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花辞》谷雨白路

121、美人哀（3）

　　冰芮气急败坏，立刻吩咐婢女去追，“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奴婢敢在这里勾引王爷！”
　　昊麟闲闲把长腿儿一伸，勾倒了冰芮婢女的短腿儿，让她跌了个狗啃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背影消失在宫道的拐角。
　　冰芮气呼呼地瞪着昊麟，可一看到他那玉树临风的模样儿，大眼珠儿里透着三分恨，又透着七分爱来。哪怕就是那三分恨也是恨那些不知廉耻的女人，对于她的梁王哥哥，是一点都恨不起来的。
　　禁庭中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知道她慕梁王已久。爱得是眼里心里只有情郎，没有了天地。
　　可没想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越是爱昊麟爱得疯狂，昊麟就越是讨厌她。甚至把她对自己那份独占欲的爱当成洪水猛兽，恐之不及。
　　说起来，莫冰芮一点不丑，粉面桃红，可爱异常。尤其是那把嗓子，说起话来襦碎冰砸玉碗，琳琅动听。
　　偏就是这样的一个娇人儿，这样的一把好嗓子，一说话昊麟就寒毛直竖，节节后退。本来要去看德贵妃的他，再看到冰芮后立马改变主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梁王哥哥，你去哪？”莫冰芮在他身后大喊大嚷。

　　昊麟才不理睬，快步流星在御苑的花海里穿梭，为了甩开牛皮糖似的冰芮，恨不得生出八条腿来，要是被她缠住可没得清净的日子过了。
　　“你就这么不喜欢冰芮？”
　　莫想无声无息地走在他身后，昊麟头都没回，“我把冰芮当妹子，你们非逼着要我把她当妻子。我再乱来也乱不到那程度。”
　　莫想不傻，知道他说什么把冰芮当妹子是大瞎话。他这是一语双关，既表明自己对冰芮没意思，也在阴损某人。
　　“你心里就念着沈仙珠。把她当成宝，别人都是草！”
　　昊麟不做声了，他喜欢仙珠的事能瞒得了天下人，唯独瞒不了这个天天跟在他身边的莫想。不可一世的昊麟，软下面来，“莫想，这件事算我求你，不要告诉莫视。他那个人，你知道的。疼冰芮疼得过了头，比谁都希望我娶冰芮做王妃。若他晓得我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和冰芮做夫妻。他非……宰了我不可。”最后一句话，他说得瓮声瓮气，一点没有平日的气焰。
　　莫想日日跟在昊麟身边，他何尝不明白，昊麟不想莫视知道，并非是担忧莫视会宰了他，而是不想莫视伤心罢了。
　　天下万事都可勉强，唯独感情一丝一毫弯折不得。昊麟如此，莫视也是如此。说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落到自己身上就什么都做不到。这些事想着就烦忧，索性懒得去想。
　　莫想道：“你当我长舌妇，吃饱了饭没事干就四处搬弄是非？你和冰芮的事，你自己琢磨个法子好好解决了。至于告不告诉我哥，也归你自己去想！我是来告诉你另一件事的，事关你的心肝儿宝贝，你听不听？”
　　昊麟一怔，没想到莫想没有深究他对冰芮的敷衍，心头顿时松快，笑道：“哎，我现在想的就是把弘毅亏我的钱赶快找补回来。什么心肝宝贝儿，钱才是我的心肝宝贝！你是不是有什么来钱的路子，快快告诉我。”
　　莫想冷声冷气说道：“我还以为沈仙珠是你的心肝宝贝呢。看来她的眼睛快瞎了，你也无所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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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珠的眼睛被浓烟熏伤，沈祁阳面硬心软，训了她一路，回来又帮着她瞒着闵氏。
　　但这且是瞒得住的？
　　眼睛对一个人有多重要，知道仙珠的眼睛被浓烟熏坏了，将军府里上上下下都被惊动，闵氏少不得又是一场好哭，这一次把儿子也怨上。狠狠把仙珠骂了一遍，恨得要细园找条绳索来，看她还出不出门。
　　仙珠拉着闵氏的手，娇声娇气，左一个“阿娘”，右一个“阿娘”，又说姐姐与潞王就要从回来封地回来，她想随哥哥去郊迎！”
　　闵氏的白指点着她的额头，一字一哼地道：“你就在家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
　　莫想说仙珠瞎了固然是夸张，但他奚落昊麟，说仙珠是他的心肝宝贝却一点没夸张。
　　听到仙珠眼睛坏了，昊麟比失了自己的眼珠子还疼。才知道尚乐坊大火，仙珠也在，这可把他三魂七魄都吓飞散了。
　　熬油似的熬到晚上，做贼似的翻墙过户，躲开大将军府的层层守卫和家丁跑来见她。大夫交代了不能见强光，把摘星楼的灯被撤掉一半，四下里一片朦朦胧胧。
　　昊麟摸黑来到仙珠的窗前，又不敢进去，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喊：“仙珠，是我。你的眼睛怎么样了？哎，这事怎么闹的，你怎么会跑到尚乐坊去？”他的声音充满了无限懊悔，幽怨地说道：“幸好只是伤了眼睛，要是伤了性命，我可怎么办啊？”
　　仙珠正在屋里，听他嘤嘤嚅嚅，如怨妇一样的话忍不住就笑了。
　　细园小声问：“小姐，要不要奴去把他撵走？”
　　仙珠摇了摇头，这几日养着，她的眼睛好了很多，也不火辣辣的疼了，视物也能看清楚，就是日头下有些受不了。
　　她对昊麟没有憎恨之心，他们之间的龌龊早就翻篇过去了。
　　仙珠走到窗前，昊麟目不转睛看着她的双眼，幸好幸好，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白的白，黑的黑，闪烁夺目，摄人心魄。再瞧她的脸，刚褪了脂粉，白白的脸庞水润润的，像满月时的大白盘子，说不出的圣洁和可爱。
　　“仙珠，你的眼睛没事吧？”他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除了不能见强光，没有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他一叠声说了两个那就好，愁眉不展的脸挂上笑容，“这事都怨我。我给你赔罪。你想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辰我也搭梯子给你摘了来。”
　　“昊麟，你为什么要向我赔罪？”
　　“这——”
　　仙珠叹了口气，“我真是不愿深想，睿哥哥的事太让人痛心了。你若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拿些钱财出来去救济那些伤者，也帮一帮睿哥哥。人在做天在看，丧德缺良心的事情做多了是会损福报的。”
　　昊麟讷讷，低着头狡辩道：“你别听存心不良的人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做丧德缺良心的事。他们是嫉妒我和你好，所以故意冤枉我。”
　　“你别诡辩了。昊麟，你我还不了解么？”
　　“仙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