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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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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
那天晚上徐之洋和明月约定,让她第二天中午吃饭前来研究室找他拿相机,明月没承想越不想麻烦他,却越要麻烦他,心里过意不去,想着自己能拿些什么东西谢谢他,想来想去这次出来她实在没带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好作罢。
两手空空的明月沿着走廊走向徐之洋的研究室,空空的走廊回荡着她的脚步声,她听得有些心虚。
一转过角,她远远地就看见走廊尽头那间屋子,门开着。
再走近些,徐之洋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对着拆开了后盖,露出来里面星星点点零件的相机,举着一个小小的改锥,正在里面钻来钻去。
他目不转睛,连手都是那么稳,像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相机里,有几缕头发顺着他的额头搭下来,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看见他眉头微皱,双唇又抿住。
“咚咚咚。”明月礼貌地敲了敲开着的门。
“你来了。”徐之洋抬头对上明月,皱住的眉头瞬间舒展开,眼角又有些弯弯的样子,“来得正好,我刚修完。”
他说着轻轻捏住后盖的机盖,像是给小宝宝盖上小被子一样细致地把盖子合上。
“好啦,来看看吧!”停下手里的活儿,他抬起头对着明月说。
明月走到徐之洋的桌前,拿起来相机,对着屋子里转悠一圈,她看见取景器里出现了屋子的样子,却迟迟没有按动快门。
“怎么样?”他凑近了明月面前,她透过镜头看到他像个讨夸奖的小孩子,眼睛瞪大了有些急迫的样子。
明月没有讲话,一幅凝重的表情,对着屋子里的景一顿乱晃,最后堪堪停在徐之洋面前,
“怎么样?”她看见徐之洋更着急了。
“咔擦!”空气里爆发出快门声。
徐之洋才反应过来,伸手要捂住明月的镜头,却为时已晚。
明月拿着相机想掩饰住自己的笑,一双眼睛弯弯的,“嗯,快门回答你了。”
“好啊你,恩将仇报啊这是。”徐之洋故作生气的语气。
明月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满意,之前都是自己在他面前不是要摔倒,就是淋雨,各种出丑,这下也算是被她抓住机会,狠狠逗了一次他,她对着徐之洋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我看看。”徐之洋伸出手就要夺走明月的相机。
明月躲开,“不给不给,给你看你就要删掉了。”
“我不删,我就看看你拍得怎么样。”他说着紧跟着抓住明月的胳膊,靠近了她的身体。
“不给不给。”明月甩开胳膊,对着徐之洋做鬼脸。
徐之洋被她的表情逗笑,追着明月讨要相机。
“咳咳……”
一阵咳嗽声却打断了两人的打闹。
明月一看,发现是这次科考活动的负责人刘队长。
“刘队好。”徐之洋清了清嗓子,先说道。
“刘队好。”明月也跟着蔫下来。
“小徐啊,我找你说些‘深蓝’的事情,没打扰你们吧。”刘队像个老父亲,严厉里带着慈祥,说得明月立刻低下了头。
“刘队,徐工,你们聊。我先去吃饭了……”明月说着抱着相机从两人中间溜出来。
……
“唔……还好出来了,也不知道刘队是不是误会了。这样的活动里,出现谈恋爱的情况不太好吧。”明月边走边想着,又觉得事情不对立刻反驳自己,“啊,什么谈恋爱……我想到哪去了……”
她怎么可能和徐之洋在一起呢,他这样对她肯定是献殷勤,明月再三告诫自己可不要陷下去,就像人们常说越是好看的女孩越是会骗人一样,好看的男孩也是最懂得讨女孩子欢心的,又或者他们根本不用动什么心思,他们只是简单地散发着自己的魅力,就有很多女孩为之倾心。
明月想拥有的可不是这样的另一半。
她走着,忽而又想起来,相机里那张徐之洋的照片还没看呢,于是打开显示屏,调出来了那张照片。
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弯起来,嘴角也在上扬。
照片里一向翩翩有礼,有风度的徐之洋抬着手正在捂向镜头,半张着嘴好像正在说话,眼睛也睁得大大的,两道眉毛也正在扬着。
她抱着相机,强压着自己上翘的嘴角。
“明月,笑什么呢?”唐栗从转角走来,原来她的研究室和徐之洋的好近。
“啊,没什么栗子姐。”明月赶紧合上相机。
“走。”唐栗一把勾住明月的胳膊,“饿死了,赶紧吃饭去!”
“噢好。”明月被唐栗勾着,偷偷回头望向走廊尽头那扇研究室。
……
经过了‘浣熊’,天气变得明朗,明月的相机也修好了,心情也随着天气放晴。
太阳大而烈,把甲板晒得滚烫,却有一群身着蓝色制服的人正顶着烈日工作,明月在他们身后,打开相机准备记录下这一刻。
“你好,请问这是正在进行什么工作啊?”明月抓住从她身边路过的一个工作人员问。
“超短基线标定。”
那人行色匆匆的样子,明月怕耽误他,没再继续问下去,心里却在疑惑什么是超短基线标定。
“徐工,这些怎么弄啊?”
明月听见人群里有人在问话,又往前凑了几步,眼看见徐之洋被一群人围住,太阳把他的轮廓镀上一层亮眼的光芒。
“这样,咱们把这些放进海里,这里是1000米深度的规定海域,咱们先模拟一下。”徐之洋指着地上圆球一样的物体,不慌不忙地指挥起来。“把信标机后面都绑上浮球。”
几个带着安全帽的工人师傅围上来七手八脚地做好准备工作。
徐之洋地指挥着工作,跟着工人师傅一起把这些东西抛进大海。
他目光认真而专注,灼灼如头顶的太阳一样。
“来,一、二、三,咱们就准备放下去啊。”徐之洋看向身边的工人师傅。
“好嘞,徐工。”
“一”、“二”、“三”
“走!”
“咔嚓!”
明月几乎是在他们抛出的同时摁下了快门,很快她就从取景器里看到大家完成任务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徐工,可以啊还亲自上了,挺有劲啊!”有个黑黑的工人师傅拍了下徐之洋的胳膊。
“能做的就多做些。”
徐之洋有些腼腆地笑了,明月突然觉得他有点像一颗向日葵,在阳光下有着无限的生命力,手上的快门没停,对着他的笑,咔擦咔擦摁了几下。
“诶,你怎么又拍我!”徐之洋听到声音,一下子反应过来,对着人群那头的赵明月喊道。
她从面前拿走相机,用像素更高的眼睛看他,更被他的热烈感染到。
“你怎么又偷拍我?”他几乎是几步走到明月面前,像捉住小偷一样捉住了她。
“我在做报道。”
“什么报道啊?”
“超短基线测定。”这个时候刚才偶然得知的知识就派上用场了。
“那……什么是超短基线测定啊?”徐之洋像是有意为难她。
“嗯……”
他看到明月从刚才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变成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忍不住笑了出来,牙齿整齐而洁白,晃得明月有些睁不开眼。
“那我给你讲讲,超短基线测定啊就是……”他边说边观察明月,见她好奇,却又停住了话。
“是什么,怎么不说了呢。”
“想知道吗?”
“嗯嗯。”明月点头,她需要更详细的解释来用作报道。
“那这应该也算是对我个人的采访了吧?”徐之洋看了一眼明月,“采访地点还是我来定吧。”说着,迈开了步向前走去。
明月有求于人,只好抱着相机乖乖跟着他。
他进了船舱,又绕过走廊,原来是要去他的研究室,一跟着他进了室内,明月顿时感觉凉快了许多。
“现在可以了吗?”明月见他坐下了。
他对明月扬扬手,“赵明月记者也请坐吧。”
明月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果然还是有求于我的时候会比较听话。”他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注视着明月。
她被他这么看着,心又狂跳了起来,乖乖听话?我没有乖乖听话吗?猛然又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他这么吊自己的胃口,现在还说这些有的没的来撩她吗?
“什么意思?”她不想失了风度,试着用温和的语气装傻。
“你一直在拒绝我啊。”他爽朗的声音震得明月的心颤抖起来。
她有在一直拒绝他吗?
“在船上看你摔倒要扶你,你就像很嫌弃一样,很快就把手拿开了,给你披上雨衣,你也说不用了,给你修相机,你又说不用麻烦了。”他记得清楚,“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明月有一种被人完全戳破的羞耻感,那些自己的逃避行径被他悉数摆在了桌面上,强迫着她不得不面对。
他是洪水猛兽吗?
他明明是漂亮迷人的花,就大喇喇地展示着自己,那么亮眼,又那么热烈,任谁都会被吸引。可是明月清楚他是美丽而危险的食人花。她用逃避来麻痹自己,她用拒绝来伪装自己,只不过是不想成为他的猎物。
她却又想起来,所以所谓大家都有潜器挂件是为了让我接受的借口?所以看我一直在拒绝后来干脆直接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看来食人花的招数还是极具迷惑性的。
“你很讨厌我吗?”
明月听到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些可怜的语气,眼睛里的光也跟着暗淡了,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狗。
明月这一刻心里变得有些酸酸的柔软,面对他坦诚得可怜巴巴,她没有办法再强迫自己理智地去思考、去拒绝。
她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拒绝我就是偷拍我,那也该我有一次主动权了吧,赵明月记者。”他见明月如此,眉目又立刻舒展开。
她瞬间有一种被套路了的感觉,“你想怎么样?”
“不能白白拍我吧,模特还有报酬呢,我的呢……这样吧先欠着。”他好整以暇,“超短基线是一种定位系统。”
明月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转到了采访上。
“赵明月记者,不做报道了?”
“噢噢……”她恍悟过来,拿出来本子。
“在海里,潜水器的定位很重要,超短基线系统可以帮助了解潜水器实时定位,对潜水器进行跟踪。”
明月点点头,快速地在本子上记录着。
“当‘深蓝’号在海底时,它在水下每8秒发出一次的声学信号,到达母船上的超短基线定位系统,各接收传感器时会有先后顺序,利用这种时延差,超短基线系统就能计算出‘深蓝’号的具体位置、所处的深度和与母船的距离。”
“那今天你们往海里放的是什么?”
“那个是模拟‘深蓝’的声学信标,不用真正让‘深蓝’入海,然后我们就可以在船上通过信号来测试这个超短基线系统。”
明月笔下记录着他说的话,一刻不敢停。却又听见他说,“慢一点,不用着急,哪有问题再问我。”
“除了超短基线系统,这个船上还有很多值得报道的地方。”他继续,“还记得上次说的船上种植蔬菜吗?”
明月点了点头。
“如果你感兴趣,想做报道,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或者,船上别的地方也可以。”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
食人花是玩弄猎物的高手,可以坦白、可以直接、可以可怜,怎么会没有主动权,他一直有,从来都是他在打乱她的心。他直接主动坦白,让明月无法招架,现在又可以这样一幅关心她的样子。
她的拒绝只不过是想守住自己,不要为这样的人所动摇,而她却又不自觉地被他所吸引,讨要夸奖的他像个小孩,而甲板上认真专注指挥工作的他又十足的男人气,这种混合的气质让明月情不自禁地想要记录他的每个样子。
明明想要逃离,却又忍不住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