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花辞》谷雨白路

143、欢情薄（10）

　　弘毅指派八个教引嬷嬷，为主的乃是倪贵妃的近侍冬藏。仙珠和冬藏早已熟络，可今时不同往日，自然不能太随意。
　　教引嫲嫲的到来不单是扫了仙珠的脸面，更是给闵氏脸上一掌。私下里，闵氏没少抱怨。看到冬藏，依堆起满脸笑容，收拾出一间清净的小院给嫲嫲们居住。
　　仙珠的弓箭收起来，小马也送到马场。仙珠满腹不情愿，闵氏搂着她，劝道：“我的儿，你且先忍忍吧。俗语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殿下的话都在理上，想反驳都让人无从反驳。往昔里，我说过过多少回，哪有女孩家家弓箭不离手，天天骑马射箭的。出嫁前，你就跟着教引嫲嫲，好好学规矩。无事的时候，描描花样子、绣绣荷包香囊。你那女红实在也太拿不出手了。往后若想给殿下绣个贴身的小物都要被人笑掉大牙！”
　　仙珠挣开闵氏的怀抱，满脸通红：“我的女红是不好，从小就不好。他爱用谁绣的东西就找谁讨去。我绝不拦着！”
　　“你这孩子，又说赌气话了！”闵氏戳着她的脑门，“女人再强焉能强得过男人？殿下今非昔比。不说远的，就是那孝纯郡主。将来她是正妃，你是——唉，往后这日子难啊！”
　　仙珠心烦意乱地说道：“是啊。难啊。我只要一想起，二女共侍一夫，心里就腻味。那样的生活，光想想都恶心。阿娘，你还是把我的小马拿回来吧，我跨上它就走。走得远远，再不回来！”
　　“不许说这样的话！”闵氏凶巴巴地吼了她一声。又看她闷然不乐，搂着她的肩，温言软语哄道：“傻孩子，你莫担心，有母亲在，怎么会让你屈居人？你天生就是皇后命格——”
　　“阿娘，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您可不要为了女儿去干傻事。”
　　闵氏掩嘴而笑，抚着仙珠腮边的发辫，“啊呀，阿娘能做什么傻事？阿娘的意思是纵然是为侧王妃，阿娘也要你嫁得正王妃更风光。殿下是瞎了眼睛，才会舍了珍珠去爱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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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王爷接连着大婚，又都是皇上爱子，天下商贾，云集京师。他们带来各地奇珍异宝，什么珊瑚海棠、玛瑙翡翠，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应有尽有。
　　韦韵诗身兼母职，忙着给月眉张罗嫁妆，却发现京师的绸缎庄、银楼、水粉铺都被人扫买一空，她连一根纱、一个镯子、一盒水粉都买不到。
　　堂堂京师，众商荟萃，怎么会买不到东西？不用说，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使坏。
　　韦月眉心里也是发急，却又毫无办法。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财可通天。但她韦家的财富与沈家的比起来，九牛一毛，根本撼动不了。若太寒酸，将来就是过了门，也是被人耻笑。
　　韦韵诗见她闷闷不乐，邀她一同去庵堂拜拜，算是散心。月眉心想，走动走动也好，总比呆在家里胡思乱想要强。
　　这天秋阳高照，万里无云，姐妹一同来到庵照寺。庵照寺是尼姑庵，有一位尼婆极会侍弄菊花，所种菊花又大又美，年年都要吸引无数人来观赏。
　　尼婆以此作为生财之道，围着菊花修了菊园，又把寺院的收拾得精巧秀美，引得越来越多的人来。
　　两姐妹在菊园中绕玩一圈，直到大殿，侍候香火的姑子看到她们，忙递过来三支香，笑眯眯地道：“姑娘难得出来，抽支签，测测运势。”
　　月眉不信这些鬼力乱神的东西，但经不住韵诗劝说，从签筒中摇落一支。
　　姑子取出签文一看，脸色顿时有点不好。
　　月眉心下微凉，道：“俗话常说穷达皆由命，何劳发叹声。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唐朝的窦玄德因为行好事而改了恶运。所以好与不好，在于自己修行，而不在于抽了什么签文。签文上说什么，但说无妨。”
　　“阿弥陀佛，姑娘豁达，如有这分心性，将来就是洪水滔天也是不怕的。”
　　姑子笑着把签文递给她，淡红色的签纸上写着：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这是一首耳熟能详的五言古诗，说的是世间万物都是一场空。姑子脸色大变，恐怕在于这首诗太过空灵，而并不适合一个女子。
　　签文深意，韦月眉领会不出，撑着笑容把签文收到袖中，“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姐姐也试试吧。反正也无伤大雅。”
　　韵诗遂也如月眉一般样从签筒中摇落一支。姑子取出韵诗的签文，立刻眉开眼笑，连说着恭喜姑娘。
　　韵诗不解，姑子因说道：“我把这支签文念给姑娘听。‘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这是说姑娘红鸾星动，要有佳婿临门啊。不仅有佳婿，将来还要生贵子。”
　　韦韵诗的脸臊得通红，恼道：“胡说八道！这张签一点都不准。”
　　月眉笑道：“为什么说不准？人人都说，庵照寺的签是最灵的。如果真如签文上所言，，妹妹真要恭喜姐姐。”
　　韦韵诗低声骂一句，脸上并不见笑颜。
　　她今年虚岁二十七，早过了婚配的年纪，哪里会有什么佳婿，什么贵子？
　　她所思慕的如意人，早已成了别人的枕边人。
　　今生今世，再无希望。
　　姐妹两人怀着各异的心情，从庵照寺出来。夕阳映照，残阳像血一样涂满天空。
　　那天傍晚，韦府马车没有回家。一农夫于凌晨在山涧溪水边发现顺水漂来一条手绢，顺水而上，发现一位女子趴在水岸，不知死活。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韵诗。原来，她们所乘马车在回程的路上不幸坠下山谷，车夫，婢女皆亡，她则落在溪水之中，顺流而下，月眉则不知所踪。
　　弘毅亲自带人找遍了庵照寺周围的每一条山谷、河流、山涧。整整七天，什么都没有找到。
　　韦月眉就像露水，消失在清晨的阳光，叫人无处寻觅，也无处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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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月眉失踪，正妃位置该谁来填缺。计锟左思右想，只得又择一个家世相貌相当女子补上。没想到，刚发圣旨没两天，人就得了疾病死了。计锟再选，又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