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花辞》谷雨白路

160、繁花落（12）

　　“放开我！我要去见父皇。我要知道——我的母妃是怎么死的！”
　　“殿下，你不能——”
　　“滚开——”
　　他挥起手臂，手肘用力击在拦腰抱住他的宫奴背心上。清脆地“咔嚓”一声，宫奴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一个倒下，又有几个扑过来，几个倒下后又扑过来十几个，几十个……
　　昊麟捶得满头大汗，也捶不散垒垒人墙，最后累得跌在地上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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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之后，风雨渐大。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雷霆般的骤雨，再加上轰隆隆的雷声和闪电，不时在天空中炸出一道道白光。
　　单致飞冒雨从御医院赶过来，提着药箱又打着油伞，除了头发是干的外，身上没有一次不是在漉漉滴水。
　　“单医士，你可来了。”
　　“实不好意思，来晚了，雨实在太大。”单致飞收起雨伞，拍着衣襟上的水珠。
　　“不要紧。能来就好。”
　　“殿下如何？”
　　“吃了御医院开的安神药，已经扶去内寝睡下。唉，可真要命。打死了几个，打伤了好几十。”周氏嘟噜，“奴就没见过这么有力气的主子。单医士，请随我来，受伤的宫奴都在后殿。”
　　单致飞跟在其后，小声道：“大家都辛苦。”
　　“没办法。当了这份差事。”

　　单致飞深夜来到长秋宫，是为被昊麟打伤的宫奴看诊。他在御医院的职位低，这样吃力不讨好，给宫女，宫奴看病的事除了他还真没什么人肯干。
　　穿行在寂静的走道中，和身边人偶尔闲聊两句。一般是周氏说得多，他说得少。
　　“殿下大概是伤心过度，德贵妃去得太突然。”
　　“可不是？人死如灯灭。甭管生前多富贵，眼睛一闭。万事皆休。——”
　　人在盛怒之下，使出自然是百倍力气。死掉的，重伤的自不用说。就是轻伤也是够呛。
　　单致飞为那些奴子把脉、上药、开方，忙得昏天黑地。
　　等他忙完一切，提着药箱往回走时，周氏已经不知去向。
　　幸得长秋宫常来常往，熟门熟路。不要人领出去也不打紧。
　　路过昊麟的寝宫时，突然停住脚步。
　　寝殿的门虚掩着，门缝张开，门口一个宫奴都没有。单致飞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伸头探脑往里偷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里面的地板上横七竖八斜躺着几个宫奴。再看寝床，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殿下，只有一团被子。
　　突然，单致飞感到颈脖后一阵疼痛。
　　“别说话！”
　　昊麟恶狠狠地扣着他的肩膀，将他拖到正殿。单致飞看到，德贵妃的梓宫已被打开。昊麟直接把他压到前面，几乎要把他的脸贴到德贵妃脸上。
　　“给我验，我母妃——是怎么死的？”
　　单致飞魂飞魄散，浑身筛糠一样。但看昊麟凶神恶煞，硬着头皮开始从上到下查验。
　　“娘娘……肋骨全断，口中有血，脖子上亦有指痕，她是被人……被人掐着脖子，活活打死的。”
　　昊麟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大叫着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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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声滚滚炸在翠薇宫的屋梁上，噼噼的闪电携带雷霆万钧之力在地面像金花一样炸开。
　　不知撞了什么邪火，一声巨响之后。院子里的海棠树从当中被雷火劈得烧起来。众人惊呼，又怕又吓，纷纷聚拢在院子里指指点点。
　　潘甲也被吓到，指着人群怒呼，“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雷火劈了大树？没见识的东西，快抬水来救火！若是惊了圣驾，要你们好看！”
　　宫奴不敢不从，立刻去抬水灭火。就在这时，又一道闪电袭来，正巧打在抬水的木桶，水桶劈成两半。
　　一个奴子大叫，“鬼火！”
　　其他人立即作了鸟兽散。

　　弘毅知道雷火劈了翠薇宫的海棠，立刻从缀景阁赶来。
　　“有没有惊动父皇。”
　　潘甲提声道：“无事，无事。雷火劈中了海棠树而已。”
　　“千万不能大意，宫殿皆为木制，如果走了水就麻烦了。”
　　弘毅即安排人来灭火，几个侍卫提着水桶进来，很快讲火扑灭。
　　潘甲拍马屁地道：“啊呀，得亏太子来了。不然，奴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呵呵，只是这几个侍卫，怎么看着面生的很啊？”
　　弘毅笑道：“大官放心，他们都是吾从健锐营调来的精兵强将，专为拱卫皇上。 ”
　　正在这时，两道影子如鬼魅从暗处闪来，像流星从他们眼前穿过。潘甲大叫道：“啊——是——是梁王！殿下，快，快拦着他！”，
　　潘甲话音未落，抬水的侍卫中窜出一个人来，五指成山一掌直劈在他的天灵盖上。
　　潘甲叫都没有来得及叫唤一声，摇摇摆摆倒在地上。不用吩咐，尸体很快就被拖走。
　　幽幽的冷雨和着冷光照在那侍卫的脸上，沈祁阳笑着把脸上的雨水抹去。

　　闪电雷鸣，片刻不息。
　　计锟躺在床上，抚摸着自己的额头，那里面像有千匹马在奔腾，扯得头皮发炸，突然一把冰刀贴在脖子上。
　　计锟愕然抬头，莫视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昊麟紧随其后，在他看向计锟的一刻，满满都是仇恨。
　　这个男人毁了他的母妃，又杀了他的母妃，他能不恨、不怨？
　　但这个男人又是他的父皇，让他的痛苦又更加一层。
　　计锟感觉到昊麟仇恨的目光，冷笑道：“哼，跟着逆臣一起进来，他是要杀君，你是要弑父吗？”
　　昊麟痛苦地嘶吼，道：“你、你为什么要杀我母妃？”
　　“她该死！奸夫□□，死一千次、一万次都少了！”
　　“住嘴！不许你污蔑伊伊！”莫视戾巴刀锋陷到他肉里。“今日，你死到临头了！”
　　“哈哈，哈哈哈！”计锟大笑，“三哥哥，你看好了。真正杀你母妃的，不是朕，而是朕身后的这个男人。如果当初不是他贪恋富贵，如何会废了你母妃一身武功，把她送到朕的身边？如果不是他无情无义，你的母妃也不会几十年困守宫闱！这一切都是他，都是他造成的！你要杀的人是他、他！”
　　“不要说了！”莫视大吼。
　　“为什么不说？”计锟疯癫地高喊，道：“明明知道一入侯门深似海，明明知道送她进来，是要她与狼共枕，与虎谋皮。你还是那么做了！莫视，你现在来杀朕，你为什么不杀了你自己去抵命？畜生、畜生啊！你误了她的一生！昊麟，你母妃现在还未走远，她还在黄泉路上，未过奈何桥。她在那里等着的人是谁，总不可能等着朕吧？——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