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花辞》谷雨白路

107、两虎争（4）

　　自从她回到将军府后，孙昂悄悄也跟过来。对于孙昂而言，将军府的围墙虽然比别院的更高更厚，但也拦不住他。
　　细园慌慌来把驰睿来将军府的消息告诉仙珠的时候，她在后院练箭正练得起劲。
　　听了细园说的事，脸色大变，赶紧放下弓箭，往前厅走。人未到，先闻哭。驰睿的声音大而洪亮，“请舅舅体谅，睿儿再不能和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共同生活下去。睿儿要与她仳离！”
　　屏儿“哇”地一声，声嘶力竭地哭将出来。匍在地上，冠子跌落，脂粉残褪，痛骂驰睿没得良心，哭得哀哀欲绝。她的身边围着一圈女眷，都是陪哭。
　　仙珠立在门外，心中愕然，驰睿这是做什么？与屏儿再不和，摆在家里当件物件也只有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把她带回来，这不是羞辱父亲教女无方么？
　　沈喻跌着脸，阴郁地问：“睿亲王真要仳离？”
　　“是！”
　　“皇上答应否？”
　　“吾即刻就会入宫，禀告父皇、母后。”
　　沈喻冷然，“王爷要与王妃仳离，臣无话可说。但当年，是皇上下的圣旨，王爷八抬大轿从将军府把人接走的，怎么说仳离就仳离。如今休书未到，人就先退回娘家？”
　　“她犯七出，吾就休得！”
　　沈喻一转身，痛心疾首地说道：“王爷好大的口气，沈家的人说休就休！就请王爷赶快入宫，如果能求得仳离的圣旨来，臣绝无二话。但如果没有，就请把人接回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生是你的王妃，死还是你的王妃！送客——”
　　驰睿牙槽都要咬碎，气呼呼地扭头就往外走。不想和仙珠劈头打个照面，两人几年未见，如此场合骤然相逢，两人一时都是静默。
　　仙珠嚅嚅：“睿哥哥——”
　　听到这句话，驰睿像被马蜂蛰到一样，跳起来吼道：“别叫我，你不配！”
　　驰睿拂袖而去，屏儿哭哭啼啼追着喊着，柳氏追在其后，亦是不停哭喊。众女眷人心惶惶，不知睿王会不会真的和屏儿仳离。
　　沈喻脸色铁青，一掌拍在桌案上，忍不住长叹三声。
　　“爹爹！”仙珠着急地说道：“不能让睿王爷去宫里见皇上，皇上是不会允许他和屏儿仳离的！”
　　沈喻再次叹息，指头无奈敲着发痛的额头。所谓良言难劝要死的鬼，琳琅桌面，沈家和驰睿的缘份恐怕真的要尽了。

　　仙珠料得不错，皇上不仅没有同意驰睿的请求，还将他狠狠训斥一顿。骂他亲疏不分，把妻当做了妾，把妾当作了妻。又问他都这么久了，有没有找到盗匪。杀死京兆尹的凶手抓到没有？什么都没有，每天光忙着饮酒作乐，和女人厮混去了吧。
　　驰睿羞得无地自容，哪敢相争，再不敢提仳离的事，跪在御前，发誓说半个月一定抓住盗匪和凶手。驰睿灰溜溜地出宫，去将军府把沈屏儿接回了回去。
　　人接回来了，但他心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连王府都没有回，转身就往蜀卿音那儿去了。
　　两人一见面，那是泪眼儿对着泪眼儿，卿音哭得叫一个梨花带雨，露欺海棠，直叹自己“无福”。驰睿抱着她，同样是双泪长流，想自己与沈屏儿不能仳离，他还在父皇面前夸下海口还在半个月内找到盗匪和凶手，可他到哪里去找人啊。像无头苍蝇，排查了几千人，就是毫无结果。
　　驰睿一夜无眠，心中反复思量是不是要去沈喻面前服个软，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再说。
　　就在这愁肠百转，坐立不安地时候，昊麟来了。
　　这可真是盘古开天地头一回！驰睿不知他有什么事，换了衣裳迎出来。
　　今日初春，阳光大好，日影高照，雕花的窗棂把光分割开来，切成一大片一大片的金色铺在地上。
　　两人依礼相见，隔着檀木小几相对坐下。昊麟容光焕发，嘴角含笑，端起茶盏，浅尝一口，故意打量驰睿几眼，才道：“大哥哥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神情憔悴！”
　　驰睿薄怒，“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如果是看我笑话，就请回！”说完，拂袖站起，作势要走。
　　昊麟猴上去拖住他的袖子，笑道：“大哥哥莫生气，我今儿是真有事，而且是来帮哥哥的！”
　　“你能帮我什么？”
　　昊麟清了清嗓子，“我已经知道盗匪在哪，还知道杀死京兆尹的凶手是谁！”
　　驰睿转过脸，直直看着他。说句实在话，如果换做平常，他绝不会相信昊麟说的一个字。现在病急乱投医，昊麟的话也当做了救命稻草。
　　“你知道谁是凶手？”
　　昊麟嘴角上扬，笑得桃花一样，“是。我今天就是来和大哥哥说道说道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大哥应当知道，我与暗卫司的关系。暗卫司为父皇管束百官，眼线众多。京师出了这样没王法的事，即便父皇没言语，他们也不可能不管。其实啊，这杀人的人和我们也有点关系——”
　　驰睿听的耳朵都竖起来，忙问：“什么叫和我们也有关系？我们认识？”
　　昊麟笑道：“我们怎会会认识他？认识他的是二哥哥！”
　　“二哥哥？这又是怎么回事，怎能和他扯上关系？”
　　昊麟清了清嗓子，“实话说了吧。盗匪凶手乃是一人，姓孙，名昂。他不仅是忠勇军的残党，还是二哥哥的结拜兄弟！”
　　驰睿心里咯嘣一下，听到弘毅牵扯其中，就像找到替死鬼一样高兴。他摩拳擦掌，从现在开始，孙昂不是凶手也是凶手，不是弘毅的结拜兄弟也是结拜兄弟。他不但要抓到孙昂，把他碎尸万段，更要利用孙昂把弘毅的名声弄烂、弄臭，让他一辈子别想和他争任何东西！
　　“你说的那个孙什么，是二哥哥的结拜兄弟有什么证据？”
　　昊麟道：“大哥哥不相信，尽管去打听。我就说一件事，孙昂是孙茱的弟弟。你就看二哥哥对孙茱的上心和照顾，孙家一家人和二哥哥关系匪浅。我就不相信义弟投了忠勇军，做了匪，又犯了这么多事，二哥哥就一点不知？大哥哥把孙昂抓住，不信问不出想要的话来。”
　　说到这里，驰睿心里早按耐不住。昊麟的话没错，只要把孙昂抓住，就一定能问出想要的东西。但当务之急就是抓到孙昂。他凑近昊麟，“你是不是知道这姓孙的下落？”
　　昊麟笑，“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