　　小徐在之前列了一些发言提纲，内容根据提纲发挥，因为都是自己熟悉的领域，边媱还结合大学和在基层锻炼的经历，给了学生们很多建议。
　　等到大家都发言完，讲师们再轮流给学生们答疑。

　　大学生要活跃些，下头提问的人很多，问题也稀奇古怪的，时不时引起一阵笑。
　　到边媱时，举手的人更多了，她先点了两个小姑娘，又看看陈渡那里，人还是低着头。

　　陈渡对这种讲座委实不敢兴趣，强撑着听了一会，困得不行，低着头睡了一下，迷糊间，旁边的盛朝碰了一下他的手臂，又听到压低的争论声。
　　他才慢慢睁开了眼。
　　台上，边媱正在给一个小姑娘答疑，盛朝正和今天中午争论过的室友在辩些什么。
　　他听见室友略显嘲弄的声音，“……你觉得有手段就这样觉得呗，还不让我觉得她说的内容水了？”
　　盛朝：“不是你自己有偏见？”
　　“怎么就是偏见了？我不就说了东晟那么大一个公司，她指不定怎么坐上这个位置，也没说啥啊，你咋就和我急眼了呢。”
　　……

　　他算是理清楚了，是为了边媱吵起来的。

　　那姑娘给边媱道谢后坐下，陈渡看她望过来，扯了扯盛朝，小声说：“算了，由他去吧。”

　　盛朝还想说什么，看陈渡的面子上，闭了嘴。
　　室友得意地笑笑，又听边媱说再点一个人，他想了想，把手举起来。

　　盛朝：“有本事别举手呗。”
　　“这么多人，你还就怕点到我啊。”

　　语音一落，音响里温和的女声传来：“大家还是很热情，突然间不知道该选谁，这次，我们点一个男生把，就……中间，第十排左数第二个……”
　　教室里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中间，或快或慢地停在陈渡身上。

　　陈渡掀起眼帘，看到台上的边媱语笑嫣然，一个大喘气，“……第三个。”

　　盛朝：“卧槽！”

　　“……第四个，对，就第四个举手的男生。”

　　“……”
　　盛朝：“渡啊，感觉这漂亮姐姐耍我们呢。”

　　自信点，把感觉去掉。
　　陈渡心想，随即哼笑一声，“你的错觉。”

　　而被点中的室友懵了一下，还是旁边的话筒传过来，他后知后觉地从位置上起身。
　　拿着话筒斟酌措辞：“边老师您好，我、我的问题就是，刚才听各位老师说自己的学业和事业经历，你们的侧重点不同，您这么年轻，事业几乎是一帆风顺，在您成功的路上，抛却您个人的实力，您觉得人脉有多重要？”

　　隔一个座位的陈渡，忽然沉下了脸。
　　之前的问题，大家更在乎讲师们面对逆境如何逆袭，或者在学习路上的感悟，唯独这一人要边媱回答人脉问题。

　　陈渡双手攥成拳，睨了室友一眼，看他虚伪的模样，就觉得一阵恶心。

　　而台上的边媱像是没发觉他的意图，笑着开口：“这位同学提的问题很有趣。不过我要做回答的话，只能给一个只符合我本身的答案。”
　　“要我回答人脉重不重要，我的经历告诉我——”
　　“会投胎比较重要。”

　　现场发出一阵爆笑。

　　陈渡松开拳头，情不自禁地跟着大家笑。

　　边媱：“好了好了，开个玩笑，不过你这样一说，倒提醒我该感谢我爸妈了。至于人脉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人脉很重要。然而，你需要人脉的同时，你也要变成别人的人脉。”

　　边媱前面的解答都会根据实际情况随口说出一两个方案，现在却抛下一个笼统的“鸡汤”，便没了下文。

　　室友知道她的回答结束，干巴巴回答一句谢谢，坐回位置上。
　　把话筒递给别人，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说的什么玩意儿，还不是拼爹。”
　　陈渡凉飕飕地说：“你和孟婆打好交道，也能拼爹了。”
　　“你……！”意识到那是陈渡说的，室友心知惹不起他，把话咽了回去。

　　*
　　讲座只比平时的一节大课长些，结束后，还没到饭点。

　　金融系的研究生都被导师叫过去帮忙，陈渡在职工休息室，遇到了边媱。

　　边媱还被院长拉着说话，陈渡被支使搬了几张桌子。
　　又回到休息室时，就听边媱说：“辛苦你们了，身上没带什么东西，这是几张书签，你们收下吧。”说着，让小徐把书签交给几个帮忙搬桌子的学生，她则是随手给陈渡递来一样东西。

　　几个同学推脱着说不要。
　　陈渡则是看看她手上的东西，又看看边媱，边媱对他挑了挑眉。

　　他把东西接过，道：“谢谢边老师。”
　　其余几人看他不客气，也不再推脱。不过只有陈渡一人走出门，把边媱给他的东西打开。

　　一张书签和一张纸，纸是金融系做的那个海报，不过把海报上那句“May I？”单独留下，下面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街道图，有个位置被做了标记。
　　恰好陈渡认得。
　　是市区的大剧院。

　　拿着纸片笑了出来，陈渡把东西撕碎扔掉，就被一个老师叫进另一间休息室。

　　里面还有几个学生，老师在交待他们，一会怎么一起把几位嘉宾讲师送走，怎么送他们谢礼。
　　在老师吩咐谁负责谁时，陈渡突然开口：“我交给边老师吧。”
　　其他人惧是一怔，老师也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
　　“边老师曾经一对一资助过我表妹，因为很久没见她，我也想当面对她表示感谢。”

　　众人的目光更错愕了。

　　陈渡倒是无所谓，反正说的是实话，回头他演个戏，边媱也能懂。

　　老师将信将疑，还是答应了他。
　　送人出去的时候，陈渡捡了片叶子夹在礼物里，等老师们感谢完，几个学生才上前把东西递上去。
　　陈渡还没忘记刚才的借口，一本正经地对边媱说：“边姐姐，您还记得我吗？我是陈汝的表哥。”

　　边媱：“？”
　　边媱：“……”
　　你他妈谁？有什么病？

　　边媱愣了足足有五六秒。旋即“哦”了一下，“是你呀！”
　　同行的老师和同学一见还真是这样，便有人开口：“陈渡说您曾经资助过他的表妹，还真有这回事？”
　　边媱：“嗯，他们高中时候的事了，过了这么多年，差点没认出来。”

　　何止是差点，睡了他都没认出来。
　　陈渡心头腹诽。

　　客客气气地寒暄两句，把众人送上车，陈渡手机里收到一条消息。

　　「？」

　　他没回。

　　而坐在车里等了半天回音的边媱没见动静，想打电话过去，又想到今天陈渡让她十分不满意的表现，硬生生忍住了。
　　驾驶座上的小徐不解：“边总，咱们不走吗？”
　　“再等一下。”
　　小徐又问：“您以前真资助过陈渡的表姐？”
　　“嗯。”

　　她点头，拿起刚才学校送的礼物，随手拆开，一片叶子忽然就掉在了腿上。

　　“这礼物盒里怎么还有叶子啊？”
　　小徐说着，才要帮她把叶子拿开，边媱眸光一闪，“等等。”
　　她把叶片捡起，前后看了一圈，上面没写字，却懂了。

　　陈渡给的回答：yes。

　　嘴角漾开笑容，她也没心看是什么礼物，直接把东西放在驾驶座中间，对小徐道：“今天也没有什么事了，你提前下班回去吧，我还有些事。”
　　小徐惊喜，“真的？”
　　“再犹豫就回公司加班去。”
　　小徐圆润地滚了。

　　边媱在车上等了十来分钟，陈渡才过来。
　　上了副驾驶，系安全带时，她看到陈渡的右手指骨上出了血，忽然拽住他的手，“怎么受伤了？”
　　还是新伤，血迹擦到了周围，肤色被衬得更白了几分，这点伤口，像是冬天藏在雪中的腊梅红般，极其显眼。

　　陈渡眼神微闪，“刚才不小心擦到了。”
　　“这也能不小心，你等一下啊，”她边说边在车里翻找，还真找出了两块创可贴给他贴上，“你今天讲座上是不是没听我说？”

　　“嗯，睡着了。”

　　“……”
　　一口气就堵了上来。

　　边媱甩开他的手，陈渡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继续道：“这类讲座一般又空又大，听了就忘，还无聊，你不觉得很容易睡着吗？”
　　“你以为我喜欢放下工作跑来？遇到的学生提问还莫名其妙的。”
　　“没事，他以后不敢了。”

　　“啊？”边媱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什么不敢了？”

　　“没什么。”陈渡拿了张湿巾把手上的血迹擦掉，“你不喜欢放下为什么要来？”
　　“你说我为了什么？”她张口就是反问。
　　陈渡抬起头，往身侧看。

　　因为妆容的缘故，她看着就像是同岁的小姑娘，好像也比平时要幼稚些。
　　这两天出了太阳，明亮的阳光从车窗缝隙里，亲吻在她的额间，陈渡呆滞了片刻，手像不听控制般拽着边媱的手臂，把她拉过来，在唇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随即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