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花辞》谷雨白路

177、暴雨至（14）

　　旁人如何不说，叶魁就相当看不起。皇帝命他和沈祁阳合力追捕驰睿。明面上是通力合作，其实互为掣肘。
　　两人本来就不对付，沈祁阳防着叶魁，怕叶魁抢得先功。叶魁未必不防着沈祁阳，他沈祁阳所为，索性不去提审沈屏儿。
　　反正，把人屈打成招弄死了也是沈祁阳自个的妹妹，奈不上他。
　　沈祁阳忙着审问屏儿，叶魁便领着兵在外搜检。每每路过杏娘酒坊，少不得私事公办进去看顾一番，一来二去，两人就对上了眼。稍有往来之人均都知晓，叶家的公子迷上了卖酒的小寡妇，把叶老爷子气得要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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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魁今日又在外忙了一天，回到衙门，靠在屋里的椅子上仰天闭目。一个小兵急急忙忙跑进来，“大人，外面有个小厮要见你。”
　　他睡意正浓，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小厮，大厮的，不见。”
　　小兵没动，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他的怀里还揣着沉甸甸的耳环呢。怎能就这么出去？腆着脸说道：“大人，这小厮说话有点怪。”
　　“怎么怪？”
　　“他说，他姓朱。和大人是至交。六年前一起看过灯。一个月前，还看过大人挨揍。”
　　“挨揍？我挨什么揍，从来都是我揍别人——”叶魁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小兵摸着自己的鼻梁，“他说，他知道大人的鼻梁骨是被谁打断的。还说，那时候他就在现场——”
　　叶魁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眼睛睁得铜铃，“他、她、她多高、多大、长什么样？”
　　小兵比划，“这么高，这么大。二十出头，脸上黑咕隆咚，不知长什么样。”

　　叶魁飞也似的冲出去，什么朱公子，刘公子，此朱不就是彼珠嘛。
　　看到大门前的人，他整个人哆嗦一下，若不是当着外人，真就要跪了下去，气都喘不上来。
　　“叶大人。”仙珠笑着拱手，把手里的缰绳扔给小兵。豪爽地拍着他的肩膀，反客为主地挽住他的胳膊，“你在哪儿办公？走，我们进去说话。”
　　叶魁还没有回过味，晕头转向地和着仙珠进去。
　　茶水奉上，小兵大概也是觉得不对劲，不停拿眼睛偷瞄仙珠。
　　“看什么看！”叶魁恨不得挖他的眼珠。“都给老子滚下去。把门掩上。不不不，把门打开，你们都站在院子外头，远远的，没有命令不许靠近。”
　　“是。”

　　闲杂人等一走，叶魁“扑通”给仙珠跪下，“娘娘，你饶了臣吧。你这么跑来皇上知不知道？皇上要是不知道，臣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啊。”
　　“叶魁，你这是干什么！”仙珠拿起茶水大饮几口。一直忙着赶路，嗓子都快冒烟。
　　“皇上误会谁也不会误会你啊。谁不知道，你的意中人是那死了丈夫，卖烧酒的小寡妇。如不是你爷爷和叔叔不同意，你早把那寡妇娶回家了。”
　　叶魁的黑脸皮下浮起不显形的红晕，嬉皮笑脸地道：“娘娘别取笑臣。臣和杏娘八字还没一撇呢。可娘娘您不在宫里待着，怎么来这里了？还这模样——”
　　“这模样怎么呢？”仙珠抖了抖自己的袖子，第一次发现男装既轻巧又方便。等往后回宫，她也裁两套穿着玩。
　　叶魁心里嘀咕，这一身脏污的样子，能是通过皇上同意，光明正大从宣德门出来的吗？肯定不是，指不定是用什么阴谋诡计逃出来的呢。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赶紧说道：“臣立刻护送您回宫。”
　　“我不回去。”仙珠索性把话挑明了，“我来，是为见屏儿。你不让我见她，我是不会回去的。”

　　叶魁脑门上汗水直冒，表情严肃至极，“娘娘要见她可以，拿皇上的圣旨来即可。”
　　仙珠杏眼倒转，如果她能拿来圣旨，还需要偷偷摸摸跑来？
　　她软下脸，祈求道：“我知道你有皇命在身，不能通融。可是屏儿是我的妹妹，她不会无缘无故要见我。今天，我不是以皇后的身份去见她，是以姐姐的身份。这总可以吧？再说，我见了她，让她说出驰睿的下落，对你也是有好处。皇上怪罪起来，你大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
　　叶魁皮笑肉不笑，“这么大的便宜，娘娘怎么不去找右将军？他可是娘娘的亲哥哥。”
　　一句话戳到仙珠的痛处：“叶魁，你就别拿话酸我了。哥哥如果肯帮我，我早去找他了。唉，他不顾兄妹之情，我却不能不顾姊妹之情。你就让我见见屏儿吧，也算全了她的心愿。你的恩情，我记一辈子。”

　　仙珠动之以情，说得叶魁也唏嘘起来。
　　新皇登基，势力动荡，人人都在寻思建立属于自己的力量。
　　沈喻不例外，沈祁阳不例外，叶魁也不例外。他并不想永远屈居在沈祁阳之下，仰人鼻息。
　　“你也是来得巧了，右将军刚好不在。我带你去见她可以。但有一条，我也要在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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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脆响，昊麟的脸颊上猛然受了一耳光。大丈夫不言痛，他连眉头都没缩一下。
　　弘毅脸色暗青，嘴唇不住抖动。
　　“说——仙珠去哪里了，还是你把她藏到哪里了！”
　　昊麟心中讪笑，腆着脸哭道：“你为什么打我，为什么打我？我要告诉父皇去——”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腿打滚，好一副无知小儿形状。
　　弘毅气得恨不得拿刀杀了他，“把他给朕拽起来！”
　　“是。”
　　严怀恩并着几个宫奴，把昊麟生拉硬拽起来。这可相当不容易，因为昊麟的力气比一般人大多了。
　　弘毅揪住他的领子，“朕再问你一次仙珠去哪了？不然，我要你好看！”
　　昊麟跳起脚来，“好看，好看。我就要好看！荷花、牡丹、芍药都好看。仙珠也来看，父皇也来看，母妃也来看。大家都来看，快来看啊！”
　　听到他把仙珠和两个死去的人并在一起，弘毅气得要命，把他一推，“你就装吧，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装吧，装吧，装吧！竹筐装豆子，装啊装啊装不下。”
　　他嘻嘻哈哈，边唱边乐。装疯卖傻，令人拿他毫无办法。
　　“来人！”
　　“在——”
　　“就是把长秋宫给朕翻过来，也要找到皇后！”
　　“是！”

　　皇帝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开始搜检，一寸地方都不放过，很快发现线索。
　　“皇上，秘药房里发现一处暗道！”
　　弘毅冷眼瞪了犹在歌舞的昊麟，面无表情去往秘药房。
　　已经有宫奴跳进了暗道，匆匆进去，不一会儿捧着皇后的衮服头冠出来。
　　“皇上，发现娘娘的衮服，娘娘是从这暗道出去的。”
　　看到衮服上熟悉的九龙九凤，云纹，海鸟，弘毅一阵眩晕，差点晕厥过去。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