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花辞》谷雨白路

135、欢情薄（2）

　　一晌贪欢，后悔半生。
　　莫视心情复杂地凝视身边熟睡的容颜。一朝错步步错，今时今日更是错的离谱。
　　昊麟总怨他和伊伊骄纵冰芮太过，还硬要将他们凑成对。其实昊麟是不知，他和伊伊亏欠冰芮太多。
　　伊伊入宫后三年，父母硬塞了个女人给他做妻子，就是冰芮的母亲。他和那所谓妻子半分没有感情，完全就是出于孝道，为了延绵子嗣。
　　那女人的肚子很争气，他一年难得碰她两回，偏偏就都有了。冰芮还抱在手上，肚子里又有一个。
　　引发了华伊伊滔天妒火，她以宫中赏花会的借口，把那女人召到宫里。花会过后，女子坐着轿辇回家。到了府门前，丫头一揭帘子，女子已在轿中七孔流血。
　　是谁所为，昭然若揭。
　　众人为她不平，更为那肚中成形的男婴不平，吵嚷着要找出凶手，以命换命。
　　唯独莫视巍然不动。
　　他知凶手是谁，却不能去找那凶手。因为他知道，伊伊恨他，恨得希望他去杀死自己！
　　莫视什么也没做，把毒亡的消息换成了暴毙。甚至还送自己的女儿冰芮去长秋宫做了养女。
　　众人都怕华伊伊会对冰芮不利，而他深信，伊伊不会。
　　如同昊麟是她的孩子，所以他把昊麟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伊伊也是把冰芮真的当作自己的女儿。
　　他们这一辈子无望了，活着不能在一起，死了还是不能在一起。
　　唯有把心愿放在一双儿女身上。只要昊麟和冰芮在一起，就如同他和伊伊在一起了一样。
　　离去之前，莫视倾身在她脸颊上吻了又吻，细心掖紧被角。

　　长秋宫的秘药房有一条暗道直通宫外的樊楼。此时，莫想正焦躁地在暗道中等待着。见到密道传来微微一簇火光，赶紧上前，“大哥，昊麟出事了。他刚刚去大将军府劫走了沈仙珠。”
　　莫视脸上肌肉一抽，勃然作色，“你怎么不拦住他？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来好意思喊我大哥！我是怎么交代你的，好好看着昊麟，好好看着昊麟！别让他捅篓子！如今可好，出这么大的事，你才来同我说！”
　　莫想垂低着头，不敢为自己辩解。借着幽暗的冷光，莫视看到他弟弟脸上青青紫紫，“那浑小子揍你了？严不严重，快给我看看——”
　　昊麟的武功尽得莫想的真传，莫家拳的精微了然于胸。和莫想过招，莫想投鼠忌器，昊麟倒步步狠招。
　　莫视长叹一声。莫想豁达地道：“大哥，我的伤没事。现在要紧地是赶快想个办法把这件事遮掩过去。事情如果传开，闹到皇上面前就不好了。”
　　莫视冷峻地道：“昊麟劫走仙珠恐怕是想把生米煮成熟饭，毁了沈仙珠的清誉，逼皇上就范。”
　　莫想急道：“如果他真这么做，就是毁了自己！”
　　莫视心中沉痛，对昊麟是又气又恨又是可怜，“快想想，昊麟带着沈仙珠要去哪里？”
　　“是不是往东湖的新宅？”
　　“好，你跟我一起。一定要赶在将军府的人之前找到昊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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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的夜风暖热潮湿，呼呼从仙珠耳边刮过。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水花拍岸之声。
　　昊麟这是要带她去哪啊？
　　她绵软无力地伏在他的背脊上，抬头看到月娘，正从层层黑云中探出脑袋。不禁幽幽叹息，“昊麟，你又害我。”
　　昊麟背着她在黑夜中疾行，热汗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
　　“我怎么是害你？我恨不得把心剖开给你看呢。”
　　“你的心上有什么？”仙珠道：“除了阴谋诡计。”
　　“胡说，哪里来的阴谋诡计，我的心上装的全是沈仙珠。”
　　“我不信。”
　　仙珠的身体软绵绵的，脑子也有些混沌。没有想到，如此紧张时刻，两人居然还在斗嘴胡诌。
　　讽刺啊讽刺！
　　她想过千万次的逃离，但没有一次是和昊麟。
　　她问：“昊麟，为什么是你？”
　　昊麟反问：“仙珠，为什么不能是我？”

　　突然，仙珠感到昊麟停了下来，周围的风也静止下来。
　　月色之下，夜鹰横刀立马，正挡在昊麟的去路。
　　昊麟掏出银子扔在地上，“拿着钱，快滚！再不滚，别怪老子不客气！”
　　夜鹰巍然不动，目光如炬，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尖，“要我走开容易，把她留下即可。”
　　“哈哈，哈哈哈！”昊麟笑过，马上狰然，“你以为你是谁？敢要我放下。想死，我就成全你！”
　　看来不把这只拦路虎解决，休想能脱身。他把仙珠慎重地放在道旁的一棵大树下，“仙珠，你先休息一会。等我了结了他再来。”解下披风盖在她身上，把她头也遮住，“别看。脏了你的眼睛。”
　　“喂，生离死别呢。说那么多废话！”
　　昊麟阴沉双目，飞身向着夜鹰扑去。月娘又隐入乌云之中，两人在黑暗中你来我往，移步换形，招招凌厉。
　　仙珠想要去看，偏偏身体使不上力气，一只大手悄悄把她抱了起来。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薄荷清香，让人开窍醒神。她打了个激灵，身体越发软糯下去，情不自禁靠到他的怀里。

　　月娘再次探出了脑袋，昊麟气喘吁吁。他的功夫与夜鹰不分伯仲，今晚他背着仙珠跑了那么远，早已经体力不支。
　　正在这个时候，夜鹰腿下露出破绽，昊麟飞快抬腿扫打向他下盘。
　　夜鹰飞出几丈，扑身倒地，发出巨响。
　　昊麟心中窃喜，赢得真是侥幸！
　　“今晚就放过你！”昊麟十分清楚，速速结束战斗才是正理。
　　他不再理会夜鹰，走到大树下。仙珠依旧如刚才那般睡侧着身体，把脸埋在肩窝中。月色朦胧，昏暗无光。披风遮住她大半张脸。昊麟小心翼翼重新把她抱起来，向着东边飞身而去。

　　昊麟急着赶路，不敢停留，一鼓作气来到东湖外宅。奴仆早按他的要求把宅子里贴满红字、挂满红布，布置得如新房。
　　毕隆多笑着走上前来，行礼道：“殿下，喜娘、喜房都已安排妥当。就等您和沈小姐。请把沈小姐交给小的，您也快去更衣。不然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昊麟笑着把怀里的“沈仙珠”交给毕隆多，自己赶紧去换衣服。

　　昊麟天生就是不信邪的人，华伊伊说他和仙珠没有缘分，他生生造一个出来给你们瞧！什么莫冰芮、阮皎，通通滚蛋，今生今世他就要一个沈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