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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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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是一团乱麻,舒沫没有比此刻更明白这话的含义。
因为舒克而有了一段很奇怪的婚姻,与肖囿于的再次相遇,舒庆生对舒克的冷淡态度,肖笑对她似乎存在的误会,还有乔安。
真是有够乱的。
舒沫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乔珂与舒克早已入睡,夜晚室内的温度还是有点冷冷的,尽管外面已是酷暑。电视里的画面换来换去,舒沫按遥控器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指甲有了苍白,她面无表情,但心里有了愠怒,不明白,始终还是会为一些不明白的事情而烦得心里焦虑。
真的很不明白。
肖囿于,杳无音信了4年,为什么又要回来呢?
原本卖画为生的日子就那么一去不复返了吗?好像也就是过了几个月而已,为什么回想起来会觉得很遥远很遥远?
乔安最初在心里的印象不是一个冷漠的商人么?为什么一下子就演变成了不能理所当然的关系?
舒庆生明明是很孤独的,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舒克?
呵呵,舒沫微笑。
苍白的面色在灯光底下看不到一丝血色,眼神一直都是空荡荡的没有焦距,干裂的嘴唇挽起了好看的弧度。
生活,你看你把我搞得一团糟。
门开了,是乔安。
“回来了?”舒沫起身走到乔安面前,替他拿出拖鞋,微笑。
“他们都睡了吗?”乔安英俊的容颜有了疲惫之色,眼睛虽然炯炯的但还是可以看见血丝,沙哑的声音由于嗓子发炎而没有防护地跳出。
“很早就睡了。”舒沫拿过他的公文包,看他,“很累了吧?”
“还好。”乔安眼睛里有光亮,看不出到底是因为灯光很强的缘故,还是其它。
“你何必要如此拼命呢?公司里难道没有可以用得上的人吗?”舒沫被乔安看得有点心慌,转身走进厨房,说道。
“出了点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乔安眼神黯然,舒沫却是看不到的。
“很麻烦的事情吗?”舒沫端着一锅鸡汤走出来,“你回来的晚,所以就熬了很久 ,放了点中药,但不会苦,你尝尝看。”
乔安喝了一碗,微微皱眉。
“怎么了?苦吗?”
乔安摇头,嗓子已经发炎了,这么烫的汤喝下去的时候,喉处有剧烈的疼痛。他端起剩下的汤一口而尽,笑道:“很好。”
舒沫笑笑,起身走进卧室,乔安以为她要去睡了,便放下碗,怔怔地出神。正想着事情,眼前出现两颗药丸,抬眼,便看到舒沫温柔的笑脸。
“你嗓子哑了,应该是发炎了对吧。很痛是不是?舒克以前嗓子不舒服忍了几天,结果到后来就不能说话了,很严重。这个是药,吃下去,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乔安心里恍恍惚惚,眼神又开始模糊,真是不好的事情,怎么总是在觉得舒沫很温暖的时候眼睛会模糊呢?看不清眼前的人,老是觉得像是在梦里,可是,这个是真真实实的人呐。
呵,真是的。
乔安心里暗自苦笑,吃下药丸。
第二天,舒沫果然陪着他去了医院,他们像极了普通夫妻一样,丈夫挂号,妻子守在一旁。
“乔太太,你先生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太过劳力而引起的上火,吃点去火的药就好,不必担心。不过,以后尽量吃一些清淡的饭菜,这样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年迈的老医生不慌不忙地与舒沫说话,舒沫时不时点点头,满脸的认真。乔安坐在一旁,紧盯着舒沫,看她如妻子一般,眼神又开始模糊。
乔太太,这个称呼她会用多久?
“你听到了么?医生要你不要太过劳累。”舒沫走在他身边,旁边擦肩而过的有几对年轻的夫妇来看病,相互搀扶,相濡以沫的样子。
“我知道。”
“乔先生,我会监督你哦。”看他恍恍惚惚的样子,舒沫心里微紧,嘴上还是打趣道。
看她若无其事的样子,乔安到口的话又被咽了进去。
六月的风有一股沁凉的神奇感觉,擦过被烈日晒得发烫的皮肤,柔柔的,很舒服。
舒沫去了舒克的学校,去找肖囿于,有些事情还是面对的好,问一问,也许心里会坦荡一些。
“同学,肖囿于主任在哪里?”舒沫站在一个女孩背后问话,女孩转过身,二人登时张目结舌,同时说出一个字:
“你?”
女孩脸上微红,舒沫怒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掉,结果刚走两步,便被女孩叫住。
“姐姐!”
舒沫回头:“林小姐,人应该知道什么叫做厚颜无耻!”
女孩脸更加的红了,眼睛闪过一丝的愧色,口中小声地问道:“舒克,他好吗?”
舒沫冷笑一声,“没有了你,他只会更好。”
“姐——舒小姐,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想和舒克重归于好,然后告诉他你悔不该当初?林小姐,请你自重些!”舒沫怒气不由得上来,打断她的话,不客气的说道。
“我知道,我对不起他。”女孩声音更小了,但还是被舒沫听得一清二楚。
“你没有对不起他,如果不是那件事情,舒克恐怕还不能对你死心!”舒沫转身欲走,刚走几步,又停下来,“林小姐,你还在这所学校读书吗?”
女孩诧异地看着舒沫,不知她为何要这么问。
“是。”
“你不是去美国了吗?为什么又要回来?有他在,你的绿卡不是更好拿么?”舒沫嘲讽道。女孩潮红着脸,紧张地看着舒沫,这是她的话,当初就是这么对舒克说了如此绝情的话。
“林小姐,你总是在逼迫我们。你不该回到这里来。”舒沫说完,抬腿便走人,女孩梨花带雨,一滴晶莹泪迅速落下。
偌大的校园,舒沫只能乱走,心里有了刚才的不愉快,闷闷的,觉得没有地方出气,浓绿的柳枝卖力的飞扬,漏下斑点的光芒。
“沫!”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舒沫背脊略微僵硬,这一声失踪了四年的称呼令舒沫的手指莫名抽紧。
转身。怒视。
肖囿于尴尬地站在原地,两人之间仅仅是五步之遥,但却谁都没有向前跨一步。
“请叫我舒沫。”没来由的,舒沫很气恼肖囿于这么称呼她,心里的障碍怎么可能因为他徒然的一声“沫”而消除。
“你是来找。。。”肖囿于眼中有不确定。
“我是来找你的。”
肖囿于眼神闪过一丝光泽,嘴角不自觉弯起,走上前去,伸手欲拉起舒沫的手,舒沫一闪,冷眼瞪他。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傻丫头吗?”
肖囿于愣住,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平白失踪,无缘无故找不到人,慌里慌张的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走遍所有的相关部门,只是为了确认是不是有死亡事故,走在大街上,在人群里看到一个背影会匆匆撵上去,结果换来无数个白眼还有不知检点的称号,舒克病重,家徒四壁,却没有个人来分担痛苦,只能夜以继日的借钱,最后,还把自己卖了。
肖囿于,这些,你知道多少?
凭什么,就那么笃定我还会对你一如既往?
肖囿于似乎是有口难开,眼神尽是犹豫与惊讶。
你在惊讶什么?
“为什么不说了?难道你没有满腹的话要对我说吗?”舒沫冷笑。
“过去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肖囿于沉默了半晌,竟说出这样一句话。
“旧事不提?肖囿于,简简单单四个字你就略过了几年的时光,我早就应该知道你是这样的人!”舒沫心里闷闷的,觉得氧气忽然少了许多,呼吸变得困难了。
“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女声,肖笑的声音,“我哥哥这些年也吃了很多苦,你不能将所有的怨愤都发泄在他的身上,这对他不公平!”
“笑笑!”肖囿于皱眉。
“那就请你为你哥哥讨回公道,如何?”舒沫冷眼看着这对兄妹,不做任何的表情,眼底又有了肖囿于最初熟悉的漠然。
“我哥哥知道你是舒庆生的女儿,所以想要与你门当户对才会离开,他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凭什么来指责他!”肖笑愤懑的说道。
舒沫冷笑,门当户对?浪荡不羁的才子肖囿于竟然是想门当户对?
“所以不告而别?”
“沫。。。”肖囿于看到了她眼底的悲伤,像是溅出的水花,转瞬即逝。
“你为什么老是纠结于他的不告而别?如果他告诉你了,你会让他离开么?”肖笑不依不饶。
“问你哥哥,我会不会?”
肖囿于不说话,沉默地看着舒沫,似乎是想要看透她心底的东西。
肖笑愣住,她没有见过如此的舒沫,即便是高中时代曾经偷偷瞧过舒沫,也不曾想到会看到这样的舒沫。她心有不安,转目望去肖囿于。
“哥。。。。”
肖囿于好一会才开口:“以你的个性,你一定不会阻拦我。”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不告而别呢?”舒沫咬牙。
肖囿于不语,肖笑却是愣在了一边,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的发展。
“肖囿于,做人不可以总是寻找借口。”舒沫冷言道。
他们站在校园内的一处偏僻的小径上,学生很少,偶尔过往的学生会偷偷瞥一眼,便立即走开。小径旁的花圃里盛开着绚烂的夏花,各色均有,鲜艳得不同寻常,与这炎炎夏日,极其的匹配。
“即便是这样,你也没有资格指责我哥哥!”肖笑忽然道,“你已是别人的妻子,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哥哥?”
一语点醒梦中人,肖囿于和舒沫同时一震,如同雷闪过一般。
舒沫心里苦笑,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那好,我们从此两不相欠。”抬腿走人,舒沫刚刚转身,便被强烈的阳光照得眼泪直流。
肖囿于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百般滋味无一适从。
舒沫回到家中,眼睛已经有了红肿,站在卫生间里,脑子混乱成一片。
过往如风,一散而过。
她轻笑,镜中的美丽容颜如花般开放。
晚上,乔安回家吃饭,四个人围桌而坐,舒沫笑眯眯地听着乔珂讲学校里的事情,时不时的被她逗笑。
乔安看着,心里一片安然。
“。。。。她的论文里写‘他拼死夺过水瓶,终于活了过来’,我们教授就问她,那么究竟这个人是死是活呢?哈哈,是不是很好笑?”乔珂笑得前仰后附,完全忘记了正在吃饭。
舒沫微笑不语,乔安亦是不语。
“就这样,你就傻兮兮的笑了一整天?你可真行!”舒克在一旁笑着用筷子敲乔珂的头。
于是,两人又开吵。
吃过晚饭,乔安还没有走,乔珂与舒克在厨房里边吵边洗碗,忙得不亦乐乎。
忽然,舒沫记起了一件事情。
“乔安,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舒沫端着刚刚切好的水果盘放在茶几上,乔安抬头,合上笔记本,问道:“什么事?”
“我想给舒克转学。”
“为什么?”刚问出口,乔安便觉得多嘴了,又说道:“那舒克同意吗?”
“我还没有告诉他。”舒沫望向厨房,眼神里有一丝不安。
“我觉得还是先问问他的意见比较好。”乔安将舒沫的动作尽收眼底。
舒沫没有说话,垂首,视线盯着茶几。乔安见状,说道:“我今晚不去公司。”言下之意就是我可以陪你一起劝解舒克。
舒沫抬眸,眼中闪过的光泽带有感激。
晚上8点,在书房。
“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转学?我在学校好好的,为什么要转学?”果然,舒克听到转学两个字立马就跳起来了,大声质问舒沫。乔安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激动,先听听你姐姐是怎么说。”
“姐姐,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必须转学。”舒沫强行的语气很坚硬,连乔安也吃了一惊,平时对弟弟百般宠爱的舒沫怎么会如此的独断专行?
“姐姐,你不能这样!”舒克又跳了起来。
“以前不管什么事情我都是迁就你,难道这次你就不能顺从一次?”舒沫抬眼看他,眼中却已堆积了悲伤。
“姐。。。。”舒克软了下来。
“姐是为了你好,你姐夫会给你找到更好的学校。”舒沫伸手捧舒克的脸,手心冰凉的她接触到舒克温暖的脸,热传递的温度让她的心提了些温。
舒克点点头,这样柔弱的舒沫是他第一次看到,以前一直以为舒沫就像是一颗坚强的大树风雨不倒,原来,原来,坚强如她,也是会很脆弱。
乔珂立在门旁,默默看着,只觉心里很紧很紧。
同样的灾难,对于舒沫来说,很有可能会是灭顶。
所以,她理解舒沫。
舒克在学校的书籍被乔珂陆陆续续地带回家,他整日钻在电脑房里,沉默寡言。舒沫心里焦急,可是也没有与他多多沟通,她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就心软,重蹈覆辙。
乔安看着神情恍惚的舒沫,心里也是百般不是滋味,这两天公司的运作突然出了奇大的问题,叔叔在公司里掌权,并不想将乔父的公司转交给乔安,于是就百般刁难。新的开发项目正处在研发期间,叔叔突然终止了资金,这一下,有可能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也有人给人出过主意去找舒庆生,可是舒庆生却主动找上门来。
“我可以赞助你的项目。”舒庆生开门见山。
“那您有什么条件?”堂堂商业大亨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赞助一个还没有崭露头角的项目,他会连自己儿子都不要,何况是他这个区区的女婿。
“我是你岳父,自然不会提什么难过的要求给你。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搬到我那里去住。”舒庆生口气放软,这令乔安很惊讶,虽然舒庆生看起来风度翩翩,可发间的白色还是可以看得到的,这是一条赤裸裸的证据,证明舒庆生已经老了,他需要有人陪伴。
可是。。。
“那么舒克呢?”
他会让舒克进门?
“如果没有舒克,我的财产以后就是你的。”舒庆生的语气不像是在试探,倒像是在劝解乔安。
“对不住。”
舒沫没有了舒克,纵有千种风情,又能与谁说?我吗?
“你不答应?”
“不能答应。”
“没有我的资助,你的项目就很难完成。我听说乔氏集团之所以还没有将大权交给你,就是在有意为难你。如果你这次的项目搞砸了,恐怕你们董事会就有更加有力的理由将你赶出乔氏。”舒庆生早有耳闻,乔氏的老董事长过世的时候,乔安不在身边,妹妹外地上大学,等到得知消息赶回来奔丧的时候,乔氏已经落入了乔泽明的手中,叔叔篡权本不想多加追究,乔安也不是贪慕钱财的人,可是乔泽明贪污公款,财政内部涌出一个巨大的洞,乔安岂能坐视不管,眼看着自己老爹拼死拼活打下的江山被人毁掉?但无奈董事会的老东西都收过乔泽明的好处,与乔泽明的一丘之貉,齐齐的以乔安太年轻为由不让乔安接管公司,乔安就算再能干,也是寡不敌众,所以,这次的项目只可成功不能失败。
“无妨。”寥寥两个字,单薄而有力。
舒庆生愣了一下,转瞬眼底泻出一丝欢喜神色。
“那好,我给你三天时间回复,想好了,你可以来找我。”
三天,恐怕三天过后,这个项目就废了。
但这件事,家里没人知道,只要一个人心烦就好,何必连累他人。
况且,舒沫神情不稳,也是无力再被牵扯。
第二天,舒沫坐在客厅出神,一个电话打来,她才立刻回神。
“您好。”
“小沫啊,我是爸爸。”
舒庆生?舒沫握着话筒的手指抽筋,紧张得朝舒克的电脑房看去,房门紧闭,还好。
“有事吗?”
“最近乔安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公司里的事情?”
“没有,怎么了?”乔安一向不对她讲,她也无意询问。
“没什么,下午有空吗?出来吃个饭吧。”舒庆生似乎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的样子,语气里透露出欢快。
“你怎么会有时间?”舒庆生除了工作没有其余的时间,以前家里和睦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结婚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想你们了。”
“我们?你想舒克了?”舒沫突然心里一喜。
“是你和乔安。”舒庆生更正。
“原来如此。这两天没空,过两天我和乔安回家里一趟吧。”舒沫心里一阵失落,但碍于舒庆生老人的面子,还是允下了承诺。自从17岁离家出走,已经有将近十年的时间没有回到那个家看看了,虽然她时常会和舒庆生通个电话,但内容是亘古不变,完全是围绕舒克的问题二展开讨论以至于吵架。
“好。”舒庆生语气里有一点沙哑和疲惫。
“你,好好照顾自己。”
放下电话,舒沫稍微想想,立刻拨电话给乔安,响了数十声,没有人接听。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要出门,舒克的房门开了,他手拿着杯子,看着舒沫问道:“姐你要出门?”
“嗯。”舒沫走过去,捋了捋舒克杂乱的头发,“不要整天呆在电脑室,对身体不好。”
“好。”
“还有,不要怪姐姐,这也是为了你好。咱们俩个都经不起折腾了。”舒沫眼中闪闪亮亮的,有发自心里的东西流露出来。
“我知道,姐,我听你的。”舒克心里不忍,姐姐为她牺牲的太多太多,他不该忤逆她。
“我去你姐夫公司,乔珂下午会回家,你们自己弄点东西吃好不好?”
“你要去姐夫公司?”舒克似乎很惊讶。
“怎么了?”舒沫眼中有了疑问。
“没什么,姐,我跟你一起去。”
“咦?你——”
“走吧!”
舒克强拉着舒沫走出家门。
公司里的员工基本上已经都知道乔安有个美丽的太太,见她走进公司也是低头问声好。
乔安办公室。
舒家姐弟坐在沙发上等乔安,乔安的秘书告诉他们乔安有事外出,他们便在乔安办公室坐等。
坐立不安,舒沫是不是探头向外看去,桌上的茶水已经没有热气了,舒克看着舒沫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笑道:“姐,你再看就要变成一块望夫石了。”
舒沫回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心里却突然很难堪。
似乎对乔安的关心过了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